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騎上“我的”小毛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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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過了好半天,終於摘完這棵樹的王石井一頭汗地從樹上下來。
    邵雲安立刻上前,手裏是一塊布巾。
    他從水壺裏倒了些水在布巾上,遞過去:“快擦擦。”
    王石井拿過來,擦臉,擦眼睛。
    一股清涼瞬間襲向腦門,讓原本疲憊的他立刻振奮了不少,灼燙疼痛的左眼也馬上舒緩了不少。
    “休息一下吃點東西我們就回去吧。兩個背簍都快滿了,我們上山時還摘了那麽多東西。”
    擦了臉和眼睛的王石井道:“把背簍裝滿再走,明天多拿兩個背簍上山。
    我記得西山有一塊地方茶樹多,應該就是這裏了,再往深處我怕有猛獸,不安全。
    下山的時候,我們再順道把那些桃子摘了,再摘點紅酸果。
    你背小的那個背簍,提兩個布兜子,其餘的我拿得了。明天再上山,就主要采茶和摘紅酸果。”
    邵雲安又愧疚又感激,趕忙把水壺遞過去:“喝點水,我去拿幹糧。”
    王石井拿過水壺,大口灌下一口。水一入喉,他那隻獨眼就瞪圓了,這水!
    看向彎著身子拿幹糧的邵雲安,王石井緩慢咽下嘴裏異常甘甜的水,又灌了一大口,這才走過去。
    兩人找了根凸出的樹根坐著,一人一口水,一口幹餅。
    邵雲安為了緩解內心的愧疚,沒話找話:“這次的秋茶製好了,我就去找‘蝶妝閣’的掌櫃。
    他背後的東家是京城人,縣裏很多鋪子,包括‘一丈軒’都是那位東家開的。
    我製的茶,他的東家肯定感興趣。
    我敢說,我製的茶絕對是大燕國獨一份,物以稀為貴,肯定能賣出很高的價錢。”
    王石井毫不猶豫地說:“嗯,肯定能。”
    王石井一次次不多問的信任令邵雲安特別的窩心。如果對方喜歡刨根問底,那會令他很困擾。
    王石井不多問,並且全心地支持他,是邵雲安願意留下來的主因。
    如果一切能按照他的計劃順利實施,那當真就是財源滾滾來了。
    可他們是在村子裏,還有個王家本家在那邊虎視眈眈。
    邵雲安道:“如果讓村裏人知道咱們賣茶的事,我怕這片山林保不住。
    所以還得先拿幾個掙錢的小生意出來打掩護。
    等茶的生意做起來了,可能需要跟村裏人收茶,現在還不行。”
    采茶最關鍵的是手法,手法不對,采下來的茶葉隻能浪費。”
    王石井給邵雲安出主意:“收茶的事讓裏正出麵。隻要裏正願意站在咱們這邊,很多事都好辦。”
    這就是縣官不如現管?
    邵雲安受教地點頭,接著說:“我剛才想到的小生意是做芝麻醬。”
    “芝麻醬?”王石井問,“芝麻做的那種醬?”
    邵雲安點點頭:“就是那種醬。我在縣城的雜貨鋪看到有賣的,但不夠香。”
    芝麻醬在華夏人的飲食曆史上,有著久遠的記憶。華夏古人,很早就琢磨出了製作芝麻醬來做配料。
    芝麻醬夏天可以拌涼麵,冬天搭配別的調料可以配肉、配菜吃。很多人吃火鍋時也習慣用麻醬做蘸料。
    做芝麻醬還有延伸產物——芝麻油。
    做芝麻醬不重要,重要的是與芝麻醬搭配的各類小吃。
    邵雲安道:“小本的買賣,我們可以換人情。也可以對外說咱們的銀子都是賣方子換來的。
    村裏其他人做小買賣掙了錢,也免得都隻盯著咱們。
    家裏的生意,還是在茶葉和酒上,這是絕對的大頭。你看呢?”
    王石井連連點頭,他沒一點意見。
    “你主意多,都聽你的。咱們以後需要裏正幫忙,那給裏正家一個掙錢的買賣,算是很大的人情了。
    四叔家、孫叔家、周叔家都是好的。二江的堂伯是孫氏的族長。四叔和四嬸都是在族裏能說得上話的。”
    邵雲安心裏一動。村子裏就三個大族,王、孫、趙,周家代表著村裏的散戶。
    如果能把代表趙氏一族的裏正和孫氏的族長拉過來……
    邵雲安道:“那行,回去我好好想想。我對裏正的印象不錯。那天晚上來咱家吃飯的人,都挺好相處的。
    今天回去先把采下來的茶葉攤開晾著。鐵鍋來不及買了,把家裏的洗幹淨先用著,要趕緊把茶炒製出來。
    我畫張圖,標好尺寸,你明天進城。鐵匠鋪如果有現成的,尺寸差不多的,你就買兩個。
    如果沒有,就讓鐵匠按著尺寸做兩個。先把茶葉都摘回去,再說羊奶子果。”
    王石井道:“你教我怎麽製茶吧,你一個人忙不過來,你還要教青哥兒和妮子讀書,會累。”
    邵雲安忍不住看了認真說這句話的王石井一眼,笑了:“我肯定是要先教會你的。”
    他的眼光可是很遠大的,不會放在家庭式的小作坊上,他還打算以後開茶莊呢。
    他畢竟不是土著,如果王石井能學會怎麽跟人做生意,怎麽管理,他會輕鬆很多。
    當然,現在都為時尚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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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邵雲安半開玩笑說:“你是一家之主,家裏的生意你肯定都得懂吧,不然你以後怎麽出麵去跟人家談啊。”
    王石井愣了,他沒想到邵雲安會願意讓他插手。
    更沒想到邵雲安會說出這樣的話,話裏的意思,似乎真的把他看作了當家。
    邵雲安收起臉上的玩笑,認真地說:“我也不瞞你,一開始我是不願意的。”
    王石井抿緊了嘴。
    “不是因為你瞎了隻眼,還有兩個孩子,隻是因為我跟你不熟。
    不熟的兩個人就這麽結,就這麽成親了,我不可能會願意,更不可能喜歡。”
    王石井微微低下頭,他懂。他被迫娶了男妻,他最初,也是不願意的。
    但現在……他怕聽到這人說還不願意,不喜歡的話。
    接著,王石井就聽到身邊的人說:“不過在你那麽幹脆地分家之後,我覺得留下來似乎也沒那麽糟。”
    扭頭看向臉上似乎帶了驚喜之色的人,邵雲安的臉上重新有了笑容:
    “我們也才成親三四天,以後的日子長著呢,對吧?”
    王石井稍顯急切地說:“對,以後的日子長著呢!
    以前,我護不住青哥兒他娘,是我的錯。我不會讓你受青哥兒他娘那樣的委屈。
    家裏的事,以後都是你說了算!”
    邵雲安噗哧笑出來:“你可是當家的。”
    王石井認真道:“咱家誰有主意誰當家。以後家裏掙了錢,也都你管著。”
    邵雲安又是噗哧一聲。
    這個看起來比自己的實際年齡蒼老許多的男人,此時此刻竟然讓他想到了“可愛”一詞。
    兩人休息夠了,王石井繼續去采茶。
    他采茶的技術越來越嫻熟,約莫過了一個時辰,他就把兩個背簍都裝滿了。
    這一趟上山的收獲極其豐富,兩人也不耽擱,收拾妥當就趕緊下山。
    回去速度就快了,路過那兩棵桃樹的時候,王石井動作麻利地把桃子都摘了。
    不摘,一夜過去,可能樹上僅剩的都會落地上了。
    又順便把兩個兜子都裝滿羊奶子果,兩人真正是滿載而歸。
    邵雲安也不東張西望了,由王石井牽著他,原路順順當當地下了山。
    兩人打算先回家放東西,再去接孩子。
    哪知,兩人剛走進村子,迎麵見到一位婦人,對方張口就幸災樂禍地說:
    “石井,你娘找了你一天,你快家去吧。”
    邵雲安的好心情頓時消散。
    王石井的臉色陰沉了幾分,隻說了句“知道了”,就牽著邵雲安繼續往家趕。
    他一直沒有鬆開邵雲安的手腕,邵雲安也沒掙脫。
    邵雲安冷哼:“肯定是石頭的事。”
    王石井沉聲說:“我先送你回去,然後去接青哥兒和妮子。”
    他的話剛落,就又有人喊他:“石井!”
    兩人看過去,是王四嬸,看起來很著急。
    對方一路小跑過來,急急忙忙地說:
    “石井,你娘找你要石頭呢!早上她就去了你家,你倆沒在。
    她一聽青哥兒和妮子在周才家,就帶著田岩和他家的過去大鬧了一場。
    說你分家前藏了銀子,得把銀子交出來,還說要族長開宗祠,說你不孝,得上族規。
    兩個娃嚇壞了,我跟你周嬸趕緊把倆娃送到裏正那兒去了,你們趕緊過去吧!”
    邵雲安咬牙:“媽的,老虎不發威當我是病貓。老子倒要看看她怎麽上族規!”
    不遠處的荒地裏正好有一頭驢在吃草。
    邵雲安抽出被王石井握著的手,把另一手提著的兜子塞到王四嬸的懷裏。
    卸下背上的背簍往地上用力一放,邵雲安怒衝衝地說:
    “四嬸,麻煩你幫我把東西拿回去。我今天不搞臭王枝鬆的名聲,我他媽的就不姓邵!”
    王石井和王四嬸還沒反應過來,邵雲安就衝到了那頭驢跟前。
    在驢主人的呆愣中,他爬上毛驢,狠狠抽了下驢屁股。毛驢叫了一聲,在邵雲安的指揮下撒蹄子就跑。
    “哎哎!那是我家的驢!”
    驢主人二狗子大叫地追上去。
    邵雲安會騎馬,所以騎驢也不在話下。隻是這毛驢沒鞍,他騎得有點費勁。
    邵雲安心中怒火熊熊。
    他看出來了,對待王老太那一家子不要臉的,得讓他們嚐到一次狠的才行。
    王老太一家之所以這麽囂張,不就是有個學習好的讀書人麽。
    不管哪個時代,讀書人的名聲都最重要。
    王老太能做出這麽不要臉的事,他就要看看,王老太能不能承受得住給他兒子丟人的後果!
    “雲安!雲安!”王四嬸急了,用力推王石井,“你快去追啊!”
    王石井站著沒動,而是說:“四嬸,我先把東西放到你家,你把牛車借我。
    裏正那邊還麻煩你告訴他,雲安去找枝鬆了。”
    王四嬸急得腦門上汗都出來了,推推王石井:“唉唉,你趕緊去吧,裏正那邊我去說!”
    王四嬸在心裏罵死了王老太一家。她帶著王石井回了自己家,把家裏的牛車借給他去追邵雲安。
    王杏和孫二江一聽邵雲安跑去找王枝鬆了,當即表示要跟王石井一起去。
    王石井沒推辭,架著牛車就往縣城的方向追,邵雲安的反應同樣嚇了他一跳。
    可同時,他心裏又升起一股股複雜的情感。
    這原本是他該解決的事。邵雲安的憤怒和舉動,讓他再一次深刻感受到,他們是一家人。
    裏正家,王老太、王田岩和郭招弟都氣鼓鼓地等著。
    在王四嬸和周嬸把兩個孩子送過來後,這三人也賴在裏正家不走了。
    裏正的婆娘劉氏是氣得半死。這麽不要臉的人家還能出童生郎,簡直沒天理!
    族長王文和也被王老太哭著鬧著喊了過來。王文和與裏正趙正兩人的臉色都很難看。
    裏正是不得不礙著王枝鬆的童生郎身份,王文和是出於全族的考量。
    在王枝鬆考上童生郎後,整個王氏宗族的命運也就跟他掛上了鉤。
    往後,王氏宗族是要舉全族之力供王枝鬆科考的。
    王文和心裏再煩王老太,也不能不考慮整個王氏一族的前途。
    也因此,在對待王石井的事情上,王文和很為難,為難地忍不住一次次就偏向王老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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