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蟒的身體開始發生變化，鱗片如潮水般褪去，漸漸顯露出一個中年女性的輪廓。
    當那張憔悴的麵容完全顯現時，周周和薑萌同時愣住了。
    "祝院長？"薑萌驚呼出聲。
    眼前這個瘦得幾乎脫相的女人，赫然是曾經在網絡上紅極一時的慈善家祝院長。
    鏡頭裏那個總是笑容溫暖、體態豐腴的"祝媽媽"，如今卻形銷骨立，寬大的衣服掛在身上像套了個麻袋。
    她臉上新增的幾道傷疤格外刺眼，曾經精心打理的短發如今淩亂地貼在額前，隻有那雙眼睛還依稀可見往日的溫柔。
    "是……是我。"
    祝院長聲音嘶啞，下意識地半轉身體把孩子們遮擋起來。
    她護著身後孩子們的動作，與當年在采訪中保護孤兒的姿態如出一轍。
    隻是那時她身後是窗明幾淨的教室，如今卻隻剩荒野叢林。
    "我……我們隻是想摘幾個樟果……"祝阿姨的聲音有些發抖，"孩子們太餓了……就五個……不，三個就好……"
    她垂下眼簾，不敢直視周周的目光。
    末世這半年來，為了一口吃的，她見過太多血腥的爭奪。
    上次為了半塊發黴的麵包，隔壁營地的人活活打死了一個流浪漢。
    "樹不是我的。"
    周周平靜地說，同時從背包裏取出兩瓶純淨水拋向孩子們，"想摘多少都可以。"
    巨蟒的身體明顯僵住了。
    水瓶落地的聲響驚得孩子們一顫，最小的男孩盯著水瓶，幹裂的嘴唇不住顫抖，卻始終沒有上前。
    祝院長虛弱地靠在樹幹上，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全獸化對體力的消耗太大了。
    "謝……謝謝。"她警惕地盯著周周，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
    孩子們見狀，紛紛從藏身處跑出來扶住她。
    周周看得心中一酸。
    "薑萌，物資分一半給他們。"周周的聲音很輕，卻不容置疑。
    她指尖微動，十幾顆最飽滿的樟果被無形的精神力摘下，穩穩落在祝院長麵前。
    祝院長布滿皺紋的手顫抖著，目光在食物和孩子們之間來回移動。
    周周看見她嘴唇無聲地翕動，正在一個個數著孩子的數量。
    "這……這太多了……"
    祝院長的聲音哽住了，渾濁的淚水順著龜裂的臉頰滾落。
    她佝僂著背，小心翼翼地將食物分成完全均等的小份。
    枯瘦的手指在分到最後一份時頓了頓——沒有給自己留。
    周周眸光微動，無形的精神力瞬間籠罩整棵樟樹。
    成熟的果實如雨點般墜落，卻在砸到地麵的前一秒懸停，像被無形的手歸攏，眨眼間堆成紫色的小山。
    ——那是末世裏比金子更金貴的食糧。
    "夠了嗎？"周周的聲音很輕。
    祝院長嘴唇顫抖著，卻說不出一個字，最終隻能重重地點頭。
    良久，她才從喉嚨裏擠出聲音：“夠了……這些夠孩子們撐上七八天了……”
    她粗糙的手掌撫過最小的孩子發黃打結的頭發，眼底泛起濕潤的光。
    這時，那孩子突然踮起腳，將懷裏緊緊攥著的餅幹包塞進她手裏。
    ——那是孩子從自己少得可憐的吃食裏，挑出的最珍貴的一口甜。
    薑萌貓著腰溜到一個小女孩身邊，變戲法似的從口袋裏摸出幾顆包裝完好的巧克力。
    "噓——"她豎起食指抵在唇邊，衝小女孩眨了眨眼，"別讓其他小饞貓看見哦……"
    小女孩髒兮兮的小臉瞬間亮了起來，小手緊緊攥住糖果，用氣音小小聲地說：
    "謝謝姐姐！"
    那雀躍的模樣讓薑萌心裏一軟。
    一個個啃著樟果的小孩被苦得整張臉都皺成了包子，卻還是倔強地咽了下去。
    祝院長用袖子抹了把通紅的眼睛，聲音哽咽："這世道……還能遇到你們這樣的好心人……"
    "嘿嘿，又被發好人卡啦!"
    薑萌美滋滋地小聲嘀咕，卻被周周一個眼神製止。
    "該走了。"
    周周利落地起身，衣袂帶起一陣微風。
    她頓了頓，還是多說了句："這片林子有主，你們別久留。"
    祝院長連忙點頭，將孩子們往身後攏了攏："明白，多謝提醒。"
    周周不再多言，轉身大步離去。
    自從小叮當失蹤，她心裏就像揣著一團燒紅的炭火，灼得她片刻不得安寧。
    薑萌小跑著跟上。
    周周懷裏的小野卻突然扭頭，衝著孩子們的方向"啊啊"叫了兩聲，像是在道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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