月嫂王姨將整理好的嬰兒用品仔細清點裝箱，臨別時紅著眼眶塞給慕唯一張寫滿喂養小貼士的紙條，字跡被反複塗改，墨跡深淺不一。
    淩母摩挲著月子中心走廊裏的暖黃色壁燈，像在確認每一處曾守護過孫女的角落，最終把精心準備的錦旗鄭重掛在前台——"悉心嗬護勝親人，專業周到暖人心"。
    清晨七點，兩輛商務車穩穩停在月子中心門口。
    淩父將嬰兒提籃小心翼翼扣進後座，金屬卡扣卡合的清脆聲響，讓所有人下意識屏住呼吸。
    沈老爺子執意要把自己常用的檀木拐杖橫在車門內側，"萬一急刹車，能擋一擋"，惹得淩煜哭笑不得卻又不忍拒絕。
    慕唯被扶上車時，回頭望向那棟承載了無數記憶的米白色建築。
    玻璃幕牆映著秋日朝陽，恍惚間又看見初來時淩母反複核對消毒記錄的模樣，聽見深夜裏月嫂王姨哼著搖籃曲的輕響。
    懷裏的女兒突然揮舞起小手，粉色繈褓擦過車窗，在玻璃上留下一道淡淡的霧氣痕跡。
    返程路上，兩輛車保持著默契的車距。
    淩煜不時從後視鏡觀察後車情況，發現沈父始終半跪在嬰兒座椅旁，用手掌護住車頂防止顛簸。
    當車隊駛入熟悉的小區，淩老爺子早早打開大門，笑著說："小福星回家咯！"
    打開家門的瞬間，淩母提前布置的粉色氣球牆輕輕晃動，歡迎橫幅上"歡迎囡囡回家"幾個字還帶著顏料未幹的濕潤感。
    嬰兒房裏，智能溫奶器已自動開始工作，恒溫泳池的藍光溫柔流轉，還有之前淩煜親手安裝的星空投影燈在天花板投下閃爍的銀河。
    暮色降臨時，全家人圍坐在嬰兒床邊。淩母將祖傳的銀鐲輕輕套在孫女腳踝，叮當聲驚動了熟睡的小人兒。
    翌日
    深夜的機場大廳燈火通明，淩煜拖著行李箱疾步前行，西裝外套隨意搭在手臂上，領帶歪斜得不成樣子。
    手機屏幕不斷亮起，是淩母發來的消息：“囡囡剛喝完奶睡下了，唯唯在等你，路上注意安全。”
    他加快腳步，穿過接機人群時，遠遠看見慕唯裹著駝色披肩，懷裏抱著裹著小毛毯的女兒，像棵靜靜守望的樹。
    “小心著涼。”淩煜幾乎是小跑著上前，行李箱軲轆聲戛然而止。
    他俯身去吻慕唯發頂，又小心翼翼地湊到女兒臉頰旁，溫熱的呼吸驚得小家夥睫毛輕顫。“重不重？我來抱。”
    他接過嬰兒的動作生疏卻虔誠，繈褓裏的小手突然抓住他的領帶，扯得歪斜的領帶更亂了。
    回家的車上，慕唯靠在淩煜肩頭，聽他絮叨項目收尾的趣事。
    後視鏡裏，助理看著看著後排這對夫妻，悄悄把車內暖氣調高了兩度。
    推開家門的瞬間，淩母從廚房探出頭，砂鍋裏當歸雞湯正咕嘟作響；淩老爺子戴著老花鏡，往嬰兒床掛新買來的風鈴，琉璃小魚在暖光下輕輕晃動。
    次日清晨，陽光穿透紗簾灑在嬰兒房的爬行墊上。
    淩煜跪在墊子上，笨拙地擺弄著早教玩具，塑料小熊發出的音樂聲驚得女兒咯咯直笑。
    慕唯倚在門框邊，看著丈夫被女兒揪住頭發也不惱，反而故意做鬼臉逗她，眼眶突然發熱——這大概就是歲月靜好的模樣。
    午後，淩母端來剛烤好的山藥紅棗糕，沈老爺子抱著厚厚的相冊翻找淩煜幼時的照片。
    “你看，煜煜滿月時和囡囡一模一樣的小肉臉。”
    老人布滿皺紋的手指撫過泛黃的照片，淩父戴著老花鏡在一旁記錄嬰兒成長手冊，鋼筆沙沙聲混著女兒咿咿呀呀的學語聲，在空氣中織成細密的網。
    傍晚，淩煜牽著慕唯的手在小區散步。秋風卷起落葉，慕唯突然停住腳步：“你聽。”
    不遠處的幼兒園傳來孩童嬉鬧聲，淩煜順著她的目光望去，夕陽把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像極了未來無數個並肩同行的日子。
    他握緊她的手，低聲說：“明年春天，帶囡囡去放風箏吧。”
    “好”
    淩家老宅的書房裏，檀木書桌鋪滿了泛黃的字典與古籍。
    淩煜摩挲著康熙字典的燙金邊，書頁間滑落的銀杏書簽上還留著慕唯去年深秋夾的標本。
    窗外細雨沙沙，在玻璃上蜿蜒成細密的紋路，恰似此刻眾人糾結的思緒。
    "淩清晏如何？"淩父推了推老花鏡，"河清海晏，寓意太平盛世。"
    話音未落，淩老爺子就輕輕搖頭，布滿老年斑的手指點著《詩經》："不如"淩南喬"，"南有喬木，不可休思"，既有詩意又顯大氣。"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爭得麵紅耳赤，倒把正在給孩子衝奶粉的淩母逗樂了。
    慕唯抱著女兒坐在搖椅上，小家夥攥著她的一縷發絲往嘴裏塞。
    她望著嬰兒粉撲撲的小臉，忽然想起生產那日清晨的薄霧，輕聲道："就叫淩霧遙吧，霧靄遙看，朦朧又美好。"
    淩煜走到她身旁蹲下，指尖輕輕刮過女兒的小鼻子："霧遙，遙遙，以後不管走多遠，家永遠是你的歸處。"
    敲定名字的瞬間，窗外的雨恰好停歇。
    淩母把刻著"淩霧遙"的玉牌掛在嬰兒床頭，溫潤的光澤映著孩子熟睡的眉眼。
    淩父連夜揮毫寫下名字，筆鋒蒼勁有力；沈老爺子則翻出珍藏的和田玉，念叨著要去雕個印章。
    次日，淩家老宅張燈結彩，管家將"淩霧遙"的燙金名帖恭敬貼在族譜新頁。
    淩家老宅前的噴泉噴射出九道晶瑩水柱，在陽光下折射出七彩虹光。
    紅綢紮成的燈籠沿著漢白玉台階一路蜿蜒至宴會廳，每盞燈籠下方都懸著燙金小牌，寫著"遙"字不同字體的變體——篆書古樸，楷書端方，行書飄逸，皆是淩家三代人連夜書寫的祝福。
    宴會廳穹頂垂落的水晶燈下，十八張圓桌鋪著藕荷色桌布，中央擺放著以粉色康乃馨堆成的微型花海，花蕊間藏著會發光的小月亮燈。
    淩煜身著藏青刺繡西裝，胸前別著女兒胎發製成的胸針，正握著電子筆在全息投影屏上修改流程表，冷光映得他眉眼愈發專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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