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夢來府上找齊梓恒的時候，沒叫人通傳。
    老遠就看到齊梓恒在小院的涼亭下與盧曉駿對賬冊。
    眼下雖然看起來何知郵是夢爐居的主理人，實際上內務之事多是由盧曉駿來經辦。前些日子聽說盧叔他們在不少州府都開設了分店。
    除了看得見和看不見的，現在他們的口袋可謂是真正的日進鬥金。
    江夢對兜裏有多少錢不太關心，她現在的銀子已經夠用，也給自己攢下了不少嫁妝錢。說到嫁娶......江夢的臉頰上不由得多了兩片緋紅。
    她攪著手帕，等著他們談完事情了她就過去與他們說話。
    沒想到倒是齊梓恒先看見了她，朝她招手讓她過去。
    “來了怎麽不過來？這幾日潮得很。”
    江夢想到自己夢中所求之人竟然真的最後要成為自己的丈夫，她眼波裏都多了幾分柔情。坐在圓桌邊上，不需要吩咐，小丫鬟直接端上了她最喜歡的花茶。
    雖然隻有一瞬間，江夢還是感受到了身邊穿粉衣小姑娘的一絲幽怨。
    盧曉駿合上賬本，眼神在二人之間瞥了一圈，嘿嘿一笑。
    “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擾你們兩人，我先去店裏看著。”
    齊梓恒見他這副賤兮兮的樣子恨不得一腳踹他屁股上，想到自己今日的正事，他還是饒了盧曉駿的屁股一馬，順便喝了一口麵前剛端上來的茶水。
    齊梓恒微微皺眉，這麽酸？小桃不會犯這樣的錯啊？
    他回神，指尖輕輕搓著自己食指第二塊指節。
    “江夢，夢爐居那邊你不用擔心，現在有些流言蜚語是正常的，若是你想休息，你就先把演出的事情放一放，若你想繼續演出，也不是什麽大問題。”
    流言？
    江夢舉著杯子淺淺笑了笑。
    流言可傳的什麽都有，但是最核心的一點就是，齊少爺會在他考取功名後就風光娶她，領她進門。不管是妾也好通房也好，外麵說的多難聽她是一點也不在意。
    茶水苦澀，但是她的嘴裏卻甜絲絲的。
    “關於婚娶之事，我不是騙你的。但是我也必須跟你說清楚。”
    江夢放下杯子看對麵的少年神情突然冷了下來，她的心也跟被裝在桶子裏被提起來了一樣。
    “江夢，你知道的，我對你，一直是心懷感激的友人情誼......所以，在事情一切都還沒落成的時候，我要跟你說清楚，我不想你因為我而受傷，不想因為我有任何人受傷。”
    “我一直隻當你是我的妹妹。”
    “......我不會就是跟你......有夫妻之實。我知道這件事情對我們來說尚且遙遠，但是我想先把我想法告訴你，你也可以拒絕我，但是這樁話是我說出來的，我永遠會承認。確實......我是個混賬，你可以恨我......”
    一雙白嫩的手附在他的手背上。
    “梓恒少爺，我知道的，我不想您有太大負擔。”
    齊梓恒抬眸，隻能看見江夢泛著水光的雙眼，連眼角都是落著一絲緋紅。
    “我知道嫁娶是權宜之計，梓恒少爺你這麽好，會值得更好的姑娘。我隻想能做點什麽能夠幫幫您。頂著朝廷官員的威壓也要為我爭得自由，我豈是那種是非不分的人？至於感情，我是姑娘家，我能看清的，少爺您不必有壓力。”
    “到時候我就在齊府給您做個管宅子的管家，讓梓恒少爺再晚回家也有一口熱茶湯吃，再冷回家也有暖烘烘的屋子休息。”
    齊梓恒抿著唇，隻覺得心中愧疚更甚。
    江夢是個好姑娘。
    更是讓他接下來說出的話更顯得像個渣男。
    “如果日後你有喜歡之人，我一定會成全你，我會讓你風光與那人在一起。”
    “嗯。”
    江夢輕聲應著。
    風會把她身上的輕紗吹起來，又飄飄然的吹落，最後平靜的落在地麵，像是幹枯的樹葉脫離樹枝用盡全身力氣落在沉寂的湖麵，也僅蕩出一圈微不可查的漣漪。
    江夢走的時候齊梓恒總覺得她心中略有失落。
    雖然她口中沒說。
    做絕情之人果然難受。
    齊梓恒又喝了一口茶，差點沒把他眉毛給酸歪了。
    小桃端著托盤把他手上的茶杯奪走，又氣呼呼的塞了一杯新的給他。
    他聞了聞，這次倒是沒有問題。
    小桃長高了不少，頭發又密又烏，臉上之前的肥嫩也褪了大半，下巴尖尖眼睛大大的看著他。
    隻是這似蜜桃一般的眼裏全是埋怨。
    “少爺，您就算再心疼江夢也不能娶進家中來！她是個好姑娘，但她與齊二夫人還是差遠了。我們少爺幫她這麽多，她不想著知恩圖報，竟然還想進齊府的門，我真是看走眼了。”
    齊梓恒一個轉手拿手指關節敲了敲她的腦袋。
    “話本又看了不少？不可胡言。”
    “少爺！”小桃捂著腦袋，眼裏水汪汪的看著他。
    齊梓恒知道自己方才那下根本沒使勁兒，這小丫頭就是跟自己混久了演技越來越好了。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少爺您還是想好怎麽跟老爺們解釋吧。”
    小桃氣呼呼的說完這句話，就捂著腦袋鑽進了房間裏。
    齊梓川正拿了東西從外麵走進來，就看見小桃委屈藏起來的一幕。
    他給齊梓恒遞了個眼神，無非就是眼神怪他又逗弄小姑娘。
    齊梓恒委屈嘟噥。
    “她還委屈上了，要不我也哭一個給兄長看？”
    齊梓川拿著外麵剛蒸好的紅豆餅放到中間，還冒著熱氣，看起來鬆軟可口，散發出陣陣清香。
    “做的不如青陽的口味，也不如你的夢爐居，但也總能吃個念想。”
    齊梓恒拿了一個就塞進嘴裏。
    一陣冷風席卷，齊梓恒下意識的打了個噴嚏。
    “日子越來越冷了，不要還穿這麽單薄的衣服......你與江夢的事情我還沒寫信跟家裏長輩說，左右時日還長，婚姻之事，不急。”
    齊梓川一聽齊梓恒要娶江夢，當天夜裏差點都差點沒睡好。
    齊梓恒作為在外流落的皇子殿下，要是娶了江夢，日後直接不就落位後宮？甚至直接入主東宮？齊梓川在床上跟烙餡餅一樣的感歎他們青陽的風水就是好。
    “兄長懂我。”
    齊梓川明了在這件事情上他與自己想法一致，也不免覺得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