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家世、孩子、恩寵都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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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陵容做出吃驚模樣,“原是這樣,莞嬪實在糊塗,此事已成定局,她該以皇嗣為重才是。”
    也不是真要詢問,便突兀將話題一轉,“蘇公公此番前來,可是皇上有旨意?”
    蘇培盛抬手示意,幾名小太監立即托著朱漆描金托盤上前,掀開明黃緞麵,一對祖母綠手鐲在燈下泛著幽幽光暈,還有些發釵發簪還有西洋進貢的八音盒等。
    蘇培盛笑得滿臉褶子,“皇上想起庫房裏這對鐲子,直說與娘娘最是相配,還有些西洋進貢的稀罕物件兒,皇上特意吩咐送來給娘娘解悶。”
    安陵容指尖拂過冰涼的玉鐲,唇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弧度,“這般珍貴的物件,皇上怎突然想起本宮?”
    蘇培盛湊近一步,壓低聲音道“皇上命奴才查了莞嬪今日行蹤,得知她在禦花園同娘娘提了...昔年幽居蓬島瑤台一事。”
    安陵容恍然大悟般輕笑出聲,“原是如此。”
    吩咐叩香從妝奩深處取出個沉香木匣,盒內安神香餅排列整齊,另一邊放著一隻明黃色香囊。
    “皇上近日為了前朝後宮的事情傷神,這是本宮親手製的安神香,勞煩公公晚間在養心殿點上,香囊裏也是些安神藥材,還請公公代本宮轉交給皇上。”
    蘇培盛雙手接過匣子,瞥見匣底壓著的銀票,笑得愈發諂媚,“娘娘這份心思,皇上知道了定要歡喜,奴才還得去複命,就不多叨擾了。”
    安陵容微微點頭,“也好,叩香,送蘇公公。”
    待蘇培盛的腳步聲消失在永和宮,安陵容望著案上琳琅賞賜,忽然掩唇輕笑,“西洋進貢的八音盒給南姐姐送去,再挑兩匹雲錦送到宮外安府去,其餘的收進庫房吧。”
    蘇和福了福身,“是。”
    鹹福宮暖閣內,敬妃半倚在湘妃榻上,指尖捏著茜色軟緞輕輕穿梭銀針,繡麵上九蟒暗紋在燭光下若隱若現。
    西偏殿傳來刺耳的箜篌聲,繡線猛地在緞麵上劃出歪斜針腳,她將繡框重重擱在海棠紋小幾上,蹙眉道“這弦音斷斷續續的,當真是鬧了一日還不夠?”
    含珠捧著青瓷茶盞款步上前,“娘娘消消氣,自打小允子宣了旨意,崔答應就把自己鎖在偏殿,如今九阿哥好歹搬去了阿哥所,否則這魔怔般的哭鬧聲,夜裏怕真要驚著小主子。”
    敬妃接過茶盞輕抿,“莞嬪好好的雙胎被她攪和沒了,褫奪位份已是天大的恩典,還敢這般撒潑?”
    話音未落,含珠已取出香盒,正要取安神香,卻見敬妃抬手止住,“莫點了,弘暠明日便要回來,給本宮梳妝,咱們去皇後娘娘請安。”
    敬妃的軟轎停在景仁宮門前,踩著青磚走進正殿,正撞見宜修執筆懸腕,宣紙上‘德配坤元’四個大字墨色未幹。
    剪秋福了福身便退下,敬妃蓮步輕移,接過繪春手中的墨錠緩緩研磨,輕笑道“娘娘這筆力越發遒勁,宮中無人能及。”
    宜修筆尖懸在半空,“數十年如一日地寫,也不過是消磨時光罷了,你向來不喜走動,今日怎麽有空?”
    敬妃幽幽歎一聲,“還不是那個崔答應,抱著箜篌從申時彈到酉時,說什麽‘弦斷無人聽’,非得等皇上垂憐。
    臣妾倒也罷了,隻是弘暠那孩子素來膽小,要是被嚇著了隻怕要病上好一陣子。”
    宜修將毛筆放下,由著敬妃絞帕子擦手,在羅漢床上緩緩落座,端起茶盞輕抿一口,才道“崔答應既不願住在鹹福宮,便挪去冷宮思過吧。”
    敬妃目的達到,福身行禮笑道“皇後娘娘英明,臣妾這就去吩咐,定叫鹹福宮恢複清淨。”
    鍾粹宮偏殿內,子時的月光像碎銀般穿過窗欞,甄嬛睫羽輕顫,從夢魘中幽幽轉醒,望著帳頂金線繡就的並蒂蓮,蘇培盛那句“雲泥之別”和 宣紙上的‘菀菀類卿’如冰錐般刺入心口。
    她自嘲地勾起唇角,未及發笑,滾燙的淚珠已順著鬢角滑落,在素色枕巾上洇開深色水痕。
    腹中突然傳來撕裂般的絞痛,她掙紮著想要起身,卻被劇痛拽回榻上,冷汗順著蒼白的額角滾落,她攥緊錦被,聲音裏帶著破碎的嗚咽,“流朱,流朱!快宣太醫!”
    貴妃椅上假寐的沈眉莊猛地驚醒,她三步並作兩步撲到榻前,冰涼的指尖覆上甄嬛汗濕的手背,關切道“嬛兒,你總算醒了。”
    甄嬛反手抓住她的手腕,指甲幾乎掐進皮肉,“眉姐姐,流朱呢?快幫我傳太醫,我肚子...好痛...”
    沈眉莊喉頭哽咽,目光落在甄嬛顫抖的小腹上,強壓下酸澀,“溫太醫算著時辰,說你約摸子時會醒,流朱去小廚房煨粥了,你先躺下...”
    甄嬛的指甲深深陷進沈眉莊腕間,問道“我的孩子...溫實初怎麽說?他醫術高明,一定能保住....”
    話音戛然而止,她望著沈眉莊泛紅的眼眶,突然明白了什麽,驚雷在心頭炸響,甄嬛如墜冰窟。
    她張了張嘴,淒厲的哭聲卡在喉間,最終化作壓抑的抽噎,這個孩子是她在這吃人不吐骨頭的後宮最後的指望,是她與甄家的救命稻草,如今卻化作一場泡影。
    往後的歲月,她不過是個沒了家世、沒了孩子、也沒了恩寵的普通嬪妃,漫漫長夜該如何熬?
    沈眉莊將她顫抖的身子摟進懷裏,指尖輕輕梳理她淩亂的鬢發,“嬛兒,你還有我,皇上對你情義非常...”
    “情義非常?”甄嬛突然暴起,用力推開沈眉莊,那些刺耳的真相堵在喉頭,“宛宛類卿”四個字如鯁在喉,她終究說不出口,隻能別過頭,聲音冷得像淬了冰,“你不懂...我再也沒有以後了。”
    流朱端著食盒匆匆而入,瓷碗相撞的脆響驚破寂靜,她望著榻前兩個淚人,眼眶瞬間紅了,“小主午時便沒用多少,先用些粥吧,惠貴人晚膳也滴水未進,您也用些吧。”
    “無妨,讓嬛兒先用些吧。”沈眉莊接過粥碗,剛要舀起一勺,甄嬛突然揮袖打翻,滾燙的粥潑在她纖白的手腕上,瞬間泛起紅腫的水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