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名海邊。
    鄒明宇這一次的反噬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凶誕可怖。
    異能洪流在他體內橫衝直撞，青紫色的血管在皮膚下如毒蛇般遊走。
    他蜷縮在礁石縫隙間，指甲深深摳進岩層，碎裂的石屑混著暗紅的血珠簌簌而落。
    耳膜在尖銳的耳鳴中幾欲爆裂，眼前的世界被割裂成無數血色碎片——
    他看到兩個月前吸收的穿牆異能令骨骼時隱時現，一個月前吞噬的劇毒異能正在腐蝕內髒，三天前奪取的火焰能力灼燒著血管……
    二十三種異能在軀殼裏互相撕咬，像群瘋獸爭奪著最後的血肉。
    "呃啊——"喉間溢出的嘶吼驚散魚群，他顫抖著摸向心口。
    恢複異能剛要發動，新的撕裂感就從指尖炸開，皮膚寸寸皸裂的脆響中，他嚐到喉頭翻湧的腥甜。
    這具看似完好的皮囊下，早已是千瘡百孔的修羅場。
    忽然有歌聲刺破混沌。
    鄒明宇感覺顱內有星辰在重組軌道，暴走的暗能量被溫潤的潮聲馴服成綿延的星河。
    那聲波如同液態月光注入顱腔，某種古老的韻律和層層疊疊的美妙和聲，纏繞住暴走的異能。
    鄒明宇渙散的瞳孔逐漸聚攏，映出十三個浮在淺海的幽藍身影。
    那身形所有特征和鮫人一一印證。
    他們的魚尾泛著珍珠母貝的光澤，發絲如海藻飄散，渾身鱗片折射出幽藍的光芒，仿佛披著霓裳羽衣。
    最中央的銀發女子足尖點著發光的鮟鱇魚燈，魚尾擺動時漾起磷蝦群組成的星屑漩渦。
    ——這位最年長的雌性鮫人，正用冰涼的蹼爪輕撫他爆裂的額角。
    "外族人，你拆了海底陣眼。"蒼老的聲音從珊瑚叢後傳來。
    鮫人首領的鱗片泛著鐵灰色冷光，三叉戟在地麵拖出火星，"三百年前我們為躲避天敵自我封印，現在結界破了。"
    鄒明宇撐起身子，掌心的血在礁石上洇出暗痕："我吞噬的是困住自己的能量牢籠。"
    話音未落，劇痛再度襲來，他猛地咬住手腕遏製嘶吼。
    恢複異能自發運轉，新生的皮肉裹著舊傷瘋狂蠕動。
    "所以你要負責。"首領的戟尖抵住他咽喉。
    他通身的鱗片隨著怒氣張合，"族中適齡雌性四十七人，今夜開始交配。每誕下十個混血兒，就還你一日自由。"
    海風卷著鹹腥灌入鼻腔，鄒明宇突然低笑出聲。
    他抬手握住戟刃，掌心被割裂又愈合："要我當種馬？"
    暗紅血滴順著戟身蜿蜒，在月光下凝成細小的珊瑚枝，"不如讓我再死一次。"
    戰鬥在潮汐轉向時爆發。
    七名鮫人戰士呈月弧陣型逼近，他們指尖凝出的水刃泛著劇毒幽藍。
    鄒明宇旋身躲過第一波攻擊時，左肩已被腐蝕出森森白骨。
    他反手抓住最近的魚尾，吞噬異能瞬間發動——那鮫人慘叫著化作幹屍，而新吸收的水係異能立刻在體內翻攪。
    "第二十四種……"他抹去嘴角黑血，化魚異能令瞳孔縮成豎線。
    第二波攻勢接踵而至，水牢從四麵八方擠壓過來，他催動穿牆異能卻撞上精神禁錮。
    鱗片在皮膚下時隱時現，劇毒異能不受控地從毛孔滲出，海麵浮起大片死魚。
    "停手！"首領揮戟劈開毒霧，"要活的！"
    鄒明宇趁機突襲，利爪穿透某個戰士的胸膛。
    吞噬帶來的能量稍縱即逝，反噬卻變本加厲——
    他聽到自己肋骨折斷的脆響，恢複異能正把斷骨扭成怪異的角度。
    當隱身異能自動激活時，他已成血人踉蹌著撲向岩洞。
    "小宇宙……"
    染血的視野裏突然出現鵝黃裙角。
    周周跪坐在洞窟深處，脖頸還留著他們分別時的咬痕。
    她的溫度，她的氣息，連發梢沾著的蒲公英絨毛都纖毫畢現。
    鄒明宇僵在原地，二十四種異能突然陷入死寂。
    "嗬，又一個假冒的！你覺得我會手軟？"他嘶吼著拍碎岩壁，右臂穿透了妻子的虛影。
    海藻般的藍發從周周身上褪去，露出雌性鮫人妖異的麵容。
    幻境如琉璃碎裂，他這才驚覺自己正被拖向鋪滿珍珠的婚床，四十七雙幽瞳在暗處熒熒發亮。
    "你以為，你能堅持多久？"首領的聲音混在潮聲中忽遠忽近。
    鄒明宇眼前的畫麵又陡然一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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