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同意建國，但是………”
    薑伯聞言，眉頭一皺，縱然他有萬分不滿，但還是問道：“但是什麽？”
    朱清衍道：“隻接受善妖，儒院有種術法叫鑒凶，凡是手中有人命的，押獄伏誅，做過惡事的與人族法律同罪，其餘的那些手裏幹淨的妖族，讓他們建國。”
    一個方法，集中了伏殺，鎮壓與共生。
    薑伯聞言，思量片刻，歎了口氣：“誒，就按你說的辦吧。”
    柳茗花聞言鬆了口氣。如此也不錯，至少不會再妄造殺戮。
    “謝星雲，擬定吧，就按我說的寫………”在朱清衍的指導下，謝星雲很快便寫出一份草稿，在眾人過目後將其確定為最終的辦法。
    不久後，眾人散場，朱清衍獨自在營地中散步，寒梅獨自找到他說道：“謝謝。”
    朱清衍沒有說話，似是詫異寒梅會這麽說。
    二人並肩而行，短暫的陷入沉默。
    不多時，他淡然一笑：“有什麽好謝的，他們大部分也和人族一樣，一生碌碌無為，隻想平平淡淡的過日子。倘若立場交換，在欒壁上的是人類，而你又是妖族的領袖，也許也會和我做同樣的決定吧。”
    寒梅點點頭，接著說道：“那…國主是誰？”
    朱清衍回頭看她一眼：“怎麽？有興趣？”
    寒梅搖頭：“如今妖族的高戰僅剩下天狐女，千尊，陸吾和我。天狐女恐怕放不下尊嚴求和；我的本族在冰極，已經成為主人的禦下神獸，自然不能成為國主。”
    朱清衍愣了愣，這他確實沒想到，如此看來，得看陸吾與千尊了。
    “再說吧，若是天狐女不接受勸降，我們隻能殺了。”朱清衍說道。
    走著走著，來到一片幹淨的營地，相比於其他軍營，這裏少了些許肅穆感，不少樸素粗糙的衣服在其中晾著。
    朱清衍微微一愣，敏銳的感知讓他察覺到其中的生命體卻沒有一個是人。
    正巧，一隊夥夫推著一車糧食進入，其中一人敲響手中的銅鑼，吆喝道：“開飯開飯！”
    帳篷裏，一個個毛茸茸的腦袋探出，緊接著，一群群半人半妖的生物在餐車前排好隊，等待著食物的分發。
    這些生物中，乍一看與化鏡妖獸沒區別。
    化妖境界妖獸？不對，他們沒有一點洛行。朱清衍疑惑。
    寒梅解釋道：“他們是通人以上的妖獸與人類結合生下的孩子，體內有妖族血脈，卻保留了人的特征，在族群中被當成奴隸對待，在我們大軍壓境的時候被拋下。”
    朱清衍皺了皺眉：“他們的母親呢？”
    寒梅沉默了，歎了口氣緩緩說道：“哪怕妖族血脈與人族血脈相融合，但所需要的能量也非正常女子能夠負擔的，當身體裏富餘的能量被吸收幹近，接下來就該吸收母體本身了。”
    朱清衍似乎猜到了，但依舊問道：“所以………”
    “這些孩子的母親都因為難產而死，活下來的，也都是因為妖族血脈的強大，有些弱妖血脈也無法成功誕生。”寒梅停頓一下，接著問道：“要進去看看嗎？”
    沉思片刻，他終究還是邁開腿走了進去。
    這些獸人的感知非常敏銳，立刻就發現了朱清衍。
    或許是因為陌生氣息的出現，獸人們顯得局促不安。
    看著這些麵黃肌瘦的種群，朱清衍問道：“若是和平，他們原本的種族願意接納他們嗎？”
    寒梅臉上露出茫然：“不知道。”
    朱清衍：“你不是妖王嗎？也有不知道的時候？”
    寒梅看向南方，那是冰極的方向，眼神中流露出追憶：“雪域狼族大多生活在冰極，那裏沒有人類，自然不存在獸人，我也不用操心。”
    似是察覺到這個陌生人沒有惡意，眾獸人逐漸放開了，有幾個好奇的孩童甚至來到朱清衍跟前，好奇的看著他。
    寒梅接著說道：“與其問原本的族群是否願意接納，不如問問他們是否願意回去。要知道，他們可是被當做奴隸對待呢。”
    朱清衍周圍的小孩圍得越來越多，經曆過大風大浪的他竟一時間不知所措。
    一位大膽的小姑娘，似乎是這些孩子的頭頭，天狐族血脈，有十四五歲的樣子站出來問道：“大哥哥，你好漂亮啊！是傳說中的翠凰族嗎？小莉可懂事了，小莉能當大哥哥的奴隸嗎？”
    朱清衍表情一滯，似是沒能意料到她會這麽說。
    小莉以為朱清衍嫌她小，連忙說道：“小莉十七歲了，不小了！能暖床了………”說著說著，聲音越來越小。
    話中之意不言而喻。
    十七歲………因為營養不良才如此嬌小嗎？
    朱清衍張了張嘴，艱澀說道：“我是人類，不需要奴隸的。”
    小莉臉色逐漸煞白，最終說道：“打擾您了………”失魂落魄的離開。
    在聽說朱清衍是人類後，許多人眼裏的光瞬間消失，熙熙攘攘的人群也相繼散開。
    看著失望的眾人，朱清衍向寒梅問道：“我說錯話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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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梅歎息道：“獸人這一生命體從很久之久就有了，久到能追溯至崛起紀元。在本族眼中，他們是奴隸；後來在人族眼中，他們是商品，被作為商品的代價比奴隸更為恐怖。
    如果獸人被俘後回到本族，則會被當做異類，被殘忍殺害，以此來祭奠死去的戰士。”
    朱清衍眉頭一皺：“那她為什麽還來問我？”
    寒梅接著解釋：“因為她以為你來自翠凰族，翠凰族是一種上古妖族，其相貌和氣質都超凡脫俗。這一種族早在崛起紀元便消失了，如今在妖族中僅留下虛幻的傳說。你的氣質和外貌放在此間已然是頂天的存在，再加上本身就有若隱若現的鳳族氣息，讓她誤以為你是翠凰後裔。”
    朱清衍一愣，腦海中緩緩回憶起在書閣中看到的，關於翠凰族的知識。
    身披碧玉，冠似霓裳。羽如鳳，卻鋒利，展翅間，裂雲開風。鳴嘹山林，萬鵲歡愉。
    “可…這有什麽關係？奴隸的下場都不好。”朱清衍依舊不解。
    寒梅搖頭：“世人不知翠凰，更不知其性格，翠凰一族向來溫和，一方麵是他們本就不喜爭鬥，另一方麵則是他們的實力能讓所有妖族與之心平氣和的對話。這樣的性格，也使得他們族群中沒有奴隸，隻有仆從。”
    說到這裏，朱清衍恍然大悟：“奴隸和仆從的區別在於‘尊嚴’，前者是物品，後者則是實打實的人。”
    寒梅頷首，讚同朱清衍的說法：“所以，你現在打算怎麽做？”
    朱清衍歎了口氣，苦笑道：“其實我可以把他們帶回鶴鳴莊做些基礎工作，但當亂世平定，鶴鳴莊將再次隱世，多餘人員將全部遣散。”
    寒梅沒說話，其他勢力在盛世普度天下，亂世閉門不出。
    唯獨鶴鳴莊，盛時隱秘不見蹤跡，亂時以銀懸壺濟世。
    這是各大勢力心照不宣的，獨屬於鶴鳴莊的規矩。
    半晌，寒梅歎了口氣：“我再想想辦法吧。”
    朱清衍問道：“將他們帶去極點呢？”
    寒梅嘴角抽抽，如同看傻子一樣看著朱清衍：“這麽多年來，航海時代的興起，為什麽沒人在極點定居呢？是因為不想嗎？”
    朱清衍意識到自己失言了，便閉嘴不再說話。這是個棘手的問題，若是妖族建國不願意接納這些混血兒………
    冥鳳似乎看出了朱清衍的顧慮，於是說道：“其實你們可以以往界為根基，發展出一個穩定的附屬世界，這樣這群孩子也算有了歸處。”
    朱清衍愣了愣，問道：“我該怎麽做？”
    “不知道。”冥鳳理直氣壯說道。
    朱清衍翻個白眼：“那你說個蛋。”
    冥鳳沒好氣道：“我不知道，阿房界裏麵那倆不知道？”
    朱清衍這才反應過來，對，政和扶蘇應該知道。
    二人兜轉一圈回到主帳內，發現謝星雲已經寫好了勸降書，正在尋找人送信。
    “我們直接去吧。”朱清衍那過書信說道。
    寒梅疑惑：“你就不怕天狐女不見你？”
    朱清衍搖搖頭：“她一定會來見我的…還請立幾位為我壓陣。”
    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跟著朱清衍走出營帳，即使在場縱使幾位除去陸吾以外都是年過上百的老狐狸，也始終猜不透想幹什麽。
    “冥鳳，給點靈力。”朱清衍向識海傳音。
    安靜片刻，沒有任何答複，但丹田中突然湧入的暗紅色靈力已經說明了一切。
    朱清衍淡淡一笑，一雙華麗的黑色鳳翼從身後展開，黑色的羽毛在陽光下折射出五顏六色的光輝，完美詮釋了何為五彩斑斕的黑。
    然而仔細觀察卻能發現，翅膀與軀幹並沒有連接，是獨立於身體外的。
    那雙紫色的瞳孔被拉得細長，眼白被墨色渲染，臉頰上也冒出許多若隱若現的絨毛，看上去分外妖異，翅膀上明明燃燒著火焰，周圍的溫度卻越來越冷。
    這是冥鳳的力量與朱清衍完美融合的體現，經過三次融合的二人已經能夠彼此交融所有力量。
    他振翅飛出，向著南方飛去。
    霍千愁等人見狀，皆露出訝色，但也不多言語，騰身跟著朱清衍離去。
    不過半炷香的時間，一行人便已經看到了懸，眾人停下，前方有一條深淵溝壑，看樣子是之前戰鬥時留下的。
    霍千愁看著眼前的溝壑問道：“你打算怎麽做？”
    朱清衍深吸一口氣，一聲嘹亮的鳳鳴響徹雲霄。
    在場眾人皆是驚訝，寒梅感受著血脈中的忌憚更一臉震驚的看著他，心想：莫非他當真是翠凰一族，但這漆黑如墨的羽毛是怎麽回事？
    聲音傳出千裏，將睡夢中的望舒鏡黎驚醒，她猛的坐起，迷迷糊糊的擦了擦嘴角的口水，眼睛半睜半閉間又倒了下去………
    另一邊，溝渠對岸突然爆發出一股妖王的氣息，隻見一女子拖著身後的七條狐尾騰空而起，與幾人持平。
    那不正是天狐女嗎？
    營救楚洛之後，天狐女本就重傷，再加之霍千愁的多日追殺，不得已兩次斷尾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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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狐女，你們已是窮途末路，投降吧，我們不會拿你們怎麽樣。”朱清衍說著，將手中的信件扔了出去。
    天狐女滿臉警惕地接住了信件，展開仔細閱讀其中內容後，正欲拒絕。
    朱清衍打斷道：“別著急拒絕，不如回去問問你的追隨者們。你也自己想想，是否還要與我們鬥下去。”
    話到嘴邊頓時被噎著住，天狐女沉默了，因為朱清衍說的對，她可以不降，她甚至可以憑借一身頂尖的修為逃出去，但這麽做對於她的族人來說，將會是滅頂之災。
    這一刻，她確實生出了投降的念頭。
    纖纖玉手不斷攥緊，在信件上扯出褶皺，她歎了口氣，苦聲說道：“我們一路到這裏，死了不知道多少族人，我若是這麽降了，怎麽麵對那些死去的族人？”
    朱清衍搖了搖頭，拿出最後的絕殺：“你姐姐未必想看到你帶著自己的族群走向毀滅。”
    此話如同石子落入茶盞，讓本就不多的茶水四處飛濺。
    天狐女死死盯著朱清衍，半晌後說道：“他們如今願意聽我的，是因為我如今是妖族複興的最後希望，若是他們不同意，我也沒辦法。”
    霍千愁幾人眼中散發出精光，有戲！
    陸吾沉聲說道：“若你誠心歸降，便獨善其身吧，那些冥頑不靈的，就不用操心了。”
    天狐女長抒口氣，說道：“這些妖中許多為老幼，厭戰情緒早就出現了，隻是勢單力薄，我也有不甘心………”
    朱清衍擺擺手，示意她不要再說了：“快去吧。”
    天狐女帶著信件轉身離去，背影何等落魄，她的聲音在這時候飄來：“你們所知道的八萬妖重，隻是有戰鬥力的一部分，實際上，是二十一萬。”
    朱清衍微微一愣，最終還是說道：“降者，照單全收。”
    八萬…原來他們已經準備好玉石俱焚的準備了。
    他變回原來的模樣，冥鳳的力量始終對身體的負荷太大了。
    回去的途中，天狐女看到了灰頭土臉的族人，他們眼中已經沒有了光，隻剩下疲憊和麻木。
    他們和曾經四處奔逃的流民的影子在這一刻重疊。
    “主上，他們是來覆滅我們的嗎！”
    “幹死他們！”
    “對！幹死他們，他們肯定以為我們隻有八萬妖，隻要全麵反撲，定能打他們個措手不及！”
    “對！就算是全軍覆滅，我們也要從人族那裏扯下塊皮！”
    回到營地，這些擁有一定話語權的妖族便圍了上來。
    看著亢奮的眾妖，天狐女臉上滿是糾結，她將信件拿了出來：“這是受降條件，諸位還是看看吧，我的意思是………不能讓妖族絕後。”
    一位從頭到尾都沉默不語的老妖連忙接過，仔細閱讀起來。
    而那些好戰者則拍案而起：“什麽意思天狐女！大家可都是看在你是妖族最後一位妖王的麵子上才一直走到現在，你現在要降？那那些死去的同類怎麽算！那些滅絕的種群怎麽算！”
    天狐女反駁道：“你知道我們麵對的是什麽嗎！朱清衍和重瞳翼虎王已經來了！你憑什麽覺得十二萬妖眾能咬下他們一塊皮！”
    在場眾妖中大部分都在封薪見識過陸吾的實力，一時間啞口無言。
    沉默半晌，有人依舊惡狠狠說道：“要降你們降，我和我的族人誓死不降！這是我作為妖族的驕傲！”
    此話一出，紛紛有人附和。
    勸降條件已經在這些族長之間傳開，也有不少人選擇了投降。
    天狐女看著那些寧死不降的族人，歎了口氣：“不想再戰了的，將條件告訴下麵，召集投降族人吧。”
    ………
    不多時，天狐女頹然來到朱清衍等人麵前，她跪倒在地說道：“在這裏的，都隻想尋一條生路。一共五萬六千七百二十二人。”
    朱清衍點點頭，看向黑壓壓的妖群，有些詫異：“下半都不到啊。”
    天狐女苦笑一一聲：“大部分身上都有人命，知道不可能活著，打算就下放手一搏。”
    朱清衍：“陸吾，將這些妖帶下去，鑒凶有問題的都按照人類律法處理………”
    天狐女苦澀地說道：“謝謝………”說著，洛行凝聚在手中，抬手便朝著自己的腦門拍去。
    她要自裁！
    “住手！”想要阻止，但即使他如今有化神實力也不是天狐女的對手。
    就在即將得手時，寒梅抓住了她的手腕。
    天狐女淒聲說道：“我不願麵對族人，難道你連這點體麵都不願意給我嗎？”
    寒梅冷聲說道：“你罪孽深重，人類律法不足以審判你。”
    說著，幾處穴位點下去，瞬間封住了她的洛行。
    朱清衍鬆了口氣，妖王戰力，就這麽死了可就可惜了。他詢問道：“剩下的，都背負著死不足惜的罪孽，對嗎？”
    死不足惜的罪孽………天狐女聽這此話，咬牙忍住心中的沉痛說道：“是………他們當中大多數有悟空巔峰的實力，想要清剿絕非易事，不如先做詔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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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清衍點點頭，沒有過多言語，黑色羽翼再次出現，氣勢節節攀升。
    “幾位先行離開吧。”
    寒梅點點頭，帶著天狐女向著千山的方向飛去。
    霍千愁幾人也飛速向著營地方向離去。
    隻見周圍罡風湧動，造炬成陽逐漸在手中凝聚。
    陸吾眉頭一皺，微不可察的向後退了半步。
    “你也走。”
    陸吾出聲詢問：“你沒問題嗎？重瞳界可以避一避。”畢竟每次用完這招，朱清衍都是力竭狀態，再加上造炬成陽向來敵我不分。
    “沒事的，快走吧，你們有半個時辰建立防禦工事。”
    陸吾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轉身化作雷霆，飛速離去。
    沒辦法，這東西若是正麵挨上一發，後果不堪設想，好在釋放時消耗很大，且凝聚靈力需要時間，朱清衍不會輕易全力使用。
    但看著朱清衍瘋狂輸出的能量，直到黑色的太陽擁有了戰鼓大小還沒有停止，即使離得越來越遠，想起這一幕的霍千愁都擰緊了眉頭。
    冥鳳感覺到靈力在拚命流失，不禁問道：“你幹什麽？”
    然而出來才發現那碩大的黑洞，她驚呼道：“你這是要幹什麽！這一發足夠摧毀都封薪城了！”
    然而朱清衍不理，反而說道：“別問，幫我！”他已經到強弩之末了。
    冥鳳一愣，沒有過多詢問，將自己的靈氣逐漸輸出。
    半個時辰後，黑色的太陽逐漸弱小，顏色也漸漸變為深藍，最終，一枚指甲蓋大小的天藍色光粒凝聚在手中。
    冥鳳眼皮直跳：“你打算怎麽躲，半柱香的時間以咱倆現在的狀態可跑不了多遠，幹將也早就碎了。”
    朱清衍咧嘴一笑：“你說………煊血籙加神行籙加歡疏行，半柱香的時間我們跑多遠？”
    煊血籙：一炷香內自身實力翻五倍，代價為往後四十八個時辰，跌落一個大境界）
    神行籙：十次呼吸內移動速度翻五倍，代價為修為封印一個時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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