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黑夜屠夫番外篇:醫生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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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明遠站在鏡子前,仔細係好領帶。深藍色的條紋,莊重而不失時尚,完美符合精神科主任醫師的形象。他輕輕撫平白大褂上不存在的褶皺,目光掃過洗手間角落裏的那個紅色信封。
十塊錢。又一個"對不起"。
"沒用的,許陽。"他對著空蕩蕩的房間說,"再多的道歉也改變不了事實。"
水龍頭滴水的聲音像是某種回應。陳明遠關上燈,走出公寓。陽光透過走廊窗戶照進來,在地板上投下一道明亮的分界線。他毫不猶豫地踏入光明。
市中心醫院精神科永遠人滿為患。陳明遠穿過候診區,對護士們點頭微笑,接過今天的工作清單。三個複診病人,兩個新病例,還有下午的科室會議。平凡得令人安心的一天。
直到他看到名單上的最後一個名字。
複診病人阮詩雨,26歲,創傷性記憶障礙伴解離症狀
陳明遠的手指微微顫抖。十年了,他以為再也不會見到她。自從許明不,自從那個"意外"之後,他特意將阮詩雨轉給了同事跟進。現在她為什麽突然出現在他的預約名單上?
"張護士,"他盡量保持聲音平穩,"阮詩雨這個預約是誰安排的?"
張護士查了查電腦。"係統自動分配的。王醫生去參加學術會議了,他所有的複診病人都重新分配給了其他醫生。"她好奇地看了陳明遠一眼,"有問題嗎,陳主任?"
"沒有,隻是確認一下。"陳明遠擠出一個專業微笑,"準備一下她的檔案,我十分鍾後見病人。"
關上辦公室門,陳明遠立刻撥通了一個號碼。響了很久才被接起。
"我是許明。"電話那頭的聲音聽起來疲憊不堪。
"她今天要來複診。"陳明遠直接說,"阮詩雨。就在一小時以後。"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你確定是她?不是同名同姓?"
"26歲,創傷性記憶障礙,解離症狀"陳明遠念著檔案信息,"就是她。十年了,許明。我以為她早就痊愈了。"
許明的笑聲通過電話傳來,幹澀而苦澀。"痊愈?陳醫生,你比誰都清楚這種病永遠不會真正"痊愈"。"
"她記得多少?"
"不知道。"許明的聲音突然變得警惕,"我們很久沒聯係了。自從你知道的。"
陳明遠皺起眉頭。"你沒在監視她?"
"我試過停止那些行為。"許明艱難地承認,"治療起效了,大部分時候。但許陽他越來越強大了,陳醫生。特別是在6月臨近的時候。"
6月。陳明遠感到一陣寒意。那個被鮮血染紅的六月。
"她為什麽突然回來複診?"許明問,聲音裏帶著陳明遠十年未聞的急切,"她想起什麽了嗎?"
"我不知道。"陳明遠看著電腦屏幕上阮詩雨的照片——比記憶中成熟了許多,但那雙眼睛依然清澈明亮,"我會在評估中弄清楚。"
"小心,陳醫生。"許明的聲音突然變得異常嚴肅,"如果她真的開始記起來許陽會知道的。他會來找她。"
陳明遠想說什麽,但敲門聲打斷了他。"病人到了,陳主任。"
"我得掛了。"他低聲對電話說,"別做任何魯莽的事,許明。記住我們的協議。"
掛斷電話,陳明遠深吸一口氣,整理好表情。"請進。"
門開了,阮詩雨站在那裏,比照片上更加生動鮮活。她穿著簡單的白t恤和牛仔褲,頭發紮成馬尾,看起來像個普通的大學生。隻有那雙眼睛——警惕、探究,像是能看透人心。
"陳醫生。"她微微點頭,聲音平靜得不像話,"好久不見。"
陳明遠示意她坐下。"確實很久了,阮小姐。十年了吧?"
"十年零兩個月。"阮詩雨糾正道,眼睛直視著他,"自從你和許明把我從精神病院接出來那天。"
陳明遠的手指在鍵盤上停頓了一下。"你記得那天?"
"片段。"阮詩雨的目光掃過辦公室,在書架上的某個相框停留了一秒——那是陳明遠和許家兄弟的合影,十五年前拍的,"我記得你告訴我,我會和許明一起生活,你會是我的監護人兼主治醫生。"
陳明遠謹慎地點點頭。"這些記憶最近才回來的嗎?"
"一點點,像拚圖。"阮詩雨笑了笑,那笑容讓陳明遠想起另一個人——許陽。陽光下的許陽,總是這樣毫無保留地笑著。"有些碎片還是缺失的。比如我怎麽進的醫院?許明說我試圖自殺,但我不記得為什麽。"
陳明遠觀察著她的微表情——瞳孔的擴張,嘴角的緊繃,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衣角。她在說謊。或者至少,沒說全部實話。
"創傷性記憶障礙的特點就是如此。"他保持專業的語調,"大腦會封鎖最痛苦的部分,作為一種自我保護。"
"像許明封鎖了許陽的記憶一樣?"阮詩雨突然問。
辦公室裏的空氣仿佛凝固了。陳明遠感到一滴冷汗順著後背滑下。"你知道許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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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許明有個雙胞胎兄弟,十五歲時死於車禍。"阮詩雨平靜地說,"我還知道許明因此患上了分離性身份障礙,有時會"變成"許陽。"
這些是陳明遠和許明精心編造的故事版本,足夠解釋許明的異常行為,又不會暴露真相。但阮詩雨的語氣中有種東西讓他不安——她知道的可能比說出來的更多。
"許明告訴你這些?"陳明遠試探地問。
"一部分。"阮詩雨的目光再次飄向那張合影,"剩下的我做了一些調查。畢竟,失去十年記憶是件很可怕的事,陳醫生。人會不由自主地想找回那些碎片。"
陳明遠突然意識到這次會麵的真正目的——不是複診,而是試探。阮詩雨來這裏不是為了治療,而是為了信息。關於她的過去,關於許明關於許陽。
"記憶恢複是個敏感的過程。"他謹慎地說,"太急於求成可能會造成二次創傷。"
"比如知道自己的記憶被人為篡改?"阮詩雨的問題像一把刀刺入陳明遠的防備,"比如發現自己以為真實的情感其實是植入的幻覺?"
陳明遠放下筆,決定改變策略。"阮小姐,你今天來這裏的真正目的是什麽?"
阮詩雨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從包裏拿出一個紅色信封,推到陳明遠麵前。"這個月第三次收到了。裏麵總是十塊錢和一張寫著"對不起"的紙條。沒有署名,但筆跡"她深吸一口氣,"筆跡和許陽十五歲時寫給我的一模一樣。"
陳明遠盯著那個信封,心跳加速。不可能。除非
"許明最近怎麽樣?"阮詩雨突然問,"他的治療有效嗎?還是說許陽出現的頻率越來越高了?"
"醫患保密協議禁止我討論——"
"省省吧,陳明遠。"阮詩雨的聲音突然變得鋒利,"我們都知道你早就違反了每一條醫德準則。從你幫許明篡改我的記憶那天起。"
陳明遠站起身,走到窗前。陽光依然明媚,世界依然正常,但在這個辦公室裏,過去十年的謊言正在崩塌。
"你想要什麽,阮詩雨?"
"真相。"她也站了起來,聲音顫抖但堅定,"全部的真相。關於那天晚上真正發生了什麽。關於為什麽許明要殺許陽。關於我在其中扮演的角色。"
陳明遠轉身麵對她。陽光下,她看起來如此年輕,如此脆弱,卻又如此堅決。他忽然看到了十五歲的她,穿著紅裙子,站在雨中的馬路旁,目睹了那場"意外"。
"如果我告訴你真相,"他輕聲問,"你準備怎麽做?"
"那取決於真相是什麽。"阮詩雨直視著他的眼睛,"但首先,我需要知道許陽真的死了嗎?還是像許明說的那樣以某種方式活在他體內?"
陳明遠走回桌前,打開最底層的抽屜,取出一本舊筆記本。"這是許明最初兩年的治療記錄。他自己的話,沒有經過修飾。"他翻開其中一頁,指給阮詩雨看,"讀這裏。"
阮詩雨低頭臉色逐漸變得蒼白。"他說他說許陽沒有死。說他的靈魂進入了許明的身體,因為他們同時愛上了同一個女孩"
"那就是許明的妄想開始的地方。"陳明遠疲憊地說,"他無法接受自己殺害了親弟弟,所以大腦創造了一個解釋——許陽沒死,隻是"住"在了他身體裏。"
"但那些紅包筆跡"
"許明能夠完美模仿許陽的筆跡。他們畢竟是同卵雙胞胎。"陳明遠歎了口氣,"至於紅包,那是他們兄弟間的某種遊戲。每次吵架和好,就會給對方十塊錢紅包。"
阮詩雨的手指撫過筆記本上的字跡。"所以許明他分裂出許陽的人格,然後模仿許陽給我送紅包?為什麽?"
"愧疚?瘋狂?愛?"陳明遠搖頭,"人類心理的迷宮沒有簡單答案,阮小姐。"
"而你幫助了他。"阮詩雨抬頭,眼中閃爍著憤怒,"你幫他篡改我的記憶,讓我相信我愛上的是許明,而不是許陽。"
"我試圖治療兩個受傷的靈魂!"陳明遠突然提高了聲音,"許明殺了自己的兄弟後精神崩潰,你目睹慘劇後試圖自殺。我的選擇要麽是讓你們都終身住院,要麽嚐試一種非常規療法。"
"非常規療法。"阮詩雨冷笑,"就是創造虛假記憶,讓我成為許明的女朋友,以此來"安撫"他體內所謂的許陽人格?"
陳明遠沒有回答。十年前的決策在當時的他看來合情合理——利用阮詩雨對許陽的記憶來穩定許明的精神狀態。一個大膽的實驗性治療,如果成功,能拯救兩個人。
但他低估了許明病情的複雜性,也低估了阮詩雨意誌的力量。
"我需要見許明。"阮詩雨突然說,"今天。現在。"
"不行。"陳明遠斷然拒絕,"太危險了。隨著6月17日臨近,許陽的人格越來越活躍。如果你出現在許明麵前"
"6月17日"阮詩雨喃喃自語,眼神變得恍惚,"許陽的忌日。"
一陣沉默後,她突然抬頭,眼中閃爍著奇異的光芒。"那天晚上不止我們三個在場,是不是?還有第四個人。穿著紅裙子的女孩。"
陳明遠的心跳漏了一拍。"什麽女孩?現場隻有你、許明和許陽。"
"不對。"阮詩雨搖頭,表情越來越激動,"我記得一個女孩站在遠處她也穿著紅裙子"
陳明遠立刻意識到發生了什麽——記憶混淆。阮詩雨將自己的形象投射到了記憶中,創造出一個"另一個女孩"作為旁觀者。這是解離性障礙的常見症狀。
"阮詩雨,聽我說。"他盡量保持聲音平穩,"你需要冷靜。這種記憶閃回可能會——"
"她在哭。"阮詩雨打斷他,眼神越來越渙散,"那個女孩她在哭,因為她知道要發生什麽她知道許明要殺許陽"
陳明遠迅速從抽屜裏取出鎮靜劑,但在他行動前,阮詩雨突然清醒過來,後退幾步遠離他。
"不,不要藥!"她厲聲說,"你們用那些藥抹去了我的記憶,我不會再上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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