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說古、菩薩手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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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斟酒!”孫不二厲聲高喝,聲震屋頂。嚇得他身邊的侍女一顫,頓時手忙腳亂起來。

    嘎嘎,生氣了嗎?”唐睿見孫不二被兩位曾叔祖聯袂轟炸,氣得夠嗆,趕緊嘎聲打岔,迅捷一閃,從那侍女手中取過酒勺,一邊給孫不二斟酒,一邊戲謔道:“師尊啊,別生氣,徒兒給你斟酒了哦!哈哈,您說您都這把年紀了,火性還這麽大,為甚呢?”

    孫不二斜睨了唐睿一眼,粗聲喘氣,抓起須辮兒呼啦啦一陣猛甩,惱怒吼道:“奶奶的,夏蟲不可語於冰,井蛙不可語於海,曲士不可語於道,老夫自作多情也!”

    吆西喲西,自作多情好哇?起碼說明您真有人老心不老,老牛吃嫩草之大本事呀!”唐睿趕緊嘻皮笑臉,插諢打科道:“明兒不是重陽節嗎,徒兒等會兒就去找顧姆,讓她在北來的女子中選幾個前凸後翹的,旺夫的,能生養的水靈寡婦讓您老夜夜新郎,說不定還會給我生出幾個小師弟哦。”

    砰!”孫不二的大腳板從案幾底下閃電蹬出。

    啊呀!”驚叫著手舞酒勺,給飯堂下了一場酒雨的唐睿“噔噔噔”後退不已,差點撞著唐翼的幾案了才穩定下來。遂酒勺一指,裝瘋賣傻道:“踹我,為甚呐?還沒進洞房呢,就腿腳無力,看來北地美女您老還真無福消受了!”

    哈……”哄笑聲響徹飯堂內外。

    從這兩位曾叔祖的表現來看,唐家長老們似乎都已是夜郎自大的重病患者了,難怪唐家會淪落為神秘門派!”見一場尷尬消於無形,唐睿咧嘴訕笑,暗自歎息道:“如何對症下藥呢?”

    公孫卿老……”見孫不二似乎真的惱怒,唐翼立時收起笑容,端起酒爵,一本正經地尊稱道:“一別十多年,今日相聚,喝酒笑鬧而已,莫非你真生氣了?若如此……來,老十四,我倆兄弟敬公孫卿老一爵賠罪!”

    傻裏吧唧看甚,斟酒呀!”孫不二見唐睿扭頭去看唐翼、唐翻,立時沒好氣嗬斥。

    厲害,把人氣得差點兒掀桌子了,一句喝酒玩鬧就輕飄飄帶過,無愧於人老成賊,夠我學!”唐睿暗自腹誹著回到孫不二身邊。

    你倆別以為老夫之前之言乃危言聳聽,莫非你們忘記了前漢教訓?”一爵酒下肚,孫不二似乎又回歸本心,叫真兒道:“你們先祖在漢室大一統之下,可曾言隻須一吏,便可令唐家束手無策之語?”

    不等唐翼、唐翻回應,孫不二繼續說道:“若老夫沒猜錯,那立下‘善不為官,惡而做吏’之訓誡者,定是經曆了成漢之變之人,對否?你唐家崛起於彭溪水,實是因中原黃巾之亂,又曆永嘉之禍,收留了大量流民,才有三十六房壯大之故,對否?”

    唐翼、唐翻無不點頭承認。隻見唐翼掃了一眼唐戩、唐睿父子,侃侃言道:“照家族記事簡所載:巴國覆滅之前,唐家所屬範圍也就龍朐山方圓五十裏地,人口很少,秦滅巴國之際,好戰之羌人(現已被中原人稱之為賨人或板楯蠻)背叛,對群龍無首之巴人追殺不休,是故,唐家老祖毅然出道,率領巴人與羌人大戰,故而成為世仇,相互仇殺幾百年。”

    因軍需,唐家遂沿彭溪水、湯溪水建立三十六房,刀耕火種與蠻荒之地,煮鹽泉之水而苟活,直至晉朝,羌人酋首依附氐人李特、李雄父子之益州大成政權,迫使大量蜀人東移。北方又戰亂不息,流民紛紛南遷入蜀川,致使我族三十六房人口暴增,開井煮鹽得以發展。”

    蜀漢之際,唐家為解決流民衣食,承諸葛丞相照顧,轉運巴鹽於東西南北,至今已有兩百餘年矣。先祖立下‘善不為官,惡而做吏,唐家子孫不得出仕’之訓,乃是見強勢千餘年之羌人覆滅,司馬氏造禍,致使民為羔羊,任異族宰殺,我唐家族人又稀少之故。”

    現今,我唐家控製之北井縣、朐忍縣、南浦僑縣以及臨江縣等處井鹽,興盛無比,族人繁衍壯大,又已衣食無憂,可見老祖遺訓之英明!”

    看著唐翼那副得意勁兒,孫不二一甩須辮兒,指斥道:“大爭之世,胸無大誌者終會受製於人。如今,北國烽煙四起,南梁蕭菩薩豈能無所作為?爾等真是目光短淺之輩!”

    看來小爺也是個隻想賺錢、泡美女的胸無大誌之輩啊!”聽的一愣一愣的唐睿見孫不二叱罵倆曾叔祖,心裏不禁有所觸動,暗歎道:“小爺雖為族地開發有所謀,隻不過是為建康大亂來臨之際,躲入族地避禍時不讓族人冷眼想看而已,卻並沒立下大誌向啊!”

    連陳勝、吳廣都能喊出‘王侯將相,寧有種乎’之豪言壯語,小爺乃重生之人,怎可沒有壯誌?不為別的,就為不枉來古代重活一遭,也得好好謀劃一番前途,至少不讓唐家成為神秘唐門而奮鬥。”

    嗬嗬,我族不是在變嗎?”見孫不二那副皇帝不急太監急的模樣兒,唐翻一樂,頗為隻得笑道:“特別是分散流民,重建新村,建百工作坊之策,已將我族隱藏之凶危化於無形也。”

    難怪有窮不過三代,富不過三代之說,就爾等這般見識,不及阿睿遠矣!”孫不二癟癟嘴,喟歎道:“現今,龍朐山方圓百裏之地雖無郡縣之城廓,但蕭菩薩定然會派出佛徒到你族地來建立寺廟。”

    啊咿,還真有這回事兒?”唐翼咋呼一聲,問道:“這裏麵有甚蹊蹺否?”

    哢哢哢,老夫說爾等是井底之蛙,目光短淺之輩,沒錯吧?”孫不二嘚瑟道笑道:“你以為蕭菩薩真是善良之輩?你以為你家祖宗那句‘善不為官,惡而做吏’之語是空穴來風?你們呀,真是老而昏聵矣!”

    師尊,你對蕭菩薩真了解?”唐睿狐疑之極,忍不住插言相詢。

    哼哼,他屁股一翹,老夫就知他要拉什麽狗屎!”孫不二一哼,又指指酒爵嗬斥道:“你沒見酒爵無酒?甚眼神呐!”

    嘿嘿,這就來,這就來!”唐睿趕緊腆著笑臉,就要舀酒。卻見那侍女一把奪過酒勺,嫣然一笑:“還是奴婢來照顧卿老為好。”

    唐睿對孫不二攤攤手,聳聳肩,諂媚一笑,便是一躍,落唐戩身邊坐下,激將道:“師尊啊,莫非你又在吹牛!”

    吹牛?哈哈!”孫不二卷起右手食指,彈了彈須辮兒,不屑道:“蕭菩薩大力擴充佛門勢力,放任自耕農依附寺廟,使各州郡之皇糧國稅減少,你當他真昏聵了?”

    對呀,若是為削弱各大豪門勢力,可也是雞飛蛋打嗎?”唐睿狐疑問道。

    雞飛蛋打?嗬嗬,在外人看來,的確如此!”孫不二老神在在地譏誚道:“若真如此,天長日久,他拿甚來養軍,又拿甚來統禦百官,維護皇權?這豈不是他自己想毀滅蕭氏宗族嗎?”

    呃……莫非……莫非……”唐睿腦洞急速洞開,猛然想到了連鎖經營。一驚,便錯愕道:“原來這寺廟就是他收刮民脂民膏的連鎖店呀,哈哈,真狡猾,高明!”

    咦!連鎖店是啥意思?”唐翻訝然問道。

    唐戩一抖,投來深思眼神。

    唐翼卻忽閃忽閃著雪白眉毛,蹙眉深思。

    唐睿一笑,問道:“曾叔祖呀,那些依附寺廟之自由農人、工匠、商人,地主,是否都會將土地,工坊敬獻在寺廟名下作廟產?那些北來流民,各大家族逃民,是否都在寺廟的土地上幹活兒,以求溫飽?”

    對呀,不納稅,不服役,這等好事兒,誰都願意投靠呀?”唐翻滿腦子問號直冒。

    我唐家是否也將鹽務投到寺廟名下?”

    好像有寺廟之地的鹽井之主,都已將鹽井獻在寺廟名下了?”

    哎,蕭菩薩啊蕭菩薩,真是一隻披著羊皮的狼!”

    唐翼聞得唐睿感概,望向唐睿嘿嘿一笑,問道:“阿睿既然已窺知其中蹊蹺,就給我等解惑,可好?”

    唐睿故裝高深,神秘問道:“蕭菩薩乃是南梁佛門最有權勢之人,對否?”

    不錯!”孫不二斜睨了一眼唐睿,誇讚道:“雖不知你所言之連鎖店是啥玩意兒,但你能想通這一點,就不愧是老夫之關門弟子,哢哢哢!”

    對呀,連鎖店是啥?”唐翻狐疑追問。

    嘿嘿,連鎖店嘛……就是先建造幾家生意紅火的總店鋪,打響招牌,獲得聲名,然後再到各地去吹捧:若按照這紅火招牌點鋪的經營方式開店,絕對能賺大錢。隻不過需交納招牌使用費而已,至於多少,則根據當地富庶情況而定。”

    一旦有人前來總店考察後,覺得在他所在地照樣兒開店能賺大利。於是,心動之人就掏錢買下這塊招牌在他所在地的經營權,而後請總店裏有經驗的師傅回到他所在地指導開店,賺取利潤後還要按總店的規矩,按期繳納招牌使用費。”

    嗯,你這說法更加具體。”孫不二點頭道:“其實,南梁所有寺廟,不過是蕭菩薩之錢糧倉庫耳,就這麽簡單!”

    啊呀!不好!”唐翼、唐翻驚呼起來,異口同聲。但見他倆相互一望,唐翼立馬對唐戩下令道:“戩兒,快飛鷹傳書給姥姥,勸說她別捐錢修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