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枯枝般的手指突然痙攣著抬起，指甲縫裏嵌著的黑紅色血垢在昏暗光線下泛著幽光。
    她潰爛的右臂帶動鐵鏈發出"咯啦"聲響，腐爛的皮肉黏在貨架鐵杆上，撕扯時帶起幾絲發黑的腐殖質：
    "倉庫……最裏層……藍白條紋的紙箱……可能，還有存貨……"
    周周的精神力如無形的水銀，早在踏入超市時就滲透了每個縫隙。
    那些蒙塵的貨架、坍塌的倉庫隔板、甚至地磚裂縫裏的鼠窩都在她識海中纖毫畢現。
    沒有嬰兒用品，沒有藍白紙箱，隻有通風管道裏掛著半截風幹的斷臂——掌中抓著印有卡通兔子圖案的兒童手表。
    "這傷......"周周指尖凝出冰晶鑷子，輕輕撥開女人潰爛傷口邊緣的布料，"是怎麽留下的？"
    薑萌下意識望向金煜辰和鄒明宇。
    鎏金色的光翼在陰影中微微閃爍，金煜辰正漫不經心地擦拭著光刃；鄒明宇則推了推金絲眼鏡，鏡片後的目光冷漠如冰。
    兩人都站在原地，絲毫沒有出手救治的意思。
    薑萌心頭湧起一絲不適。
    這女人確實可憐，但那張布滿褐斑的臉上，渾濁的眼中總透著股說不出的陰鷙，讓她本能地感到排斥。
    周周餘光掃過薑萌微蹙的眉頭，心中了然。
    雖然無法直接讀取薑萌的心思，但這姑娘的表情總是藏不住事。
    "變異鼠群！"女人突然尖叫，渾濁的眼球凸出眼眶，布滿血絲，"三個月前……它們從通風口……啊！！"
    劇烈的咳嗽震得鐵鏈嘩啦作響，暗紅色的血點飛濺而出。
    周周衣襟上瞬間凝結出細小的血珠冰晶，在昏暗光線下折射出詭異的光芒。
    精神力細絲無聲刺入女人太陽穴。
    周周閉眼的刹那，識海中浮現出清晰的畫麵——
    肮髒的儲藏室裏，三歲女童被鐵鏈拴在牆角，青灰色的皮膚上布滿屍斑……
    女人拖著一具尚有體溫的屍體扔到女兒麵前，小喪屍立即撲上去撕咬……
    畫麵一轉，憤怒的人群舉著火把衝進超市，砸開儲藏室的門鎖……
    混亂中，女童尖銳的乳牙深深刺入母親手臂……
    丈夫用身體堵住通風管道入口，掩護女童逃跑，被暴怒的人群撕成碎片……
    周周猛地睜眼，精神力細絲悄然收回。
    女人仍在咳嗽，對剛才的記憶窺探毫無察覺。
    周周的精神力在她腦內編織著溫柔的幻象，那些血腥記憶被暫時封存在識海深處。
    冰霜順著鐵鏈蔓延，暫時凍結了傷口潰爛的速度。
    "我男人……"女人鬆弛的眼皮微微顫動，"為了護著我……被拖進了通風管道……"
    嗬，沒一句真話。周周的表情似笑非笑。
    女人潰爛的手指顫抖著撥開衣領，露出脖頸上那條褪色的紅繩。
    繩上掛著個拇指大小的玉貔貅，在昏暗光線下泛著詭異的青綠色熒光。
    貔貅的眼睛處鑲嵌著兩粒暗紅色晶體，隨著她的動作微微閃爍，像是某種活物的瞳孔。
    "這是我男人......"女人幹裂的嘴唇滲出黑血，"臨死前從通風管扔出來的......"
    這大概是唯一的真話。
    周周頸後的暗紫色斑紋突然發燙。
    自從那夜出現了這個神秘印記，她的精神力就以違背常理的速度進化暴漲。
    此刻她清晰地感知到——貔貅吊墜內部湧動著某種古老能量，正與女人傷口深處的病毒結晶形成微妙平衡。
    那個吊墜……有意思！
    鄒明宇的鏡片閃過一道幽光，而金煜辰的光翼不自覺地微微展開。
    兩人同時向前踏出半步，又在無形的默契中停住腳步
    陽光穿透破碎的玻璃窗口，在地麵投下斑駁光影。
    周周的影子突然詭異地扭動一瞬，修長的人形輪廓下閃過魚尾狀的虛影。
    她立刻側身避開陽光，後頸鱗片在陰影中泛起珍珠般的光澤。
    這些異變非但沒有阻礙異能，反而讓她的精神力觸須能同時操控三百六十枚冰晶——
    昨夜夢中，她剛用這招精準洞穿了三百隻變異烏鴉的晶狀體。
    "嗚……"小野突然不安地扭動起來。
    周周低頭為女兒調整繈褓時，瞥見自己手背浮現的鱗片正在緩慢消退。
    "咳咳……！"女人劇烈的咳嗽打斷了沉默。
    鐵鏈隨著她蜷縮的動作發出刺耳的刮擦聲，"如果……如果你們願意給我三天的物資……"
    她顫抖的手指撫過貔貅吊墜，"這個……可以當報酬……"
    薑萌撇了撇嘴，鼻腔裏溢出一聲輕嗤。
    這破玩意兒連半塊壓縮餅幹都換不來，裝可憐就能獅子大開口？
    她下意識摸了摸腰間的戰術包——鼓鼓囊囊的補給品硌著掌心，讓人心安。
    周周眼底閃過一絲冷意——這女人是看準了他們麵善，才故意打感情牌。
    "抱歉，"她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我們沒有多餘的物資，幫不了你。"
    她的目光落在女人腕間那把掛鎖上。
    鎖扣已經磨得發亮，金屬表麵布滿細密的劃痕，像是被什麽小東西日複一日地抓撓過。
    角落裏還粘著幾縷銀白色的毛發，在陽光下泛著詭異的微光。
    女人將自己鎖在這裏已經兩個月零七天。
    每當正午陽光最盛時，她的神誌就會逐漸渙散，肢體不受控製地抽搐，喉間擠出不成調的呻吟。
    但入夜後，她的呼吸又會詭異地平穩下來，貨架深處隨之響起窸窸窣窣的動靜。
    老人和樂樂問起時，女人總說是老鼠。
    他們心照不宣地保持沉默，誰也沒戳破那些異常——
    擺在收銀台的甲蟲總是缺了左翅，變異鼠屍體上的啃咬痕跡細小得不可思議……
    半塊被舔得發亮的奶糖，包裝紙上還沾著淡黃色的……牙印。
    三歲孩子的乳牙，應該就是那個大小。
    女人知道，那是女兒回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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