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臭名揚、夜未央(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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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震撼的戲劇事件總是傳得最迅捷。

    傳播者們根據蕭見理被唐睿虐揍成豬頭的驚天事件,加上自己的審美、審醜、娛樂、刺激、偷窺、臆想等惡趣味兒加以放大,渲染,變成臨賀王世子被打成白癡了;蕭見理蛋蛋兒已被捏碎不能人道了;臨賀王世子隻剩下最後一口氣了……

    一時間,建康城郭激起了驚天波瀾,各個角落裏傳什麽的都有,還編造得有鼻子有眼兒的如同親見。

    毫無疑問,蕭見理在建康的人氣指數很高很高。雖然不少人都發自內心地詛咒他走路摔死,坐車碾死,喝水嗆死,玩美女累死,但聽說是被唐家七歲童子所虐揍,無不張嘴結舌,懵圈了。

    所有人都在發怔,都難以置信。唯獨分布在建康城郭的各大王侯府邸、士族豪門的紈絝子們如遇雷擊,脊背發寒。往日跟蕭見理或敵對、或親近、或中立狀態的無所事事貴胄紈絝們,雖都群情激憤,但卻又覺得這是一件很好玩兒的事。

    於是乎,便紛紛派出忠仆四下串聯,邀約同去東城府“看望”臨賀王世子。更多的則是衝著近期名揚東城府,渾身透出桂香的三十六名美豔桂花女郎而去。

    黃昏時分,烏蒙蒙的天地恍如混沌,壓得人們心裏直發慌。伴隨在蕭正德那抬輿左右的中軍左校尉梁震剛走出世子府門樓,遂仰首望天,低聲嘟噥道:“怕是要下冷雨了呢。”

    右校尉鍾鼎立馬對蕭正德腆笑道:“若如此,大王,明日聖上鍾山登高怕是去不成了吧?”

    正巧,坐著抬輿的沈媚娘引著雷太醫姍姍而來。雷太醫見了蕭正德,立馬遙遙作揖道:“給大王請安。”

    蕭正德點點頭,望向沈媚娘皮笑肉不笑問道:“愛妃過來看大郎,鳳體可否痊愈?”

    阿彌陀佛!”沈媚娘合十胸前,禪唱佛號道:“妾身之疾由來已久,幸有菩薩保佑,暫無大礙,不知大郎之傷重否?”

    嗬嗬!不算太嚴重,隻是掉了三顆上牙。”蕭正德賤賤笑道:“既然愛妃請來了雷太醫,那就多費點心,孤打算給他配上金牙,愛妃以為如何?”

    金牙?”沈媚娘一愣,扭臉望著雷太醫客氣道:“太醫以為呢?”

    雷太醫點頭道:“《金匱要略》載:以雄黃、葶藶、榆皮、美桂成末,取臘日豬脂溶,以槐枝綿裹頭填補其孔,止其痛,繼後以汞金膏之,凝硬如銀。”

    真的嗎?菩薩保佑!善哉,善哉!”沈媚娘雙眸一亮,欣喜望天一拜,恭敬道:“一切有勞雷太醫了,事後,妾身定會重禮相謝!”

    雷太醫趕緊躲開,諾諾道:“醫者父母心,老朽當不得王妃大禮!”。

    沈媚娘轉過臉來,朝蕭正德戲謔笑道:“賓客已至,妾身怕是不能陪王爺去大殿招待永樂公主了。”

    蕭正德聽她這樣說,知是沈媚娘聽到什麽風聲,又在拿他撒氣,卻麵不改色道:“也好,愛妃多陪會兒大郎,讓他安心養息,孤去也。”

    沒多久,蕭正德回到薰籠已點,熱氣蒸騰,朦朦朧朧,桂香沁人的水榭暖閣。磬兒鼓樂雖是奏得很歡快,但那肆無忌憚的朱異卻已在主賓位上玩得很嗨——折疊厚墊高置於侍女腰~臀,孌童覆其上,朱異衝撞孌童於後。

    蕭正德琢磨著:喲,這招式有趣,等會兒孤也試試。咦,阿九與那孌童混搭得也很默契,很有節奏感嘛,莫非他們以前常玩兒,孤咋不知道呢?哎喲,莫非朱異厭憎阿九了,覺得阿九隻配跟他孌童玩耍?

    或許是不讓朱異這位皇帝寵臣尷尬,或許是自恃跟臨川王日久,不該客氣。劉孝焯、到溉等各位朝中大臣,名士騷人,雖沒朱異那般恃寵若嬌,不擇場地嗨皮。但無不借幾案遮醜,亮出各種手段,花樣百出地寵幸著侍女。

    此刻,一陣鼓磬齊鳴,琵琶錚錚後,卻聽那紅裙歌姬打著竹板兒唱道:“吹龍簫,搖巨峰,粉麵挑花珍珠紅。慢聲歌,股相碰,烹龍炮鳳琥珀濃。嫩蝶虐浪舞香風,老叟翻腰仙人洞,奴奴謝恩寵……”

    靡靡之音仿若催~情毒藥,歌聲繞梁未斷,便迎來一陣叫好聲,嬉鬧聲,打趣吟詩聲……

    見這群大臣一邊體味著家妓們的滋味兒,一邊作歌讓歌姬譜曲高唱,鬧得不亦樂乎,蕭正德頓覺進退兩難,徹底無語了。

    他沒料想這幫名士大臣居然提前入戲,是王妃派出的家妓太年輕漂亮了?還是他們在抱怨本王來遲?

    身後站著的幾位侍女垂首不語,張口喘氣,慢搖忸怩,簌簌有聲。唯一左一右形影不離的梁震和鍾鼎情不自禁地後退半步,警惕四顧。

    猛然,打著竹板兒高歌的歌姬扭頭望見蕭見理,趕緊轉告一聲“大王到了”率先趴伏於粘毯。那十來名歌姬見狀,立時放下器樂,朝蕭正德叩拜見禮,高聲唱喏道:“奴奴恭迎大王!”

    哈哈哈,來人,上燈!”蕭正德靈光一閃,朗聲大笑道:“本王因世子出糗,故而耽擱,諸君繼續,孤自罰飲酒賠罪,甘受煎熬而觀賞品評諸君本事,何如?”

    吾等悍勇,臨賀王當如何品評?殿下是腿軟了呢還是被同泰寺長老剃度了?”朱異一邊衝撞孌童,一邊扭臉對蕭正德打趣。

    穿著樸素,須發花白的劉孝焯氣喘籲籲地從侍女身上退了下來,一邊整理衣袍,一邊拽文道:“應門寂已閉,非複後~庭時。況在青春日,萋萋幽草滋,好家妓,好滋味兒,不知郡王可否割愛?”

    蕭正德眼睛一微眯,樂嗬嗬康概道:“劉兄喜愛,那是阿十六之福,哈哈,阿十六啊,還不快謝使君厚愛?”

    剛坐起身來的阿十六聞言,又趕緊趴伏叩拜。似乎喜不自禁、嬌媚哽咽道:“奴奴叩謝使君,望使君多多憐惜。”

    施施然走向主位的蕭正德神色一動,粲然道:“諸君若喜愛這些侍女,都可帶回慢慢享用,不過,哈哈!孤得父皇旨令:明日陪他登高鍾山,孤恐詩文難入父皇法眼,諸君暢飲之時,多多獻詩品評,讓孤拾牙碎以度明日之關何如?”

    吾等得郡王厚愛,理當盡力,哈哈!”幾案遮羞之後,任由侍女折騰的白發白須中書郎、兼吏部和太子中庶子到溉,立馬奸笑呼應,有點兒淫~蕩。

    是極,是極!”夾雜著粗氣的呼應聲零落響起……

    大王,臣下有要事稟報!”忽然,長史劉孺的聲音在門外咋響。

    進來吧!”蕭正德正襟危坐,哄聲召喚。

    擾大王興致了!”劉孺快步進門,走到蕭正德身邊案前拱手一拜,彎腰探身,差點兒觸著左耳稟報道:“各大王侯子弟紛紛前往世子府探望,該如何應對?”

    好事不出門兒,醜事傳千裏啊!”蕭正德謂然一歎,旋即吩咐道:“王妃此刻正在世子府,你去向她稟報,一切按她懿旨操辦即可。”

    喏!”劉孺拱手拜別,後退而去。

    啊~嗷!唐家子,真囂張!嘿!嘿!嘿!”亢奮之極的朱異謔謔聲震,抖了幾抖便長噓一氣,喘氣兒道:“大王是找唐家說理……或是將唐家童齔繩之以法?”

    蕭正德感覺朱異之語如迷一般深不可測,根本感覺不出任何東西來,遂故作感歎道:“哎!那豎子也算宗室姻親呐,孤進退兩難也!”

    整理好衣袍的朱異端爵一飲,戲謔著大打哈哈:“七歲孩童虐揍王世子,這下算是名揚天下了!”

    傳進台城了,這麽快?”蕭正德深吸一氣,放低姿態,拱手請教道:“可有妙策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