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莫非你要自殺謝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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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元璋急切地拽住胡仁彬,連串發問。
    胡仁彬麵露苦色,毫無被皇上重視的喜悅。
    “陛下,臣實在不知啊!”
    “臣曾言,此書房乃父親心愛之地,臣年幼時,偶被召喚至此。
    近年來,臣在上元縣任職,即便歸來,若無父親允許,亦難踏入。”
    朱元璋聞言,麵色一沉,皺眉審視胡仁彬,滿是嫌棄。
    在他看來,這駙馬簡直一無是處。
    家中如此大事,你居然渾然不知?
    你這兒子如何當的?
    當然,老朱此刻已忘卻自己謹身殿亦少有人能進的現實。
    雙標嘛,人之常情!
    此刻,朱元璋滿心皆是眼前的紡機,哪顧得上其他。
    至於麵子?
    哼,胡仁彬既是女婿又是臣子,豈敢在他麵前提麵子?
    想到此,朱元璋再次嫌棄地瞥了胡仁彬一眼,高聲呼喊。
    “宋利,速來!”
    宋利作為朱元璋的近侍,即便微服私訪亦緊隨其後。
    聞朱元璋呼喚,立刻小跑過來。
    “皇爺,有何吩咐?”
    朱元璋直指角落裏的織機,命令道:“去,喚幾人將此物抬至工部!”
    “務必小心謹慎!”
    “若有絲毫損傷,爾等提頭來見!”
    宋利聞言,脊背發涼,連忙安排人手。挑選的皆是侍衛中最沉穩者,他不僅親自監督,還反複叮囑,強調這是朱元璋所重視之物,不可有絲毫差錯。
    朱元璋一行人未及告別便匆匆離去,留下胡仁斌與安慶公主麵麵相覷,對這突如其來的一幕感到困惑不解。
    那織機,真有如此重要?
    二人滿心疑惑。
    工部上下,見朱元璋突然駕到,無不惶恐。
    這本是個不受重視的閑散部門,平日裏在朝堂上默默無聞。此刻陛下親臨,誰能不懼?
    朱元璋進屋後,毫不客氣。他指著被八人小心抬入正堂的織機,下令道:
    “你們看看這個!”
    “朕試了下,就算朕這等笨拙之人,用此織機也能與老手比肩。”
    “若讓那些手腳麻利的婦人使用,效率豈不翻倍?”
    “因此,朕立刻命人將其運來!”
    “你們都瞧瞧,好好琢磨,如何盡快仿製出更多來!”
    工部官員聞朱元璋言,頓時心安。
    還好無他,依舊是勞作之事,且為造物,有何懼哉?工部本就司職於此。
    眾人心情稍定,相視一笑,緩緩靠近那奇異織機,細細觀察。
    “諸位,莫隻看不試,動手試試!”
    “光看不練,豈能明了?”
    “放手去試,勿損即可!”
    朱元璋見眾人小心翼翼,心急如焚,索性直接吩咐。
    此刻,他早忘卻織機源自胡府之事。
    他朱元璋,自親家處取些小物,何足掛齒?
    工部官員聽此,果真動手嚐試。
    隨即,他們發現織機之異。
    操作之法,與民間織機大相徑庭,秘訣在於飛梭。
    往昔織機,需兩人操作,或一人手忙腳亂。
    而今飛梭,革新織布流程。
    一人端坐,即可輕鬆駕馭,流程亦大為簡化。
    見工部官員輪流操作,速度漸快,手法愈熟,朱元璋再急。
    “非也!”
    “莫隻顧玩耍!”
    “難道就不能告知,如何製造此機?”
    “抬至此地,豈為擺弄!”
    工部官員們原本正圍在織機旁熱火朝天地忙碌與討論,聞言皆愕然。
    此言無疑正確。
    誰又能質疑皇帝老朱的決斷呢?
    但關鍵在於,有的事情,明白道理並不意味著就能輕易做到。
    工部與其他衙門不同,其職責嚴謹至極,一句老話足以概括:一絲不苟。
    這裏沒有妥協、馬虎、含糊、大概、或許……
    其他衙門尚可設法周旋,工部卻絕無可能。
    在工部,行便是行,不行便是不行。
    於是,工部官員們相互對視幾番後,未等朱元璋發怒,一位侍郎挺身而出。
    “陛下,此事恐有難度。”
    朱元璋一聽,怒氣瞬間湧上心頭。
    “你說什麽?”
    “有難度?”
    “朕已將樣品置於你們麵前,依樣畫葫蘆都做不到?”
    “那朕養你們何用?”
    朱元璋的憤怒不無道理。
    他未打招呼便搬出樣品,隻為大明百姓能享用更好的織機。
    然而,結果呢?
    工部這些人,本為該領域專家,平日造不出這等神器也就罷了。
    如今實物擺在眼前,照著做都做不到?
    望著滿地跪拜的工部官員,朱元璋滿心鬱悶。
    “臣罪該萬死!”
    “臣有罪!”
    “臣……”
    朱元璋望著滿地跪拜的工部官員,太陽穴陣陣脹痛。
    又來了,每次怒火中燒,這些人便如鵪鶉般匍匐,高呼“臣罪該萬死”之類的空話。
    對朱元璋而言,他們的生死無關緊要。人數多寡,於他無損。
    關鍵在於,你們能否先把差事辦妥?
    “夠了,別再演戲!”他怒喝,“什麽萬死不死,真要斬你們,隻怕個個喊冤!”
    工部官員聞言,冷汗涔涔。陛下這是要動真格了?
    所幸,朱元璋尚存理智。他深吸一口氣,繼續道:
    “誰來告訴朕,造不出來,究竟何故?”
    “或者,你們還缺什麽?”
    工部侍郎,首位跪地者,心中暗罵今日缺席的工部尚書,卻無奈身為在場最高官。他略懂技術,鼓起勇氣回答:
    “陛下,若強令工匠依樣畫葫蘆,或許能做出來。”
    “但陛下之意,乃要工部探尋大規模製造之法,惠及大明百姓。”
    “這需原圖樣方可。”
    “不然,隻能依靠工部匠人慢慢摸索。”
    “故而,陛下能否透露一二,這位製造神器的大匠是誰?”
    “我願攜工部大師前往求教!”
    朱元璋聞此,嘴角微動,麵露訝異。
    求教胡惟庸?
    哼,朕身為帝王,親臨其府都未能得見,爾等所言豈不荒謬!
    然而,當前局勢,非尋胡惟庸不可。
    “也罷,織機暫且留下。”
    “命工部大師仔細鑽研。”
    “待朕尋得此人,再令其詳述。”
    朱元璋沉吟片刻,隨即轉身離去。
    甫出工部,他便對宋利言道:
    “往錦衣衛衙門去。”
    朱元璋性情急躁,今日定要攪得幾處衙門不得安寧。
    工部已受驚擾,此刻他又直奔錦衣衛,未作任何通報。
    工部官員尚且惶恐,身為皇家親衛的錦衣衛更是心驚膽戰。
    毛驤聞朱元璋親臨,急忙奔向正堂,冷汗涔涔。
    相較於工部官員,深知朱元璋性情與手段的毛驤,更為懼怕。
    他唯恐手下有何閃失,引來朱元璋。
    因此,一見朱元璋,他態度愈發諂媚。
    朱元璋端坐毛驤之位,望著匆忙而至的毛驤,直言不諱:
    “毛驤,遣你手下出動。”
    “朕有急事尋胡惟庸,卻撲空而歸。”
    “你人手眾多,門路廣泛,速將其尋來。”
    毛驤聞言,心中頓時釋然。
    找人而已,虛驚一場!
    我還以為錦衣衛惹了大麻煩呢。
    但毛驤仍未徹底安心,畢竟任務仍需完成。
    他向朱元璋告罪後,立刻著手安排。
    眾多錦衣衛按區域劃分,如潮水般湧出。
    毛驤則坐鎮衙門,居中指揮,同時也在朱元璋麵前展現能力。
    身著飛魚服、腰挎橫刀的錦衣衛,從衙門中呼嘯而出,令應天府的官員與百姓心生畏懼。
    眾人開始小心翼翼地打聽消息。
    “這是怎麽回事?難道又要出事?”
    “肯定是啊!錦衣衛如此大動幹戈,能是小事?”
    “小聲點!你們真不怕死啊,錦衣衛都出動了,還亂說!”
    ……
    眾人驚恐並非無因。
    上次錦衣衛如此大規模行動,不正是李善長案之時嗎?
    那時,錦衣衛令人聞風喪膽。
    無數官員遭抄家滅族,一批批高官直接被押往刑場。
    如今,錦衣衛再次大規模出動,誰能不怕?
    而應天府因之再次陷入緊張氛圍之時,事件的始作俑者胡惟庸,卻正樂在其中。
    不過是兩個女子在他麵前跳舞,而他吃著時令水果,飲著冰鎮果酒,生活愜意至極。
    胡大老爺正心情愉悅之時,突聞下人隔門急報:
    “老爺,外麵似乎亂了!”
    “門房傳來消息,外麵滿是錦衣衛往來穿梭!”
    “老爺,咱們是否該有所防備?”
    胡大老爺眉宇間閃過一絲不悅,冷哼一聲:
    “防備什麽!”
    “錦衣衛又怎樣?”
    “便是毛驤見到我,也得畢恭畢敬,咱們關起大門過自己的日子,豈能被他們所擾?”
    “別多管閑事,關緊門戶,別出門便是。”
    “真有麻煩,自有我出麵解決!”
    胡大老爺這番直截了當的話語,讓眾人心中安定不少。
    眾人心想,胡大老爺如此強勢,似乎真不必在意錦衣衛的存在。
    畢竟,胡大老爺身為皇親國戚,錦衣衛豈敢不給麵子?
    胡大老爺並未將此事放在心上,反倒猜測錦衣衛或許仍在處理李善長一案的餘波。
    與此同時,在胡大老爺繼續沉浸於個人世界之時,毛驤麵對一份份“未找到”的回報,焦慮萬分,幾乎無法安坐。
    應天府內,隨著錦衣衛的大量派出,整個城市籠罩在一片緊張的氛圍中。
    應天府的百姓與官員,目睹錦衣衛的浩大聲勢,無不心驚膽戰。
    空印案、李善長案的陰影仍舊揮之不去。
    誰也不知道,這次是哪個倒黴蛋觸怒了老朱。
    沒有老朱的許可,這些錦衣衛絕不可能如此大規模行動!
    眾人皆低聲議論,目光不時投向街麵上愈發狂躁的錦衣衛,心中忐忑不安。
    然而,立於錦衣衛總衙正堂中的毛驤,同樣心神不寧。
    原本神色尚佳的朱元璋,此刻麵容冷峻,陰沉如水。
    老朱不時瞥向毛驤,那眼神銳利如刀,仿佛要將他穿透。
    毛驤僵立原地,恨不得把頭縮進褲腰,卻絲毫不敢動彈。
    緊張至極!
    問題出在——沒找到!
    錦衣衛大肆出動,街麵上風聲鶴唳,卻始終不見目標蹤影。
    朱元璋初至便言明,胡大老爺已失蹤一月有餘。
    因此,錦衣衛未敢貿然闖入胡府,隻派數人在府前守候,期盼能守株待兔。
    但結果呢?
    結果是朱元璋愈發惱怒。
    “毛驤,你到底行不行?”
    “錦衣衛便是如此辦事?”
    “應天府就在你眼皮底下,找個人都找不到?”
    “留你何用?”
    毛驤聞言,大氣不敢喘。
    失職是原罪,任何理由在上級眼中,皆是借口。
    朱元璋再也坐不住,背手在正堂中來回踱步。
    繞著毛驤轉了幾圈後,突然抬腿,狠狠踹向他。
    “說話!啞巴了嗎?”
    “難道你就這樣一聲不吭,就能把人給朕找出來?”
    毛驤被朱元璋一腳踹得踉蹌幾步,卻不敢揉搓痛處。
    望著朱元璋的怒火,毛驤心中一動,咬牙問道:
    “皇上,要不臣在應天來個全城大搜捕?”
    朱元璋瞪了毛驤一眼,那眼神仿佛在看一個白癡。
    無需言語,毛驤已從那眼神中讀出了意思。
    “不裝啞巴了,改當傻子了?”
    “全城大搜捕?”
    “為何?”
    “就為了抓胡惟庸?”
    “那你打算給朕的兒女親家、老兄弟安上什麽罪名?”
    “找到胡惟庸後,你如何向他解釋?”
    “莫非你要自殺謝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