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塵遮蔽了淩煜的視線，他強撐著用染血的手指摸索到消防斧，喉間腥甜翻湧卻死死盯著出口方向。
    楚珩的西裝外套已經被血浸透，此刻正用身體死死頂住傾斜的鋼條，青筋暴起的脖頸幾乎要被壓斷。
    "給我開！"林景辰暴喝一聲，掄起消防斧劈開最後一道阻攔。
    四人踉蹌著跌出廢墟時，遠處警笛聲刺破夜空。
    淩煜單膝跪地喘息，目光穿過仍在燃燒的建築，鎖定在狼狽逃竄的周臨淵身上——那人正抓著染血的領帶，瘸著腿往巷子裏鑽。
    "梓墨，帶他們去醫院。"
    淩煜抹去嘴角血跡，握緊消防斧的指節泛白。
    單梓墨剛要開口反駁，卻被他森冷的眼神鎮住。
    月光下，淩煜拖著滴血的手臂，像頭負傷的野獸般步步逼近。
    周臨淵轉身時瞳孔驟縮，顫抖著舉起槍："你瘋了！警察馬上就到！"
    回答他的是消防斧破空的銳響。
    淩煜精準劈落對方的槍，鐵斧擦著耳畔劈進牆麵，震落的碎石劃破臉頰。
    "覆滅淩氏？"淩煜掐住對方咽喉抵在牆上，染血的額頭重重撞上他鼻梁，"你以為躲在幕後算計二十年，就能全身而退？"
    周臨淵掙紮著要掏藏在袖中的匕首，卻被淩煜反手扣住手腕，"哢嚓"聲中，骨骼碎裂的脆響混著慘叫在巷子裏回蕩。
    遠處傳來警笛聲，淩煜卻充耳不聞。
    他將周臨淵拖到廢墟前，指著焦黑的殘垣："看看你毀掉的一切。"
    突然鬆手，看著對方癱倒在地，又開口道："當年你買凶縱火的錄音，還有轉移資產的賬本，足夠讓你在牢裏爛透。"
    警燈刺破黑暗的瞬間，淩煜最後看了眼抽搐的周臨淵，任由趕來的警員扣上手銬。
    他望著天邊泛起的魚肚白，染血的嘴角勾起一抹笑。
    淩煜話音剛落，緊繃的神經驟然鬆懈，眼前的景象突然開始扭曲旋轉。
    他晃了晃身子，再也支撐不住，直直往後倒去。
    慕唯驚呼一聲，本能地衝上前，張開雙臂穩穩接住了他沉重的身軀。
    "老板！"楚珩等人也疾步奔來。
    慕唯跪坐在滿是碎石的地上，將淩煜的頭輕輕攬在懷中，指尖顫抖著拂過他蒼白如紙的臉頰。
    他的睫毛輕顫，冷汗浸透了額前的碎發，血跡順著她的裙擺蜿蜒而下，在灰撲撲的地麵上暈開刺目的紅。
    "堅持住，救護車馬上就到！"慕唯聲音發顫，喉間仿佛哽著塊燒紅的鐵。
    她脫下自己的外套，墊在淩煜頭下，又扯下絲巾按住他手臂上仍在滲血的傷口。
    方才他將自己護在身下時，那根鋼筋幾乎貫穿了整條手臂，此刻血肉模糊的模樣讓她眼眶發燙。
    林景辰舉著手機照明，光線在淩煜毫無血色的臉上搖晃。
    單梓墨死死盯著巷口，隨時警惕周臨淵垂死掙紮，指節捏得發白。
    楚珩蹲下身，探了探淩煜的脈搏，"還有呼吸，隻是失血過多。"
    他話音未落，遠處終於傳來救護車尖銳的鳴笛聲。
    慕唯緊緊抱著淩煜，直到醫護人員將擔架推來。
    她攥著他冰涼的手不肯鬆開，直到被護士輕輕拉開。
    看著救護車紅色的尾燈消失在街角，她才發現自己渾身發抖，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卻感覺不到一絲疼痛。
    方才爆炸時他毫不猶豫護住自己的畫麵，在腦海中不斷回放。
    "走吧，去醫院。"林景辰拍了拍她的肩膀，聲音沙啞。
    慕唯這才如夢初醒，起身時膝蓋一陣刺痛，卻不及心口的鈍痛萬分之一。
    她望著廢墟上升騰的濃煙，在警燈閃爍中，默默跟上眾人的腳步——這場生死劫難裏，她第一次發現，那個永遠沉穩如山的男人，原來也會倒下，也會需要人守護。
    醫院長廊的白熾燈刺得人睜不開眼，慕唯死死攥著淩煜染血的外套，指縫間還殘留著淡淡的硝煙味。
    消毒水的氣味混著血腥味在鼻腔裏翻湧，她盯著手術室緊閉的紅燈，耳邊不斷回響著楚珩臨走前的話："手術至少要三個小時，夫人您先去處理傷口。"
    她這才注意到自己手背被飛濺的碎石劃出的傷口，此刻已經結痂，卻比不上心口密密麻麻的鈍痛。
    單梓墨不知何時遞來一杯溫水，"喝點吧，從剛才到現在你滴水未進。"
    她機械地接過，卻在杯沿觸到唇邊時，想起淩煜昏迷前最後那句帶著血沫的"我沒事"。
    林景辰突然站起身，走廊盡頭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周臨淵戴著手銬被警察押解著經過，他臉上掛著青紫的傷痕，卻仍衝著慕唯獰笑："淩煜活不過今晚！"
    話音未落，林景辰已經衝過去，被單梓墨一把拽住："別髒了手。"
    慕唯緩緩起身，在所有人驚愕的目光中走到周臨淵麵前。
    她俯身，聲音輕得像羽毛，卻帶著刺骨的寒意："你輸了。從二十年前你放那把火開始，就注定要在黑暗裏腐爛。"
    看著對方扭曲的表情，她挺直脊背走回長椅，身後傳來周臨淵歇斯底裏的咒罵，卻再無法撼動她分毫。
    不知過了多久，手術室的紅燈終於熄滅。醫生摘下口罩時，慕唯幾乎是撲過去抓住對方袖口："他怎麽樣？"
    "手術很成功，但失血過多導致昏迷，需要觀察四十八小時。"
    醫生的話像塊巨石落地，慕唯雙腿發軟，若不是楚珩及時扶住，險些癱倒在地。
    病房裏，心電監護儀規律的滴答聲格外清晰。
    淩煜安靜地躺在病床上，蒼白的臉色讓他往日淩厲的輪廓柔和了許多。
    慕唯輕輕坐在床邊，小心翼翼地握住他纏滿繃帶的手。
    消毒水味混著他身上熟悉的雪鬆氣息，讓她眼眶突然發熱。
    "你這個笨蛋。"她將臉貼在他手背上，聲音哽咽，"下次換我保護你好不好？"
    窗外晨光微熹，照在她沾著淚痕的臉上，親吻著他的額頭，仿佛在告訴他，她一直在他的身邊，不要害怕，她會一直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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