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無良、體任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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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清宮主殿三樓靜室,剛被陶弘景施完金針的唐睿趴在床榻,扭臉裝著小可憐怯怯問道:“師叔,都三天了,阿睿身體該是痊愈了吧?”



    陶弘景慢吞吞地收拾著那一根根張張短短,金光閃閃的寶貝兒金針,不動聲色,微笑道:“內氣充盈,靈覺初生,應該到洪荒森林曆經生死,錘煉耳目,可惜呀,年歲實在太小了!”



    唐睿見陶弘景老神在在,所答非所問,立馬高調兒問道:“師叔,小子身體如何?”



    陶弘景依舊不置可否,埋頭收拾著金針緩緩言道:“小小年紀便有如此深厚之混元內氣,可以學老道之‘導引修身術’了,願敬一杯拜師茶嗎?”



    “奶奶個胸器的,為甚不好好說話?”唐睿噎得直翻白眼,心中大肆咆哮:“還曆史名人呢,無良老道好不好?雲山霧罩,盡裝高深,有意思嗎?”



    “你心裏一定在罵老道,怎能罵師叔呢?一定是師兄對你過分溺愛而讓你放縱不羈了。”陶弘景見唐睿的衛生球一個接一個,遂樂嗬笑道:“清虛守靜,無喜無悲才是好孩子。”



    “啊喲!師叔你一定是故意的,對嗎?”唐睿心中微震,又眨巴著眼睛賣萌索要道:“引導修身術?絕活兒呀!就當師叔之見麵禮傳授給小子好啦?。”



    “嗬嗬,你小子太機靈了。”



    “我不過是個童齔罷了。”



    “誰拿你當童齔,那他一定吃不消,兜著走。如你這般年紀之任何小孩兒都可以看成懵懂童齔,唯有你這怪胎,不能用童齔年齡來衡量。老道現在憂慮的是:你這妖孽成長起來,是為禍華夏還是造福華夏了。”



    “你才妖孽呢,是創建捉鬼之道的千古妖孽!”腦袋大了三圈的唐睿很是歪膩,大肆腹誹。卻呐呐道:“造福華夏如何?為禍華夏又如何?還請師叔不吝賜教。”



    陶弘景抬頭,虛著眼睛瞄了瞄唐睿,扭過頭去拿去木勺,從右邊瓦盆兒裏自斟一爵果酒,優雅一飲,卻美滋滋地砸吧著嘴,挪揄笑道:“想喝酒嗎?”



    “嗯,想……呃不了,師叔自品。”唐睿先點頭又連連搖頭,卻“咕咚”一響咽下涎液。



    “能強身健體,又美妙無比哦?”陶弘景揚揚青銅酒爵,挑逗道:“獼猴桃、丹參、黃柏、龍膽草、枸杞、北方紅棗、甘草釀製,疏肝、生血、壯腎,甜絲絲,樂悠悠,體任自然飄若仙,不在人間。”



    “這就成仙了,強!”感知有陷阱的唐睿一比大拇指,讚道:“不愧是神醫,連釀製酒也有別於他人,是藥酒還是仙酒?”



    “既是藥酒,也是仙酒。”陶弘景一樂,慢聲吟誦道:“一杯得自然,兩杯窺大道,醉臥聽鬆風,指月圓缺笑。”



    “這就是體任自然?酸酸老夫子而已!”唐睿恨不得手臂延伸去掐死老神在在的陶弘景。轉而一想,親耳聽著千古名人吟詩,若能回到二十一世紀的話,絕對會被長槍短炮圍著采訪。遂戲謔道:“多少年來你一直看著窗,期待推開窗戶入仙鄉,卻看著自己慢慢變老的模樣。”



    陶弘景感覺胸口好像被這個童齔插了兩刀,險些被憋死,好在旁有酒勺,遂又自斟一爵,眯著眼睛,輕搖酒爵歎道:“真不是個童齔啊!”



    “嘎……”唐睿笑得很放肆,暗自睥睨:裝啊,繼續裝,還神仙呢?不過是一個自提逼格,裝神捉鬼,糊弄愚夫愚婦之輩罷了,小爺能前知一千五百年,後知一千五百年都不敢自稱神仙,你算個吊啊,啊呸!



    陶弘景破天荒般麵色泛紅,仰頭一飲,有些納悶道:“唯有老癲子才能教出你這個小癲子……”



    “師叔說的對啊!”唐睿一拍大腿,接過話茬叫道:“都是無良老不休之錯,嘎嘎,他還要我背什麽‘天有五賊,見之者昌。五賊在心,施行於天……’這不是教小子做賊嗎,您說他癲不癲?”



    “嗬嗬嗬!”陶弘景一陣大樂。



    “笑啥?”唐睿懵圈了。



    “太公曰:一賊命,次賊物,三賊時,四賊功,五賊神。賊命以—消天下,用之以味。賊物以一急天下,用之以利。賊時以一信天下,用之以反。賊功以一恩天下,用之以怨。賊神以一驗天下,用之以大小。”陶弘景慢聲吟哦,老神在在。



    “不裝逼會死人嗎?無良老道!”唐睿又是一陣歪膩。卻腆著小臉問道:“能否說詳細點兒,我咋越聽越糊塗了呢?”



    “你這年紀能聽明白,那才叫怪事兒呐,嗬嗬!”



    “你……有你這麽當師叔的嗎?”



    “阿睿,完了嗎?下來喝藥!”孫不二扯著嗓門在樓下高喊。



    “又來個無良師父,這世界咋的啦?”腹誹不已的唐睿如釋重負,鬆口氣笑道:“我年歲太小,就不陪你嘮嗑兒了,你就獨自慢慢細品,小子找清風明月耍子去,嘎嘎!”言訖,大笑著翻身爬起,迅捷穿衣,卷起清風“咚咚咚”地跑向樓梯。



    “慢走,不送,別摔下樓去便好,聽說他倆準備用劍對付你呢。”陶弘景一樂,慢聲調侃。又點頭輕讚:“嗯,心性不錯,可當重任,師兄很有眼光!”



    “那您老就準備醫治他倆之劍傷吧!”唐睿放出狠話,一溜煙兒地下樓而去。陶弘景忽然醒悟過來,感概道:“內氣如此渾厚,強韌,真是個怪胎,看來清風明月倆小子又要吃苦頭了。”



    七開間的上清殿是陶弘景聲名大顯後來往拜訪之人太多,讓他煩不勝煩而建。底層大廳接待賓客,二樓住著他的得意弟子,三樓他則獨霸,還名其名曰:居高而近天,靜思而得道。



    唐睿一路腹誹,穿過底層大廳,還未出大門,便聞到一股濃烈的藥香味兒。挑眼一望,便見大院中央的三角原木架下吊著一口大鼎傳出“咕嘟咕嘟”聲響。鼎下火焰熊熊,“劈裏啪啦”地炸個不停。一個光著胳膊的道士在不遠處“吭哧吭哧”地猛劈幹柴。另一個黑袍道士雙手緊握木棒,圍繞大鼎攪拌不停,臉上汗珠兒滴答砸地。



    孫不二左手端著一碗湯藥,笑眯眯地貼近大鼎而立,見唐睿現身便老眼含笑,一捋那垂腹的,沒來得及編成辮子的白花花長須喊道:“阿睿,趁熱,快來喝下。”



    “喲嗬!今兒咋打扮得像新姑爺似的,不會真想老牛吃嫩草吧?哎喲,勞您大駕了,怎能讓您老親自為阿睿送藥呢?”唐睿故作咋呼,似乎很不情願地走過丈餘寬平台,慢吞吞地下著石階。不懷好意問道:“不會是你親手熬製的吧,顧姆呢?”



    “她呀……哈哈,采藥去了!”孫不二滿是嘚瑟。



    “這是什麽情況?”唐睿一愣,暗忖道:“好個老不休,莫非昨晚真與顧姆雙宿雙飛了?”遂露出猥瑣的目光山下sǎo miáo著孫不二。



    “有你這麽看師父的嗎?小兔崽子!”孫不二很敏感,也很敏捷。隻見他一躍,白須飄飛之間便來到唐睿身前,探手扭住唐睿的耳朵往後一拽,藥碗沿口便頂住唐睿的牙床嗔罵道:“快喝,不然為師可要開灌囉,嘿嘿嘿!”



    “放手,我喝!”腦袋被製,舌頭被壓的唐睿模糊大喊。



    “這就乖了嘛,嗬嗬!”孫不二俯視著唐睿戲謔一笑,退後藥碗鬆開手。



    唐睿溫順地捧過藥碗,直翻白眼兒,輕聲嘟噥道:“有膽子做,沒膽子認賬的軟蛋貨。”



    “你說甚?”孫不二一瞪老眼,大吼。



    “沒呀!”唐睿一縮雙肩,迅捷躍下石階跑遠。手中的茶褐色藥湯微浪不翻,平滑如鏡。



    “老不休,你又在欺負阿睿嗎?”左臂彎挎著藥藍的顧姆剛進院門便咆哮起來。活脫脫一隻母老虎進洞,利劍般的雙眸直刺孫不二。



    “師侄呀,回來了?”孫不二一挺腰杆,白須飄飄,很有範兒地腆出笑臉,溝溝坎坎縱橫。



    “哼,沒臉沒皮!”顧姆冷哼一聲,扭臉望向唐睿露出慈祥的笑容嗬護道:“小郎主啊,藥湯要趁熱喝,冷了會有毒的。”



    這算不算打是親,罵是愛呢?莫非顧姆昨天緊緊忙忙趕到茅山,就是為了與孫不二幽會?唐睿心下嘀咕,對著顧姆甜甜一笑,賣乖道:“好的,我這就喝。”



    顧姆見唐睿喝藥,便寵溺一笑,走近大鼎,取出幾株洗得幹幹淨淨的滴翠葉片植物問道:“師弟,你看這幾株年份夠嗎?”



    那道士攪拌不停,張目盯著植物半響才點頭道:“嗯,夠了,投進去吧。”



    “這就投?好哩!”顧姆眉開眼笑,白皙的小手一拋,幾株藥物便飄飄悠悠地落入大鼎。道士手中的木棒突然飛速旋轉。不一會兒,便見滾沸的藥水頓時變得濃稠起來,唬唬有聲,刺鼻味兒十足。



    拿著空碗的唐睿走到顧姆身邊,墊腳望向大鼎咋舌問道:“師兄啊,這是煉丹嗎?咋這麽刺鼻呢?”



    “嗬嗬,這不是煉丹。”沒等那忙綠的道士回應,顧姆樂嗬嗬搶答。



    倒背雙手的孫不二一聳一聳地走到唐睿身邊,神采飛揚挪揄道:“這藥製丹,你若吃就死了,嘿嘿!”



    唐睿將信將疑,仰望著孫不二不恥下問道:“毒藥嗎?難道是給師兄們下山捉鬼準備的?”



    “要不你嚐嚐?”孫不二蠱惑道。



    “老不休,你找死!”顧姆臉色大變,厲聲咆哮道:“小郎主拜你為師,這是天大的錯誤!”



    “喂,你這小師侄懂不懂尊卑?”孫不二一吹胡須,高叫道:“老夫可是你師伯,沒大沒小,等會找你師父討要說法,否則,有他好看!”



    “上不賢,下不尊!”顧姆反唇相譏。



    “他奶奶的,居然要翻天了,看掌!”言窮詞盡,一臉囧態的孫不二翻臉大罵,迅捷一閃,揮掌便打。



    顧姆一閃,躍上石階,高聲喊道:“師父,老癲子又發癲了!”



    一瞬間,徐娘半老,風韻猶存的顧姆突然變成了個撒嬌小姑娘。或許是因為沒嫁人的緣故,又或是修道練武的功效,那聲嗓……嘖嘖嘖,仿若李穀一的歌聲,脆生生的,賊好聽,賊嬌媚。



    “哇呀,這是發哪門子瘋?又是體任自然嗎?一定有奸情!”異變突起,瞠目結舌的唐睿腹誹不已,渾身雞皮疙瘩直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