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什麽！”
    對啊，憑什麽！
    “呼...呼...”
    慕容昕怡喘著粗氣，她的隨著一聲聲看似是詢問蘇祈但實際上卻是對著自己嘲笑自己生在這可悲的時代，生在這可悲的皇室。
    她為什麽是女孩子，為什麽是公主！
    她不明白啊！
    她更不明白的是：
    為什麽同樣是女孩子，同樣是公主，自己的皇姑卻有皇祖父那般疼愛她們的開明父親，而自己卻隻能有一個慕容戊這般為了自身利益而不擇手段的父親！
    說著說著她哭了出來，原本灰霾的雙眼湧出淚花。
    蘇祈的表情也漸漸地從一開始的笑容漸漸變為沉默。
    是啊，這是一個吃人的世道啊。
    如果沒有係統，她說不定早就死在下京，哪有什麽穿越者憑借自身超前知識變成大富翁？
    而蘑菇也會日複一日，直到感染一個小小的風寒病死在街道。
    小七也會被慕容戊抓住成為慕容戊提升血脈的一個血食。
    蘇汐或許會一直在叢林裏，直到被不知情的獵戶射中身軀。
    翎子則會傻傻的湊著那贖身契的銀兩，最後被城主之子玩弄於股掌。
    這就是個吃人的世道啊。
    蘇祈吐出一口濁氣，點了點頭。
    她認可了慕容昕怡所說的話，其實在這之前的慕容昕怡比任何一個人都渴望自由，她比任何一個人都想要改變現狀！
    但是最後她還是沒能改變現狀，成為了這世道中芸芸眾生的一員。
    自己有能力改變這一切嗎？
    明明有卜卦的能力為什麽不早點救慕容昕怡出來呢？
    為什麽呢？
    蘇祈陷入沉默，因為她知道在救慕容昕怡這件事上，她其實一直在左右為難。
    她在大燕的時候就知道大燕與匈奴聯姻之事，但是那個時候她卻因為與慕容昕怡不熟而沒有去救。
    或許是在幫助了這麽多孩子後蘇祈也產生了厭倦的心理，覺得自己隻要管好育嬰堂的幾人就完全足夠。
    所以哪怕後來她們來到了西域，遇見了慕容軒後她也沒有想要去救慕容昕怡的想法，而小七似乎也看出來了她平淡模樣背後的疲倦，所以也沒有強求蘇祈。
    畢竟蘇祈對她做的，已經很多了。
    可蘇祈為什麽現在又想著來救下慕容昕怡呢？
    她看著麵前和小七有七八分相像的麵龐，又想到了因為慕容昕怡而好幾天睡不著覺的小七。
    這也是她下定決心來救下慕容昕怡的契機。
    最後還是因為小七的原因她選擇來到此處救下已經遲了許久的慕容昕怡。
    蘇祈伸出的手僵在空中，最後又緩緩縮回。
    慕容昕怡，真的需要她帶有利益的、虛偽的拯救嗎？
    她是否因為係統強大的能力而將自己自認為救世主，可以隨意拯救她人，或是待到她人人生低穀的時候再選擇拯救來換取她人的崇拜呢？
    蘇祈陷入了左右為難。
    所以...她是個偽善的偽君子？
    ...
    聽著麵前蘇祈從講述自己是怎麽去拯救她們的欣兒姐姐，再到後來陷入對於自己所做之事是否正確。
    原本萌萌幹飯的華也漸漸停下了手裏的飯碗，和自己姐姐芳一起認真的傾聽著蘇祈的故事。
    就連她自己也沒意識到，原來她其實並不反感蘇祈，隻是單純的對於一個可能會管教自己的長輩而感覺到厭惡。
    這是因為她過往的經曆所致，哪怕現在逃出來了也並沒有根治。
    說話說得有些渴了，蘇祈於是頓了頓，從一旁端起茶杯大口飲了一口。
    哪怕她現在不說話，芳華二人也能從她的神態動作中讀懂她當年的糾結。
    幾年前的蘇祈或許真的將自己當做了什麽可以拯救她人的“神”，而也就是這種過於自大的心氣以及自己善良的性格二者相撞之下讓她陷入了糾結。
    芳死魚眼還在默默地看著蘇祈，不知道心裏在想什麽。
    而一旁的華則正聽到興頭上，見蘇祈不說了她興衝衝的蹲在凳子上將自己整個身子撐在桌子前傾：
    “然後呢然後呢！”
    看著快要懟到她臉上的打臉，蘇祈淡然的伸出手指頭頂著華的腦瓜將其推了回去。
    “別急，心急吃不了臭豆腐”
    蘇祈咂咂嘴開口教育了一句華，而這一次，她少見的沒有對蘇祈的動作感到不滿。
    蘇祈也沒有賣關子，而是順著方才的故事繼續講了起來。
    ...
    慕容昕怡躺在地上無聲的啜泣，而蘇祈也明白自己此番前來並不是真的為了慕容昕怡而來，隻是因為小七提到很想念慕容昕怡的緣故自己這才來救她。
    然而哪怕自己來了，這一切也都晚了。
    慕容昕怡已經身心皆受到摧殘...失去了生活的希望。
    那...自己還有必要去救嗎？
    蘇祈沉默，但是時間不等人，每多在這裏停留一刻，遇見危險的概率就會更高一分。
    她需要說服自己，也是說服慕容昕怡。
    可是這種情況下蘇祈怎麽可能能做到說服自己後再去說服已經一心求死的慕容昕怡，她是人又不是神！
    她是人又不是神...
    蘇祈歎了口氣，走到慕容昕怡的身邊輕輕蹲下，從自己的懷中掏出一張嶄新的手帕什麽也沒說，隻是默默地幫慕容昕怡擦著眼角的淚水以及她滿是血汙的臉蛋。
    慕容昕怡則是靜靜地看著蘇祈替她擦拭臉頰的動作，眼淚止不住的流。
    而她流淚，蘇祈便去擦，她前腳擦完，後腳更多的眼淚便沿著臉頰流到下頜。
    兩個人一時間就這麽僵持在這裏，一個擦淚一個流淚。
    蘇祈見眼淚擦不幹淨，她轉過頭又從懷裏掏出一個手帕替慕容昕怡開始從脖子、肩膀、手臂、外露的腿、腳默默地擦拭著。
    遇到傷口蘇祈會溫聲詢問慕容昕怡是否感覺疼痛，遇到難擦掉的血汙蘇祈會輕柔的一遍一遍的擦拭，直到幹淨為止。
    清理慕容昕怡並沒有用上蘇祈太多的時間，一刻鍾不到蘇祈便將慕容昕怡擦得幹幹淨淨，少了血汙的臉頰如今看來和小七慕容軒更是相像。
    反觀慕容昕怡，在蘇祈沉默的服侍下也漸漸地止住了哭泣，她眼眸默默的看著蘇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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