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射偏了？”
    “沒。”
    蘇汐眯起眼，指節因用力而微微發白。
    她再次挽弓，箭矢破空而去，卻仍如穿過虛影一般，毫無阻滯地消失在遠方的塵土之中。
    對方的速度絲毫未減，鬥篷在風中翻湧，馬蹄聲如悶雷般逼近。
    顯而易見，不是蘇汐射空了，而是那家夥不知道用什麽方式偏轉開了急射而來的箭矢，這才顯得好像箭矢沒能射中對方。
    小伎倆。
    小七心中安慰道，因為就連她如果早有準備的麵對蘇汐激射的箭矢也能用辦法將其偏轉開，而對方能做到說明對方肯定有詳細的了解過她們之中的每個人...
    “準備戰鬥。”小七不再多想低喝一聲，手腕一翻，“墨染”錚然出鞘，漆黑劍身映著冷光。
    她沒帶尚方寶劍——那東西太招搖，而“墨染”卻早已與她心意相通。
    王守仁曾說過，劍不在於好，在於相通、在於心有靈犀，有劍亦無劍無劍亦有劍。
    就如同蘑菇的“驅寒”，先後經曆三代人，從最初的一把普通禮劍到現在已經成為了世間有名的寶劍。
    而蘑菇也幾乎同時拔出了“驅寒”，劍鋒泛起霜色寒芒。
    兩人一左一右，策馬橫立，姿態如出一轍——畢竟，她們師出同門。
    翎子沒有逞強上前，而是悄然退至側翼，指間已經在長袖之下扣住三枚銀針。
    雖說她的體術不如她們，但利用暗器與自己的“操傀術”相輔相成打到控製她人，這才是她難防下的殺招。
    百米之外，那襲鬥篷已清晰可見。
    白馬如影，踏塵而來，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她們緊繃的神經上。
    “不對勁……”蘇汐咬牙，第三次搭箭，卻遲遲未放。“這家夥……是什麽？”
    無人回答。
    因為那匹白馬，已衝至五十步內——
    而它的騎手，仍沒有減速的意思。
    四十步！
    三十步！
    二十步！
    距離一步步縮近，小七已經能夠清楚的看見對方鬥篷的料子以及被對方掩蓋在鬥篷下麵的...一縷白色？
    小七一愣，蘑菇則是直接果決出手。
    手中的“驅寒”在寒氣的操控下凝結成一柄巨劍，而她則是單手“驅寒”單手拴繩，輕抽拴繩讓身下的馬匹直衝對方而去。
    這一瞬間，蘑菇仿佛變成了西歐的騎士，拖著霜華重劍與敵人發起衝擊。
    小七見狀也絲毫不敢多想，連忙緊跟而上，隻是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方才蘑菇震出寒氣幻化出巨劍的那一刹那她似乎看見對方在馬匹上的動作上閃了個趔趄。
    二人直接同時揮劍，對著那鬥篷人砍去。
    然而下一秒，她們揮砍出的劍卻仿佛抵在了岩石縫隙，根本前進不得分毫！
    劍刃與無形的屏障相撞，發出刺耳的嗡鳴。
    小七感覺自己的"墨染"像是砍進了一團粘稠的液體中，越是用力，阻力越大。
    蘑菇的霜華巨劍同樣停滯在半空，寒氣在屏障表麵凝結成細密的冰晶。
    "怎麽可能？！"小七咬牙，手腕因用力而顫抖。
    她與蘑菇一起的攻擊竟然雙雙被麵前的鬥篷人擋住，而對方擋住她們二人的手段小七一眼就看出來了這是對內力的極致運用才能做到的程度！
    二品可將內力用在武器上，一品可以將內力離體，驅使武器進行攻擊並且讓內力滲透進每一次攻擊。
    然而在一品與二品之上的宗師，小七在成為女帝之前還是長公主的時候曾經查閱宮中書籍得知：宗師也並非一個單一的境界，而是對所有超脫一品的武者的一個統稱。
    一旦邁入宗師的境界，那麽內力便不隻是簡單的離開體內而是可脫離實體媒介進行獨立存在，比如形成短暫的能量實體凝氣成盾化掌為刃。
    又或是與天地萬物共鳴，劍之所向，周圍樹葉都會形成劍陣。
    而據說宗師還有之上，隻是那個境界的人從未出現過。
    不過小七猜測，或許宗師之上的人已經不能稱之為人...或許可以用“道”這個字來形容那樣超越宗師的人類。
    那種人，她的存在便是她所領會的那一類別的...“道”！
    小七的攻擊被擋下的一瞬間她便意識到，麵前這個身騎白馬的鬥篷人實力絕對遠超她們，絕對是一個在世宗師！
    她們...究竟是因為什麽才被這樣的存在盯上？！
    難道是因為...她？
    隻是一秒鍾，小七便想到了許多，她將這個人找上她們的原因全部歸結在了自己身上，她明白或許是因為她女帝的身份才被對方追上。
    倘若真是這樣，那麽如果對方要對她們動手，也全是因為她！
    一時間，小七便做好了替育嬰堂大家獻身的決悟，隻是下一秒鬥篷的兜帽在衝擊下終於滑落。
    一頭如雪般純淨的白發在風中飄揚。
    當那張臉完全顯露時，原本還沉浸在因為自己身份而為大家帶來災難的小七和一旁咬牙猛攻的蘑菇同時倒吸一口冷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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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約而同地撤劍後退。
    就連她們身下的馬匹都被驚得“站立起身”四隻前蹄在半空中撲騰。
    "蘇祈？"小七的聲音幾乎變調。
    但眼前的人又與她們熟悉的蘇祈有所不同。
    那雙眼睛更加滄桑，明明一樣的眼眸卻帶給了她們不同的感覺，就仿佛麵前的這個白發蘇祈更像是一個精神狀態很不好的人，與她們的蘇祈精神狀態截然不同。
    如果說她們的蘇祈是沉穩，富有愛心的。
    那麵前的蘇祈便是眼中滿是混亂，看上去便是那種為達目的死不罷休的人。
    而那一頭白發更是與蘇祈標誌性的黑發形成鮮明對比。
    "認出來了嘛？"白發少女嬉笑著開口，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帶著奇異的回音"不過我覺得你們或許對我的認知有些誤差。"
    她頓了頓，將目光一一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其中有她認識的也有她不認識的：
    “我和你們的育嬰堂堂主...並不是一個人。”
    空氣仿佛凝固了。翎子的銀針從指間滑落，無聲地插入泥土。蘇汐的弓弦鬆弛下來，箭矢垂向地麵。
    "荒謬。"雖然小七在離開宮中的時候曾經她的推測告訴了她與蘇汐，但是真的當另一個蘇祈站在她的麵前時，那種心痛以及壓抑的喘不上氣的情緒還是不斷地縈繞在翎子的心頭上。
    她其實不能接受自己的東西會在某一天從全世界獨一份多出一個，也正是這樣的情緒讓她整個人都陷入沉默。
    她不知道怎麽去麵對麵前的白發蘇，也不知道說什麽，隻是在那一句“荒謬”後站在眾人身後陷入沉思。
    白發蘇祈並沒有被激怒。她隻是輕輕抬手，那匹白馬便安靜地停下，馬蹄不再揚起塵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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