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鎮的街角，有一座老舊的花店。店主人是阿珍，一個溫柔如水的女子。她總是穿著淡色的棉布裙，在花叢中忙碌，眉眼間藏著淡淡的哀愁。
    阿珍有個秘密。每天傍晚，她都會精心挑選一束白玫瑰，放在店門口的台階上。那是給一個叫阿強的男人的。阿強和阿珍曾是戀人，他們約定要一起看遍世間的繁花，要在這小鎮的花香中慢慢變老。然而，一場突如其來的意外，讓阿強永遠地離開了。
    一個暴雨傾盆的夜晚，狂風肆虐著花店。阿珍焦急地在店裏四處奔走，試圖護住那些嬌嫩的花朵。閃電劃破夜空，雷聲震得人心慌。突然，一陣劇烈的疼痛襲來，阿珍捂著胸口倒在了地上。
    第二天清晨，陽光灑在街角。路過的人們發現花店的門半掩著，阿珍靜靜地躺在花叢中，臉上卻帶著一絲安寧的笑意。她身旁的白玫瑰，花瓣上還掛著昨夜的雨滴。
    後來，小鎮上的人們才漸漸知道阿珍和阿強的故事。他們說，阿珍是太想念阿強了，所以上帝讓她去和愛人團聚了。那街角的花店，從此沒了阿珍的身影，卻時常有人放上一束白玫瑰，仿佛在延續著那段未完成的愛情。
    雨聲敲打著咖啡館的玻璃窗，像無數細小的手指在輕輕叩門。陳默坐在靠窗的位置，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筆記本電腦的鍵盤，屏幕上的文檔一片空白。他已經在這裏坐了三個小時，卻連一個像樣的開頭都沒寫出來。
    "需要續杯嗎？"
    一個清澈的女聲打斷了他的思緒。陳默抬頭，看見一位穿著米色針織衫的女孩站在他桌前，手裏拿著咖啡壺。她不是服務員——陳默注意到她胸前的名牌上寫著"林悅"，下麵還有一行小字"店主"。
    "謝謝，不用了。"陳默勉強擠出一個微笑，"我該走了。"
    "外麵雨很大。"林悅望向窗外，雨幕模糊了街道的輪廓，"而且你看上去很困擾。有時候，一杯熱咖啡能解決很多問題。"
    陳默注意到她說話時眼角會微微彎起，像兩輪小月牙。她的皮膚很白，幾乎透明，能看見下麵淡青色的血管。不知為何，這讓他想起自己小時候養過的一隻白兔。
    "好吧，那就再來一杯。"陳默合上電腦，"反正我也寫不出東西。"
    林悅為他續上咖啡，沒有立刻離開。"作家？"她問道，聲音裏帶著真誠的好奇。
    "勉強算是。"陳默苦笑，"自由撰稿人，偶爾接些商業文案。今天是為一家旅遊網站寫推廣，但實在找不到靈感。"
    "也許你需要換個環境。"林悅在他對麵坐下，"我們咖啡館樓上有間小圖書室，很少有人去。如果你想安靜寫作，可以去那裏試試。"
    陳默有些意外她的熱情。"你不怕我把你的圖書室占為己有？"
    林悅笑了，這次露出了兩顆小小的虎牙。"直覺告訴我你是個好人。而且，"她壓低聲音，"圖書室的窗戶正對著一棵櫻花樹，現在正是花期。"
    就這樣，陳默跟著林悅上了樓。圖書室不大，但布置得溫馨舒適，正如她所說，一扇大窗戶正對著一棵盛開的櫻花樹，粉白的花瓣在雨中輕輕搖曳，偶爾有幾片被雨水打落，飄向地麵。
    "這裏真美。"陳默由衷地說。
    "我父親留給我的咖啡館。"林悅靠在窗邊，雨水折射的光映在她臉上，給她蒼白的皮膚添了一絲血色，"他說人活著總要有個能讓自己心安的地方。"
    陳默注意到她說"父親"時用了過去時，但沒有多問。他在窗邊的書桌前坐下，打開電腦，這次文字似乎順暢了許多。
    "我待會兒給你送些點心來。"林悅輕聲說，然後悄悄離開了。
    那天下午，陳默完成了那篇拖了很久的文案。當他下樓時，咖啡館已經準備打烊，林悅正在擦拭咖啡機。
    "寫完了？"她抬頭問道。
    "嗯，多虧了你的圖書室。"陳默猶豫了一下，"我想請你吃晚飯，作為感謝。如果你沒有別的安排的話。"
    林悅的眼睛亮了起來，但隨即又暗淡下去。"抱歉，我今晚...有些事。"
    陳默點點頭，掩飾住失望。"沒關係，下次吧。"
    "明天怎麽樣？"林悅突然說，"明天我休息，咖啡館由店員打理。"
    "明天很好。"陳默笑了，"我知道附近有家不錯的意大利餐廳。"
    第二天晚上，陳默提前半小時就到了餐廳。他選了一瓶不錯的紅酒，反複檢查自己的著裝——深藍色襯衫，黑色休閑褲，不算太正式，但足夠體麵。
    林悅遲到了十分鍾，當她匆匆走進餐廳時，陳默幾乎認不出她來。她穿了一條淡紫色的連衣裙，頭發鬆散地挽起，露出纖細的脖頸。與咖啡館裏那個總是穿著簡單衣服的女孩判若兩人。
    "對不起，我遲到了。"林悅氣喘籲籲地說，"路上遇到點小狀況。"
    "沒關係，你看起來很..."陳默搜尋著合適的詞，"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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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悅的臉紅了，她低頭整理餐巾，避開陳默的目光。"謝謝。你也是...很帥。"
    晚餐進行得出人意料的順利。陳默發現自己可以毫無障礙地與林悅交談，從文學到音樂，從旅行見聞到童年趣事。林悅說起話來生動有趣，時不時冒出一些讓陳默忍俊不禁的俏皮話。
    "所以你為什麽開咖啡館？"陳默問道，"你看起來像是應該做藝術相關工作的那種人。"
    林悅的手指輕輕敲擊著紅酒杯。"我大學學的是音樂，鋼琴。曾經夢想成為一名演奏家。"
    "曾經？"
    "生活總有意外。"林悅的笑容有些勉強，"我父親生病後，我接手了咖啡館。後來發現，煮咖啡和彈鋼琴其實很像，都需要耐心和節奏感。"
    陳默想追問更多，但林悅巧妙地轉移了話題。"你呢？為什麽選擇寫作？"
    就這樣，他們的第一次約會持續了近三個小時。當陳默送林悅回家時，雨又開始下了。他撐起傘，林悅自然地靠近他，兩人的手臂偶爾相碰，激起一陣微妙的電流。
    林悅住在咖啡館樓上的一間小公寓裏。"謝謝你今晚的晚餐。"她在門口說，雨水順著她的發梢滴落。
    "我該謝謝你才對。"陳默猶豫了一下，"我們...還能再見麵嗎？"
    林悅仰頭看著他，雨水和路燈的光在她眼中閃爍。"你想再來杯咖啡嗎？明天早上？"
    "我會來的。"陳默承諾道。
    接下來的幾周，陳默幾乎每天都去林悅的咖啡館。有時他在圖書室工作，有時隻是坐在角落看她忙碌。他們一起去看電影，去公園散步，去聽街頭藝人的表演。陳默發現自己越來越期待見到她，而每次分別時，那種不舍的感覺也越來越強烈。
    一個月後的某個夜晚，陳默在自己狹小的公寓裏為林悅做了一頓晚餐。他並不擅長烹飪，但林悅曾說想吃家常菜，所以他提前一周就開始練習。
    "你竟然會做飯？"林悅驚訝地看著桌上的三菜一湯。
    "現學的。"陳默老實承認，"可能不太好吃。"
    林悅嚐了一口番茄炒蛋，眼睛亮了起來。"很好吃！比我做的好多了。"
    飯後，他們坐在陳默的小陽台上，分享一瓶紅酒。夜風輕柔，遠處城市的燈光像星辰般閃爍。
    "陳默，"林悅突然說，"你有想過未來嗎？"
    "未來？"陳默思考了一下，"希望寫作事業能更穩定些，也許能出本書。然後...找個喜歡的人，過簡單的生活。"
    "簡單的生活。"林悅輕聲重複，像是在品味這個詞，"聽起來很美好。"
    "你呢？你的夢想是什麽？"
    林悅沉默了一會兒，望向遠處的燈光。"我曾經有很多夢想。現在...隻希望能好好過每一天。"
    陳默覺得她話中有話，但沒來得及追問，林悅就靠了過來，輕輕吻了他的臉頰。"謝謝你今晚的一切。"她低聲說。
    那天晚上，陳默第一次吻了林悅。她的嘴唇柔軟而冰涼，像一片雪花落在他的唇上。
    他們的關係從此變得不同。陳默開始在林悅的公寓過夜，清晨被咖啡的香氣喚醒。林悅教他彈簡單的鋼琴曲，他則給她朗讀自己喜歡的書。他們像兩個拚圖的碎片，完美地契合在一起。
    直到那個雨天。
    陳默記得那是個悶熱的下午，空氣潮濕得能擰出水來。他在咖啡館幫忙整理書架，林悅在吧台後製作咖啡。突然，他聽到一聲悶響，轉身看見林悅倒在地上，咖啡杯摔得粉碎。
    "林悅！"陳默衝過去，扶起她。林悅的臉色慘白，嘴唇發紫，呼吸微弱而不規律。
    "藥...包裏..."林悅艱難地指向她的背包。
    陳默手忙腳亂地翻找，終於找到一個小藥瓶。他按照林悅的指示倒出一粒藥，幫她服下。
    "叫救護車！"他對驚慌的店員喊道。
    在醫院的長廊裏，陳默第一次見到了林悅的主治醫生——一位麵容嚴肅的中年女性。
    "你是林小姐的...？"醫生打量著陳默。
    "男朋友。"陳默毫不猶豫地回答，"她怎麽了？"
    醫生歎了口氣。"林小姐沒告訴你她的病情？"
    "什麽病情？"陳默感到一陣寒意。
    "先天性心髒病，非常嚴重的那種。"醫生的話像錘子砸在陳默心上，"她拒絕手術，因為風險太高。這些年靠藥物維持，但情況越來越糟。今天這種情況以後會越來越頻繁。"
    陳默感到呼吸困難，仿佛有人扼住了他的喉嚨。"有多嚴重？"
    "如果不手術，可能隨時..."醫生沒有說完，但意思很明顯。
    當林悅被轉到普通病房後，陳默坐在她床邊，看著她蒼白的臉和微微顫動的睫毛。他想起她偶爾會突然停下休息，說隻是有點累；想起她從不和他一起跑步或爬山；想起她冰涼的雙手和總是略顯蒼白的嘴唇。
    "你醒了。"陳默輕聲說，當林悅睜開眼睛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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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悅虛弱地笑了笑。"對不起，嚇到你了。"
    "為什麽不告訴我？"陳默握住她的手，感覺它像一片枯葉般脆弱。
    "告訴你什麽？"林悅試圖裝糊塗，但在陳默的目光下敗下陣來。"我不想讓你擔心。而且...我不想被當作病人對待。"
    "你知道這不一樣。"陳默聲音哽咽，"我愛你，林悅。我有權利知道。"
    林悅的眼中泛起淚光。"我也愛你。正因為如此，我才不想讓陰影籠罩我們的關係。我想和你過正常的生活，哪怕隻有短短的時間。"
    "我們可以尋求更好的治療，可以做手術——"
    "不。"林悅堅決地搖頭，"我谘詢過所有專家，手術成功率不到30。我寧願用剩下的時間好好活著，而不是躺在病床上等待奇跡。"
    陳默想反駁，但看到林悅眼中的決絕，他知道爭論無用。他俯身抱住她，感受她瘦弱的身體在自己懷中微微顫抖。
    "至少答應我，以後不再瞞我任何事。"陳默在她耳邊低語。
    林悅點點頭，淚水浸濕了他的肩膀。"我答應你。"
    出院後，林悅的生活沒有太大改變，隻是陳默變得更加細心。他學會了識別她不舒服的跡象，知道什麽時候該強迫她休息。他們依然去約會，隻是地點從爬山變成了看電影；依然一起做飯，但陳默承擔了大部分工作。
    林悅29歲生日那天，她提出了一個特別的要求。
    "我想去看日出。"她說，"海邊的日出。"
    陳默有些猶豫。"海邊風大，而且——"
    "求你了。"林悅握住他的手，"這是我一直想做的事。"
    於是他們驅車前往最近的海灘，在淩晨四點到達。海灘上空無一人，隻有海浪輕拍岸邊的聲音。陳默帶了毯子和熱茶，把林悅裹得嚴嚴實實。
    "冷嗎？"他不斷問道。
    "不冷。"林悅靠在他肩上，"很幸福。"
    當第一縷陽光穿透雲層時，林悅輕輕歎了口氣。"真美啊。"
    "嗯，很美。"陳默看著她被朝陽染紅的臉龐，覺得這才是世界上最美的景象。
    "陳默，"林悅突然說，"你知道我為什麽選擇29歲嗎？"
    "什麽？"
    "我小時候看過一個故事，說如果一個人能在29歲生日那天看到最美的日出，那麽即使生命短暫，也會了無遺憾。"她微笑著，"現在我相信了。"
    陳默感到一陣不安。"別這麽說，我們還有很多個日出要看。"
    林悅沒有回答，隻是更緊地依偎著他。當太陽完全升起時，陳默發現她的呼吸變得異常平緩。
    "林悅？"他輕聲喚道，沒有回應。
    "林悅！"他搖晃她，驚恐地發現她的身體正在變冷。
    海灘上響起了陳默撕心裂肺的呼喊聲，但林悅已經聽不見了。她在最愛的人懷中，看著最美的日出，安靜地離開了這個世界，就像她一直計劃的那樣。
    葬禮在一個小雨天舉行。林悅的親友不多，儀式簡單而肅穆。陳默站在墓碑前，雨水混合著淚水流下他的臉龐。墓碑上刻著林悅的名字和生卒年月，還有一行小字："她活著的每一天都像陽光般燦爛。"
    回到林悅的公寓，陳默開始整理她的遺物。在床頭的抽屜裏，他發現了一本日記和幾張照片。照片上是林悅在不同時期的留影，每張背麵都寫著日期和地點。最後一頁夾著一封信，信封上寫著陳默的名字。
    雙手顫抖，陳默打開信封：
    "親愛的陳默：
    如果你讀到這封信，說明我已經離開了。請不要悲傷，這是我自己的選擇。從確診那天起，我就知道自己的時間有限。遇見你是我生命中最美好的意外。
    照片是我留給你的紀念，希望你能記住我快樂的樣子。咖啡館已經轉到你名下，你可以繼續經營，也可以賣掉它開始新的生活。
    我隻請求你一件事：不要因為失去我而關閉自己的心。愛過你是我短暫生命中最值得驕傲的事，而我最大的願望，是你能幸福地活下去。
    永遠愛你的，
    林悅"
    陳默抱著信痛哭失聲，窗外的雨下得更大了，仿佛天空也在為這個年輕生命的逝去而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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