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娘主至、霸氣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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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過娘主!”



    石雕般的左右卿老忽然抱拳見禮,聲音洪亮,仿佛給沉寂的中堂放了一道炸雷。讓四大族老心尖一顫,良久不去。



    “二老辛苦了!”



    唐睿見雨後秋陽照射著腆著大肚子的阿娘,恍若一隻傲驕的鳳凰矗立在大門口,對左右卿老微點下頜,矜持回禮,熠熠閃光。俄而又雙眸放電,一一sǎo miáo著正襟危坐的四大族老咯咯一笑,譏諷道:“是甚難事兒能讓吃鹽比奴家大郎吃米還多之四大族老束手無策,非得讓病中之大郎從旁參謀?奴家可否入內一聽?”



    大堂內忽然卷起一股暗流,陰沉沉地讓人喘不過氣來,無人應聲。



    唐不殺扭過那張老太婆一般的長臉,見唐不癲緊閉嘴唇,抬頭望天,充耳不聞。遂露出陰沉目光,轉頭打量了一下對麵的唐不語和唐不笑,斜瞥著蕭靈慧陰陰笑道:“侄媳願聽,再好不過,請吧!”



    “謝過十一族叔!”蕭靈慧盈盈一道萬福,施施然地跨入門檻,碎步前行,猶如淩波仙子般穿過中堂,來到唐戩右肩。她身後的襲人和晴雯恍如兩個牽線木偶似的亦步亦趨,始終保持著三尺距離。



    唐睿趕緊站起身來,躬身拜見:“阿睿見過娘親!”



    “稀罕見禮,還不坐下!真是的,生了病也不告知阿娘,還跟李朗中瞎胡鬧……”一臉不悅的蕭靈慧注視著唐睿小臉兒,雙眸炯炯,似乎要把他五髒六腑看穿,不停嗔怪著快步來到唐睿身前,右手一按唐睿額頭,壓迫著坐下。過了良久才舒了口氣,拍著胸口嬌嗔道:“還好,沒發燒!紫薇比紫煙差遠了,從今兒起,讓她到阿娘身邊來調教調教!”



    唐睿抬手摸著下巴頭,望著蕭靈慧沉吟道:“阿娘,是大郎不小心,您可不能責怪紫薇,她畢竟……”



    “是嗎?嗬嗬,你舍不得她?”不等唐睿說完,蕭靈慧忽然神秘一笑,盯著唐睿雙眸霸氣側漏,揮手說道:“這天兒啊越來越冷了,那就由顧姆來照看你練功,紫薇隻負責給你暖床,侍候大郎起居和筆墨紙硯如何?”



    “啊!這……”唐睿驚呼一聲,一翹下頜便又低下頭來,麵紅耳赤。



    “咳咳!”中堂裏的四大族老一齊咳嗽,轟隆隆聲響,還有門口的左右卿老,也是吭吭的咳嗽不已。



    唐戩側臉望著唐睿翹翹嘴角,擠著眼睛嬉笑道:“看你這牛犢樣兒怎會有病呢?啥病?給為父說叨說叨。”



    “這……”耷拉著腦門兒的唐睿瞄了一眼唐戩,支支吾吾說道:“老爹,大郎沒病,是……怎麽說呢?”



    “有什麽不可說的?”蕭靈慧怒瞪著唐戩嗆言道:“還不是你唐家那狗屁祖傳藥湯給害的!早知如此,還不如練我蕭家功夫,哼哼!”



    這時,屏風後的東老抱著厚厚的桌墊來到唐戩右邊。唐戩趁機縮縮腦袋,眨巴著眼睛討好道:“這是議事中堂,坐下說話,坐下說話!”



    中堂裏的四大族老似乎很有涵養,對蕭靈慧的表演視而不見,聽而不聞,都置之不理,垂目安坐。



    發了一通火的蕭靈慧瞄了一眼中堂,終於不再刁難唐戩。遂扭頭冷哼一聲,回到唐戩右側,在襲人和晴雯的攙扶下坐上座墊。唐戩順手遞出蕭範之來函,見蕭靈慧愣神,便一揚下頜,輕聲道:“鄱陽王來函,你多瞧瞧!”



    蕭靈慧望著唐戩那譏誚的眼神,不敢說自己偷看過,遂遲疑著接過來一掃,眼神當即凝固,依然氣得磨牙喘氣。霎時,臉上驟然凝聚的烏雲幾欲灑下冷雨。



    唐睿望著門外明媚的陽光,忽覺堂內的黑色光線像水在流淌。他沒嗅到一絲一毫的秋天味道,卻吸納了不少勾心鬥角氣息。心裏一片黯然——偌大的唐家真該覆滅嗎?



    看樣兒,唐家內三堂、外三堂、族姥會似乎沒有表麵上的和諧,暗地裏不知有多少利益爭鬥。不過,任何一個家族發展到一定程度都會有爭鬥,唐家亦然,我又何必心傷……



    黑瘦臉上掛著嚴肅認真表情的唐不癲,不停地散發出寒霜一般的氣息。他仔仔細細掂量一番後,覺得他家一直跟隨族長一脈同呼吸、共患難已經幾代人,若他這一代投靠唐姥姥一脈,似乎弊大於利。畢竟唐姥姥不是代代相傳,是通過族姥會設定的一關關考驗,勝出者這才能擔任一代姥姥。而族長卻是唐家嫡係一脈擔任,代代相襲,無可更改。



    身為族長家長子的唐戩雖然出任漢中校尉而脫離唐家。但建康之繼任郎主依然是唐家嫡係一脈的唐羽出任。若猜得不錯,唐不殺家的唐騰雖然排行第六,畢竟出身於庶係,想擔任五大堡塢之任何一位郎主都很難通過族姥會。畢竟五大堡塢是鍛煉繼任族長之地,隻有嫡係一脈充當,千百年來無人敢忤逆祖訓。



    想到這,唐不癲用蚯蚓般的雙手幹洗了一把老臉,露出嚴厲眼神一掃唐不殺和唐不語,沉聲警告道:“老十一、老十五,三郎決定出任漢中校尉乃是舍小利而顧大局,你倆切莫在暗地裏做出有違唐家之人神共憤之狗屁倒灶之事兒,否則,老天不饒,唐家祖宗之靈不赦!”



    他此刻把唐戩答應出仕之行為提到了人性輝煌的高度,是為了在唐戩、蕭靈慧心中樹立威信,展露出一言一行皆公正之形象。



    在他的帶動下,唐不笑暗中舒了一氣。便打量著唐睿,不停地眨著那雙小眼睛嘿嘿一樂,戲謔道:“阿睿呀,你老爹一旦出仕,可是要搬出堡塢的哦,你打算住哪兒?這且不說,這新建的煉鋼坊、重建的馬車坊、造船坊可就與你無緣了,你甘心嗎?”



    “十九叔祖,你有沒有聽過舊的不去,新的不來這句話?”唐睿挑眉一掃唐不殺和唐不語,嘎嘎笑道:“海中州鹽場、煉鋼坊可是阿娘之私房錢投資興建,這些目前應該還不算是唐家產業吧?”



    “大郎說得不錯!”回過神來的蕭靈慧又露出崢嶸氣質,嘚瑟道:“且不說這堡塢裏的煉鋼坊投資,就海中州那塊地沒我蕭靈慧你們誰能擁有?咯咯,哪可是我蕭靈慧從聖上哪兒要來之封地哦,怎麽,莫非你們還想讓我將封地送給唐家?若你們不怕我娘家找你們麻煩,盡管拿去!”



    唐睿見阿娘忽然發飆,訝然失笑。



    由於儒家禮教衰退,玄學的興起和戰爭的原因,朝廷規定婦女占有經營一定數量的土地,上流社會的“女同學”們更擁有數量可觀的“私產”,使之這個時期的上流社會婦女之經濟基礎穩固,家庭地位隨之提高,故而,她們在經濟生活中發揮著重要的、不可估量的作用。



    當然,也讓這個時期的上流“女同學”們不再以婦德為本職,從內心深處激發出獨立個性,多方尋求思想和行為的展示空間最大化,無不希望與男子享有同等權利,致使大批“女同學”的不拘行檢成為新作風,從而影響了南北朝的整個社會風氣。



    她們從禮教束縛下剛剛解脫出來,追求人格上與丈夫的平等地位,以強勁的勢力對束縛婦女行為的儒家思想進行抗爭,其行為表現得極為大膽和自由,甚至對丈夫的反常態度時常有訴諸武力之事兒發生。



    於是,悍妒之風出現了,“製夫”現象產生了。



    是故,上流社會女子的婚姻開放程度高了,貞潔觀念淡薄了,離婚改嫁再嫁成了普遍現象,從而有效地抑製了上流男子的媵妾數量。但也造成了“質妻和雇妻”現象的產生。



    於是,那些無法鉗製妻子的男子卻利用丈夫權力,把妻子轉讓給他人質押為妻,獲得一筆錢財,到約定時間再送回原款,要回妻子。還美其名曰:共享悍妻味道……想到這些,唐睿暗自感概:“這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啊!”心裏不禁對這個時代那些爭取自由,爭取主權的“女同學”們生出無限同情來。



    更為齷齪的是一些無聊男看中了某人妻子,便支付雇金給女子之丈夫,在約定的期限之內讓該女子作為自己的臨時妻子,到期後將女子送回其丈夫,雇金不收回。這種典妻現象起始於東晉上流社會,卻像病毒一樣蔓延至整個南北朝,而後感染、餘害了整個華夏民族……



    蕭靈慧這一開炮,讓唐不殺忽覺掉進了冰窟,身軀和思維都被凍住了。不由自主地抬起手來,搓著脖子上那道隱隱生疼的歪斜大疤痕。呲牙咧嘴抱怨道:“海中州雖是侄媳封地,但卻是唐家出力修建之鹽場,怎可全部歸屬於你?”



    忽然興趣索然的唐不語撈起胡須,送入嘴裏咬呀咬,咬出了鹹鹹味道突然一吐,恨聲問道:“三郎,你讓巴鹽退出吳越,卻讓雪鹽頂替巴鹽位置獲取私利,其行可恨,其心可誅!”



    彌勒佛一樣的唐不笑一挺一挺著肚皮,右手不停地拍打出節奏聲響,很有笑點。等所有目光聚集而來後才慢吞吞說道:“老十五啊,你好像聽錯了,三郎說把雪鹽交給太子府來xiāo shòu,唐家隻賺取生產和運輸利潤哦?”



    唐戩抱歉地笑著,露出一口潔白整齊的牙齒對四大族老一攤手,推諉道:“你們都知道,吾妻靈慧是一個不差錢兒的主兒,那水泥投資、磁窯投資、燒炭投資、馬車投資、鋼坊投資、還有玻璃等等投資,都是族姥會沒通過後由她出錢投資……嘿嘿!”



    唐戩忽然冷笑著眼神一凝,厲聲道:“之前,你們和族姥會不都說這是童齔瞎胡鬧,小兒玩意兒嗎?現今咋滴眼紅了?”



    “昨天,奴家與夫君還商議將這些財產送給唐家家族呢,沒成想……”蕭靈慧忽然接話,滿是戲謔。俄而凶巴巴地叫囂道:“別以為本娘主沒了郡主封號就可欺,你們別忘了,本郡主尚唐戩為駙馬是進入宗室族譜的!這建康堡塢有一半兒是唐家作為聘禮劃歸到本女郎名下之產業,誰也別妄想收回去!否則……哼哼!”



    刹那間,中堂裏冷風嗖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