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懸疑、暗中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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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莽子醒了過來,雖渾體乏力,卻覺得回到了兒時搖籃,晃悠晃悠地很舒服,很溫暖。“吱嘎吱嘎”的搖擼聲恍若催眠曲,讓人心安。

    他張目一看,發覺自己已從刀光劍影的黑暗裏回到了明亮的船艙,一雙精致的眼眸正注視著自己。那居高含笑的雙眸如兩潭幽深湖水,閃著靈巧睿智的光芒很有興趣地注視著他,那眼底深處射出的一縷縷陰冷直透神魂。心下赫然,想翻身爬起,忽覺頭頸要穴都感到被銀針插著,連半個指頭都動不了。

    “身穿白衣,定然是燕爾新婚之婦,看來終究難逃毒手了!”他暗自哀歎,無奈閉眼。但這位身穿白衣,五官纖巧精致,輪廓動人,胸脯豐滿高挺,絕沒有半點可挑剔的魅惑少婦卻在他腦海裏揮之不去。不禁暗自嘟噥:貌比花嬌,手段卻如此厲害。遂破罐子破摔般地睜開眼來硬聲問道:“夫人為何要殺我和阿虎?”

    “殺你?”一道驚訝的聲音在他腦門頂後傳來:“真是個不識好歹的莽夫,若非敏二娘相救,你早就被那群蒙麵禿奴殺了!”

    “敏二娘?唐郎主之……”

    “你還知道是唐家堡塢之二娘啊?”沒等莽子把話說完,那女子立時沒好氣嬌嗔道:“不知幹了多大的甚虧心事,引來這麽厲害的江湖人物追殺,還假扮佛徒……”

    “小魚兒,別說了!”蕭敏伸出纖手擺了擺,製止了還要繼續放炮的侍女,咯咯一笑,挪揄道:“看你這副要死不活晦色,以為是奴家用銀針製住你的頭頸要穴的吧?難道你沒發現自己是因製住了要穴才醒過來的嗎?”

    “呃……”莽子一愣,狐疑難解。遂眼睛一閉,腦海裏立時閃現出昨夜那場亡命相搏——

    昨晚,他一邊擔憂著身邊失血過多的虎子安危,又一邊對身為師伯的公孫乾大肆腹誹。因為公孫乾雖把他和虎子安排進唐家客棧的一座精致小院,卻把正房讓給神秘人居住,他倆隻在馬棚裏的草堆中修養。

    或許是因為從小與炭火、鋼鐵打交道的緣故,生性耿直,為人光明磊落的他,對公孫乾叨念什麽“以虛為實、以實為虛”作派不但沒共鳴。還因此耿耿於懷,轉轉反側,難以安眠。好不容易睡去,卻在半夢半醒之間心中警兆忽現,立即醒來。

    黑咕隆咚的四周寂然無聲,隻有那些命硬的秋蟲仍在卿卿鳴叫。心中慶幸叫道:“乖乖不得了,還真有敵人要來取俺倆的性命……”心中一動,悄然起身,望向正房。

    一勾兒彎月下,連鳥影也不見半隻。

    一聲悶哼,卻由正房屋頂傳來。

    “嘎嘎嘎!”公孫乾那夜梟般怪笑聲直入雲霄,瘮人之極。

    “嗖嗖嗖!”風聲驟起於馬棚之後。

    “啪啪啪!”火石挫擦聲突然傳來。

    他心下大驚,一彎身,撿起防身的木棒佯裝出沒受傷的樣子故意哈哈一笑,厲喝道:“賊子,老子等你多時了!”喝訖,大步迅捷踏出,對準先往挫火石之處前劈,倏地扭腰,長棒隨勢來回一掃。

    準備放火之人“咦”了一聲,離地飛起,手中長劍“鏗”地一點木棒,借力大鳥般飛往院內平壩。另外兩道黑影卻雙手持刀,破竹籬而入,一左一右電摯攻擊而來。

    隻是這一刀,已可看出兩人的刀技飛一般江湖人物可比。若他回身擋格,氣勢不但會減弱,且陷於被動之境。隻得破壁而出馬棚,站在內院凝神待敵。

    忽覺腰眼隱隱刺痛,全身一震,當即使了招賴驢打滾,往右側筆直倒下去,到了離地尺許處,猛扭腰腿,轉了過來,臉向天空,手中長棍猛力向後掃出。緊跟著雙腳一縮一撐,借十隻腳趾尖的力道,炮彈般離地衝飛,後發先至那人頭頂,一腳踢出。

    那人雖蒙麵,但那禿頭標誌最好認,這下可大出了他的想象之外,心下驚赫,不由得高聲叫道:“殺人放火,就是佛門之善,可惜老子那些香油……”話沒說完,一道狠厲的陰風掃過他的脖子,兩眼一黑就啥也不知了……

    “虎子呢?”莽子忽然睜眼問道。

    蕭敏點頭一笑,戲謔道:“不愧是公孫佬兒的師侄,很講義氣!可那些聰明勁兒全用在木頭鐵石堆裏了,你被人偷襲沒事兒,難道想不到他應該無事兒嗎?”

    “多謝二娘相救,莽子無以為報,隻求來生給您做馬牛了!”莽子感受著蕭敏的迷人氣息,欣然一閉眼問道:“這是要去哪兒?”

    “不得了哩!看來你對佛門那‘業有三報’之說全信了呐!”蕭敏微一錯愕,接著咯咯笑道:“經說業有三報:一曰現報,二曰生報,三曰後報。現報者,善惡始於此身,即此身受。敢問莽子,你可否作惡於唐家?”

    “在下正奇怪呢,鄙仆和虎子隻不過爭搶到運隕石到唐家而已,為何要受這大的罪?”莽子大惑不解,睜大眼睛問道:“莫非那隕石真是李家道聖物?可為何不降罪給那盜取聖物之人,卻要落在俺和虎子身上?”

    “你不老實!”隻見小魚兒一聲嗬斥便閃至床沿,一揚手中的銀針威脅道:“大狗熊,快快道出實情!不然,讓你嚐嚐本女郎的手段,那可是很厲害、很厲害的!”

    莽子望著小魚兒的嬌軀,見是個十三四歲的嬌蠻少女,便幽幽歎了一口氣道:“就是把俺千刀萬剮,俺也不知這到底是咋回事兒。”

    小魚兒伸出手,輕輕玩弄著插在莽子耳鼓穴處的金針,溫柔地歎了一口氣,淡淡說道:“這針是我李家秘傳手法,表麵隻是製得你不能動彈,等到明天這個時辰,你會開始很遲鈍、很遲鈍,然後就跟瘋狗一樣……嗯,就像阿虎那樣“汪汪”亂吼,四處咬人,還……”

    “噗嗤……”蕭敏一笑,梨花咋閃,迷人千般道:“小魚兒,別嚇唬莽子了!他呀……看樣兒還真是個莽漢,哪懂什麽陰謀詭計!”

    莽子明知小魚兒是在威脅他,但仍禁不住毛骨悚然,心頭凜然,暗呼厲害。於是,他盡量用感激的語氣奉承道:“還是二娘了解俺,俺師傅也多次這麽說俺哩,這人啊還真沒毛鐵好侍弄!”

    “咯……”小魚兒忽然笑彎了腰,指著莽子的鼻尖亂顫花枝嗔罵道:“看看,鼻尖都出汗了,真是個大笨熊,連話也不會說!”

    蕭敏嬌笑著站了起來,道:“船要靠岸了,奴家還有很多事做,沒時間和你閑聊了,趁去李朗中哪裏療傷期間,好好將運送隕石的經過想一下,郎主和娘主可要親問整個經過,好好想想吧!”

    言訖,逕自出了船艙。邊走邊對小魚兒叮囑道:“莽子是個老實人,你回到醫館兒可別再欺負人家了哦~!否則,我會打你的小屁屁的!”

    “哼!”小魚兒對著莽子一簇鼻翼,扮個鬼臉,恨恨地悄聲道:“便宜你了!”又趕緊回頭瞥了一眼身背長劍蕭敏的背影,呼地一閃,就吊著蕭敏的左肩撒嬌道:“師傅,啥時候傳我那殺禿頭的劍技呀?”

    莽子癡癡望著那一大一小的嬌美背影,腦袋一片空白……

    聽了唐睿詳細解說“火藥”的厲害後唐戩再也坐不住了。離開了墨韻齋,便來到虎堖兒坪。

    現在的虎堖坪是根據唐睿的建議,將以往零散分布在唐家堡塢的織布、染布、繩索、鐵木加工等手工製造業會聚在一起,將勞作和宿舍完全分開,合理布局,用水泥、碎石、河沙鋪道,致使更像一個太平美麗的小城。古樹參天,蔥鬱優靜。

    前院方向不時傳來孩童玩耍的聲音,沒上工的工人和眷屬扶老攜幼,悠閑地在職工子弟學校的外操場上閑蕩,說不出的豐足寫意。

    他們見到唐戩,都恭敬施禮,唐戩亦和他們很熟絡,便一路矜持點頭著由操場走到寧靜的內院。不見工人和眷屬,倒也顯得很嚴肅了。

    間有童子在廊道間穿梭往來,見到唐戩進到校園都是眼晴一亮,而後趴地叩首。見有七八個男女孩童趴在地上拜見,唐戩心中說不自傲,那是假話,遂很有範兒地揮手,裝懵笑問:“紫煙教授在哪個班上課,你們誰願領我去?”

    一個七八歲的男童抬首應道:“應該是輪到高班去上數學課了,小仆願前往!”

    “好!你姓甚名誰?”唐戩樂嗬嗬對那小童招手相詢,又和藹可親的吩咐道:“都起來,都起來,誰教你們這麽見禮的?”

    “謝郎主!”小童們都是再叩首,才翻身爬起。

    唐戩不由得一跳蹙眉,暗忖:大郎還真說對了,儒家那套東西除了把一群人教成虛偽君子和磕頭蟲外,可取之處實在不多。難怪自己請來的三個老夫子都一齊指責大郎乃朽木不可雕……哼哼,我大郎厲害處,豈是你們這群腐儒能教的?當初實不該把三位老夫子留下啊!

    暗中歎息的唐戩搖著頭,無趣離開,卻聽那童子喊道:“郎主,您不讓小仆帶路了麽?”唐戩一愣,立馬回身擺擺手,嗬嗬笑道:“咱家逗你們玩兒呢,不用,自個兒玩去吧!”

    “咦!曆代皇帝都喜歡推崇儒家之孝道,這是為什麽?”唐戩走一路,想一路,便直接闖進一棟三開間,卻四麵開窗的教室,打斷正在對二十多個少年講解乘除法的紫煙,不顧那些瞠目結舌的少年下指令道:“煙兒,今晚選出五名優秀學生帶回墨韻齋,交給大郎教授!”

    “這……”傻眼的紫煙剛要下意識抗拒,忽然明白是郎君要選弟子,立即萬福作答:“奴婢尊令!”

    麵對幾十雙童真眼眸,猛然醒悟有些失禮的唐戩立時手腳無措,幹脆拱著手,訕訕後退著笑道:“打攪爾等學習,實在不該,咱家道歉,嗬嗬,道歉!”

    “嗯,不錯,難怪大人小孩兒都願意來這間教室聽煙兒講課,定然是因為寬敞明亮了!”退出教室,站在不遠處的唐戩打量這間專為紫煙建造的特殊教室,不禁暗自嘚瑟。卻聽見一個膽兒大的學生高呼道:“哇呀,郎主真君子也!”

    “啪!”

    教鞭抽打黑板的聲音很響亮。然而,紫煙那中氣十足的嬌嗔聲更嚇人——別吵,認真聽講,若算錯了板子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