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0章震動暗流在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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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康城忽然莫名其妙地彌漫出一股焦躁和不安的妖風。

    屁民們起早摸黑,為活著而忙,渾然不覺這股妖風已然襲來。可各大王侯府邸卻派出使者,將太子推倒建春門外棚戶,仿造唐家船塢式樣建造“風采纘台”和唐家堡塢將在造車坊“設擂定排序”之消息,紛紛傳向分鎮各方的郡王侯爺,宰臣高官。

    天交四鼓時月朗星稀,寬綽的太子宮書房依舊燭火通明。

    蕭綱直在地上鋪著的那張牛皮大紙前踱步沉思,時而停下來在專用紙箋上寫幾個字,便又開始踱步。

    太常卿陳道巨籠手躬身,盯著牛皮紙上的建築設計圖時而蹙眉,時而微點下頜,絕不出聲打擾這位神采飛揚,年輕氣盛的儲君。

    親衛將顧倫又端來一鼎鮮魚羹,忍不住嘟噥道:“便宜那些粗漢了,這一次殿下該用餐了吧?已經是第三鼎了。”

    嘁嘁!”陳道巨忍禁不住笑了。扭頭看著氣鼓鼓的顧倫一挑眉毛,輕聲道:“親衛將軍是在討賞吧?泛舟玄武湖月夜撒網,其樂無窮啊!”

    蕭綱終於停止了踱步,望向顧倫問道:“孝威回來了麽?”

    顧倫兩眼放光,滿臉大胡子一顫,拱手道:“稟報殿下,正在前院喝魚羹呐,還說有要事請求緊急晉見。”

    嗯……太常卿,咱們也喝點魚羹吧!”言訖,扭身邊走向書房進餐區。

    諾!”

    進餐區左右各置五張長案,長方凹形布置。蕭綱走上主位,雙臂一展入座,右手托著左手寬袖在身前一劃,肅然一請。緊隨其後的陳道巨回禮後便坐了左邊首位。

    待顧倫分餐完畢,蕭綱用銀勺攪著白瓷花碗裏的浴湯,甩著鼻翼深深一嗅,讚道:“香啊!巨公,請!”言訖,便就著湯勺輕輕吮吸。待一勺吸盡,砸著嘴巴吩咐道:“顧將軍,快去請孝威兄進書房,孤正要谘詢他。”

    這孝威……真得太子寵愛呀!”陳道巨心裏忽然冒出了酸氣。

    諾!”顧倫一應,轉身離去。

    片刻間,一個滿身泥土的一個黑衣人站在書房門口拱手道:“中舍人,管記劉路夜半唐突,尚請殿下恕罪。”

    蕭綱咽下最後一口魚羹便不顧陳道巨,急急起身走下坍塌,打量著劉孝威大笑道:“中舍人居然成了個大土鼠,看來太子府真該全換成四輪馬車了,哈哈!”說著拉起劉孝威的手便來到那張牛皮紙前問道:“孝威,爾等勘查唐家造船坊,有何收獲,快對孤說說,他們如何做到將造船坊修得像城堡?”

    水泥!”劉路冷聲吐出兩個字,便在寬袖裏掏索起來。

    水泥?”蕭綱心神一震。他第二次聽說這名兒了,不禁蹙眉深思。

    殿下請看,這就是臣之侍衛從船塢閘門處敲下來的水泥物。”劉路雙手捧著幾塊凝固的水泥碎塊,送到蕭綱眼前。

    孝威兄啊,你真不愧是孤的老主簿。哈,哈哈!”蕭綱大笑著撚起一小塊水泥碎片正要使勁兒一捏,卻聽劉路驚呼道:“殿下小心,硬如鐵!”

    蕭綱一愣,亮在眼前翻過去、翻過來地細細打量,見灰黑粗糙,旋即嘿嘿一樂,狐疑問道:“真有那麽神奇?看來陶仙師之門徒們很不簡單呐!”

    哦,太子是說這神奇水泥出自陶仙師門下,難怪……”劉路若有所思地問道:“可為何隻讓唐家所有?朝廷每年在各地收集不少煉丹奇物送至茅山,為何不將此物上交朝廷?”

    陶仙師擅長煉金、煉丹藥……這可不是在茅山煉製出的神之物……”蕭綱嗬嗬兩聲,突然問道:“你們知道海中州嗎?”

    海中州?唐家最近興起之鹽業基地嗎?”剛走過來的陳道巨急促拱手道:“殿下,建康流言四起,都說唐家掌握了點海水為鹽之仙術,要吞並大梁鹽業,鬧得各大家族雞飛狗跳!”

    劉路霍然站起,略一思忖便斷然說道:“殿下,峽江水路,自遠古以來即是蜀地連通峽外廣大地區之唯一水上交通要道,北井、大昌、朐忍、漢豐、羊渠、臨江等縣井鹽產地雖然地處群山之中,但由於與大江相去不遠,且有支流相與連通,這實際上為鹽運出井提供了一定的方便;而巫縣、魚複、朐忍、臨江等縣治所在地更是地處各支流入江口岸,扼控著本地鹽運出境之咽喉,隨著鹽業的發展,這些地方勢必成為人口集中、經濟發達之城鎮。”

    唐家利用峽江水路,加上戰爭引發之移民迭起緣由,聚集了大量人力,使之井鹽之利越來越豐厚,成為當地豪強。臣以為:殿下應當機立斷,與唐家暗結盟約,出麵把持“擂台定排序”而招攬豪傑,充實太子府衛。”

    噢?”蕭綱注視著劉路,暗自驚震。卻露出狐疑不解神色詰問道:“孤昨晚提出此義,爾等不都拿唐家草莽院說事嗎,今兒咋變了?”

    此一時,彼一時也!”劉路順手拾起一根木棍,指著唐家船塢建築群落圖肅然道:“自買通造船坊那管事畫出此圖,臣就在深思……殿下請看,這裏是煉鋼坊,這是水塔、焦煤坊、鍛造坊、織帆坊、木工坊……這裏就是員工社區,兩條主幹道分割成四個區域,十字交叉中央建築群落便是那管理中心,四通八方,真可謂井然有序,猶如小縣城……”

    隻用了年餘時間啊,就改造成了這般氣勢,各大作坊之間互不幹擾,全用秦製軌道連通。更奇特的是由敏二娘管理的掃盲夜校,子弟學校,專門教授什麽算盤和數術……是故,臣想到了墨家。”

    墨家?”陳道巨渾身一震,驚呼起來。

    噢!”蕭綱也是瞠目結舌,支支吾吾道:“孤隻聞唐家乃是舜帝放逐之唐堯後裔,未聞與墨家有甚幹連。不過,細細一想,唐家開鑿了這多鹽井,沒墨門之術,似乎沒這麽神奇。”

    殿下,老臣以為:事分先後,眼下著力於‘風采纘台’為上。”陳道巨拱手道:“老臣夜觀天象,紫薇星明,西方白虎耀眼,東方青龍閃光。此象預示西帝王,東帝王,刀兵烽煙難以休,預示吾主賢君下士,豪傑來歸之兆,蓋輔助得人,帝不居德,王不居功,蒸蒸然有無為而治之盛也。讖曰:文盛武濟,匹夫立言,天罡生聚,一統乾坤,殿下當順天而為。”

    觀山公,此象當真?”蕭綱一震,錯愕驚問,霍然恭敬後又陷入沉思。

    肩背微駝的陳道巨雙眸閃閃,一捋頜下雪白長髯老神在在笑道:“若老朽判斷不錯,當在五年後見分曉。”

    太常卿陳道巨,父乃安成太守陳猛。吳郡長城人,當世易學大家,號觀山子。乃陳氏當下顯世一脈家主。

    追朔陳氏來源,真可謂源遠流長。論起來當在周武王滅商朝紂王後建周朝,找到舜的三十三世後人媯滿,並封媯滿為諸侯,還把大女兒大姬嫁給他,封國於陳(今河南省淮陽縣境內),諡號為胡公,又稱胡公滿。舜帝的後裔胡公滿之嫡係子孫便以國為姓,即成為陳姓之由來。

    世道變遷,滄海桑田。陳姓逢春秋戰亂,便一分為隱、顯兩支。嫡長子率核心一支族人遁跡南遷至越國,擇震澤(太湖古稱)隱居。其顯支係仍守陳國,繁衍昌盛者以陳軫為首,故潁川陳姓都認陳軫為始祖。

    陳軫子孫多顯軼,其後裔孫陳達,字伯珍,於西晉末年渡江赴曲阿(今丹陽縣),做永嘉朝廷丞相掾佐,太子洗馬,後出任長城縣令,得隱居太湖陳氏族長指點:“這地方山川秀麗,生龍匯聚成穴,三百年內應有王侯興起。”於是,陳達便將族人徙居長城(今浙江長興縣)生龍穴,取名下若裏,繁衍至今。

    剛才還口若懸河,滔滔不絕的劉路被陳道巨之言驚呆了。

    他沉吟良久,遂期期艾艾問道:“太……觀山公,殿下思謀文武俱進,好像……好像與天象並不衝突呀?”

    老夫還沒告訴爾等紫微星受白虎、青龍兩星侵襲,二十年內建康必有大變呢?哼哼,幹老夫屁事兒!老夫那時恐屍骨已朽亦!但見陳道巨嘿嘿一笑,故作神秘道:“自古行事,順天者昌,逆天者亡,老朽言盡於此,殿下斟酌便是。”

    常言道:人老成賊,陳道巨已過古稀之年,更是賊中之賊了。所以,他知道儲君倉促召見,其實就是谘詢天象之事兒,現進言已畢,便拱手道:“夜已深,臣體力難支,謝殿下魚羹美味,老朽告辭了。”

    謝觀山公!”陷入沉思的蕭綱立時驚醒,下意識地拱手致謝。忽然,腦袋靈光一閃,便對陳道巨笑道:“孤曾聞觀山公膝下之孫談先有大才,若孤征辟入太子府,不知觀山公可否割愛?”

    哦,談先能得殿下看中,那是陳家之福,那還有甚割愛不割愛之說。”陳道巨略一沉吟,滿臉皺褶突然跳著舞笑道:“不過,談先詩文不佳,武藝倒也過得去,哈哈!尚請殿下多加看顧。”

    陳道巨已經離去良久了。

    蕭綱傻不拉幾地望著那張牛皮大紙,腦袋卻空白一片。

    劉路微露冷笑,輕咳一聲道:“陳家會稽煮鹽,往日獲利頗豐,現唐家用雪鹽低價售賣,不但他家利益受損,恐不少高門已上奏陛下了吧?是故,殿下無須參與,隻須將‘風采纘台’立起來,便是千古風流事了。”

    唐家擂台事兒呢?”

    臣以為,等唐家風雨飄搖時殿下伸出援手,那結果會咋樣?”

    唔……妙!哈,哈哈,妙呀!”蕭綱一邊拍手大笑,一邊原地轉圈兒,樂不可支。忽然,他望著劉路問道:“能否和買到唐家水泥?”

    這……”劉路張嘴結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