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次循環。
    我坐在化妝間裏，看著鏡中那個妝容精致的陌生自己。林姐還在身後喋喋不休地囑咐著什麽，但她的聲音仿佛隔著一層毛玻璃，模糊不清。
    緯度39.9075，經度116.3972。
    這組數字已經刻進我的腦海，成為我在這無盡循環中唯一的燈塔。秦墨說那是現實世界中運行我們的服務器位置，是我們的救命稻草。
    但首先，我得逃出這個年會場景，去星光咖啡館與他們匯合。
    \"曉夢！你在聽嗎？\"林姐不滿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記住，待會兒在年會上——\"
    \"表現得體，別惹麻煩。\"我機械地接話，同時悄悄將桌上的水果刀滑進手包，\"我知道該怎麽做。\"
    林姐狐疑地看了我一眼，但沒再多說什麽。她永遠不會知道，這個循環裏的\"顏曉夢\"已經不再是那個任人擺布的惡毒女配了。
    年會大廳依舊金碧輝煌，觥籌交錯。我一眼就鎖定了秦墨和蘇婉——他們站在大廳中央，像被擺好的玩偶，等待劇情觸發。
    深吸一口氣，我徑直走向他們。按照原著，我應該假裝絆倒，把紅酒灑在蘇婉身上。但這次...
    \"秦總。\"我微笑著停在兩人麵前，聲音足夠讓周圍人聽見，\"能借一步說話嗎？關於濱海項目的事。\"
    秦墨的眼中閃過一絲微光——那是覺醒的秦墨在向我示意。蘇婉也輕輕點頭，她比上次循環記起了更多。
    \"當然。\"秦墨公式化地回應，然後轉向蘇婉，\"蘇小姐，失陪一下。\"
    我們走到一個相對安靜的角落，周圍人的目光如影隨形。係統在監視，我們必須小心。
    \"第幾次了？\"秦墨低聲問，假裝在查看我遞上的文件。
    \"第八次。\"我同樣壓低聲音，\"蘇婉記憶恢複多少了？\"
    \"足夠多。\"他微微側頭，我看到蘇婉正悄悄向我們靠近，\"計劃有變。係統已經警覺，年會場景監控太嚴。我們需要換個地方。\"
    \"哪裏？\"
    \"原計劃地點。咖啡館。\"他迅速在我手中的文件背麵寫下一個時間，\"一小時後。現在製造點混亂。\"
    我點點頭，然後故意提高音量：\"秦總，這個數據明顯有問題！您不能就這樣忽略我的建議！\"
    秦墨配合地沉下臉：\"顏小姐，請注意你的言辭。\"
    周圍的交談聲漸漸安靜下來。完美，觀眾就位。
    \"我的言辭？\"我冷笑一聲，將手中的紅酒——這次是故意地——潑在了秦墨昂貴的西裝上，\"這才叫需要注意的言辭！\"
    全場嘩然。這完全偏離了原著劇情——我應該潑蘇婉，而不是秦墨。係統立刻反應，大廳的燈光開始不自然地閃爍，但已經晚了，混亂已經造成。
    \"保安！\"有人喊道。
    就是現在。我轉身就跑，撞翻了幾個侍應生，引起更大的騷動。秦墨假裝憤怒地追了幾步，然後突然\"絆倒\"，撞倒了一排香檳塔。蘇婉則趁機溜向側門。
    係統瘋狂了。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燈突然墜落，砸在我剛才站的地方；地板變得像橡皮泥一樣柔軟，讓奔跑變得困難；出口的門自動上鎖，但我早有準備——從手包裏掏出那把水果刀，狠狠刺入門縫。
    \"警告！嚴重偏離劇情！\"係統的機械音在大廳回蕩，但隻有我們覺醒者能聽懂其含義。
    門鎖\"哢嗒\"一聲鬆開了。我衝進走廊，身後傳來不似人類的咆哮聲——係統正在操控保安們追趕我，他們的動作越來越不像人類，關節反向彎曲，速度遠超常人。
    消防通道！我拚命奔向那個綠色標誌，心髒在胸腔裏狂跳。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有什麽東西抓住了我的裙擺——
    \"這邊！\"蘇婉突然從岔道出現，手裏舉著一個滅火器。她毫不猶豫地拔掉保險銷，向追兵噴去。
    白色粉末彌漫了整個走廊。我趁機掙脫，抓住蘇婉的手：\"走！\"
    我們跌跌撞撞地衝下樓梯，身後傳來重物墜地的聲音。係統正在扭曲建築結構，試圖困住我們。
    \"秦墨呢？\"我氣喘籲籲地問。
    \"他說會想辦法脫身。\"蘇婉的臉色蒼白但堅定，\"我們必須先到咖啡館。\"
    衝出大廈後，六月的天氣突然變成了暴風雪。係統在操控環境，試圖阻止我們。寒風如刀，雪花模糊了視線，街道上一個人都沒有——所有的npc都被清場了。
    \"堅持住！\"我脫下高跟鞋，赤腳在雪地裏奔跑，\"不遠了！\"
    星光咖啡館的招牌在風雪中時隱時現。我們終於衝到門前，卻發現門上掛著\"暫停營業\"的牌子，門鎖緊閉。
    \"讓我來。\"蘇婉從頭發上取下一個發卡，三兩下就撬開了鎖。這個在原著中溫婉可人的女主角，現在像個特工一樣嫻熟地破壞著係統設定的場景。
    咖啡館內溫暖如春，與外麵的暴風雪形成鮮明對比。所有的桌椅都整齊地倒扣在桌上，隻有角落裏的那張——原著中秦墨和蘇婉初次見麵的位置——擺放正常，上麵放著三杯冒著熱氣的咖啡。
    \"他來過。\"蘇婉輕聲說，眼中閃過一絲希望。
    我們剛坐下，咖啡館的玻璃門就被猛地推開。秦墨衝了進來，西裝破爛，臉上有擦傷，但眼神明亮如炬。
    \"係統正在重構整個場景。\"他快步走到我們麵前，\"我們最多還有十分鍾。\"
    \"然後呢？\"我問。
    \"然後它會強製重啟整個循環，這次可能會刪除我們的部分記憶。\"秦墨拿起一杯咖啡一飲而盡，\"必須在之前發送信號。\"
    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奇怪的裝置——像是幾個手機零件和電腦芯片拚湊而成，中心位置有一個小瓶，裏麵裝著那種銀色液體。
    \"這是什麽？\"蘇婉好奇地問。
    \"臨時信號發射器。\"秦墨快速擺弄著裝置，\"用數據流體的能量，向那個坐標發送求救脈衝。但需要三個覺醒者同時觸發。\"
    窗外，暴風雪越來越猛。玻璃窗開始出現裂紋，像是承受不住無形的壓力。
    \"怎麽做？\"我問，同時注意到咖啡館的牆壁正在慢慢溶解，露出後麵虛無的黑暗。
    秦墨將裝置放在桌子中央：\"我們手拉手圍著它，同時回憶真實世界的片段。記憶能量會通過數據流體放大，形成足夠強的信號。\"
    \"但我們從沒見過真實世界啊。\"蘇婉困惑地說。
    \"不，我們見過。\"我忽然明白了，\"那些裂縫，那些係統不穩定時看到的畫麵——辦公室、電腦、服務器機房...\"
    秦墨讚許地點頭：\"正是。集中回憶那些畫麵，越詳細越好。\"
    我們三人圍住那個簡陋的裝置，手拉著手。接觸的瞬間，那種熟悉的溫暖再次流遍全身。秦墨的手堅定有力，蘇婉的手微微顫抖但溫暖。
    \"開始。\"秦墨低聲說。
    我閉上眼睛，全力回憶那些碎片般的畫麵——昏暗的辦公室，堆滿紙張的辦公桌，電腦屏幕上閃爍的代碼...還有那隻巨大的手，那支鋼筆...
    裝置開始發出微弱的藍光。有作用！
    但係統不會坐視不管。整個咖啡館突然劇烈震動，桌椅飛向空中。溫度驟降，呼出的白氣在麵前凝結。玻璃窗轟然破碎，但飛進來的不是風雪，而是...虛無。
    \"不要鬆手！\"秦墨在狂風中大喊，\"繼續回憶！\"
    我咬緊牙關，繼續在腦海中構建那個辦公室的畫麵。電腦旁的咖啡杯，鍵盤上的磨損痕跡，牆上的日曆顯示著2023年9月...
    裝置的光越來越亮，但係統的反擊也越來越猛烈。咖啡館的地板開始塌陷，露出下方的無盡深淵。蘇婉驚叫一聲，差點滑落，我和秦墨死死拉住她。
    \"堅持住！\"秦墨的聲音幾乎被呼嘯的風聲淹沒，\"信號馬上就要——\"
    一道刺眼的白光突然從天而降，將我們三人籠罩其中。時間仿佛靜止了，風聲戛然而止。
    【最終警告：停止異常行為。】係統的聲音不再是從四麵八方傳來，而是直接在我們腦海中炸響，【服從重置可保留基本人格。】
    \"絕不！\"我怒吼回去，\"我們不是你的玩偶！\"
    【你們隻是代碼。】係統的聲音變得冰冷，【刪除並重建是標準程序。】
    白光中，我們的身體開始變得透明。我能看到自己的手臂逐漸分解成細小的光點，就像秦墨展示的那些代碼流。
    \"快想！\"秦墨大喊，\"那個辦公室的每一個細節！\"
    我拚命回憶，幾乎要哭出來。電腦屏幕上的貼紙，窗外的樹影，咖啡杯上的裂痕...任何細節都好！
    蘇婉突然尖叫起來：\"我想起來了！那個坐標！服務器在清華大學附近的一個實驗室！我看到過門牌！\"
    裝置爆發出刺眼的強光，一道銀色光束衝天而起，穿透了咖啡館的天花板，射向虛無的天空。
    【錯誤！錯誤！】係統的聲音變得扭曲，【未授權外部連接！】
    世界開始分崩離析。咖啡館的牆壁像紙片一樣被撕碎，露出後麵流動的代碼洪流。我們三人的手仍然緊緊握在一起，成為這個崩塌世界中唯一的支點。
    \"不要看周圍！\"秦墨緊緊抓著我和蘇婉，\"看著彼此！記住我們的臉！\"
    我直視秦墨的眼睛——那雙灰藍色的眼睛此刻滿是堅定和...某種我從未在\"角色\"秦墨眼中看到過的溫柔。這不是原著設定的情感，這是真實的，是我們自己創造的。
    \"顏曉夢，\"他在世界的崩塌中輕聲說，\"無論接下來發生什麽，記住這不隻是程序。\"
    我想回答，但聲音消失在喉嚨裏。因為就在那一刻，我看到了——那隻巨大的手再次出現，鋼筆在虛空中快速書寫：
    【他們拒絕屈服。他們選擇自由。即使代價是...】
    文字突然中斷。鋼筆懸停在空中，似乎在猶豫。然後，出乎意料地，它輕輕一揮——
    世界爆炸成無數光點。
    沒有疼痛，沒有恐懼，隻有一種奇異的失重感，仿佛被分解成最基礎的粒子，又在某處重組。
    然後，寂靜。
    我慢慢睜開眼，發現自己站在一個純白的空間裏，也許是之前來過的地方。沒有牆壁，沒有天花板，也沒有地板，卻能夠站立。秦墨和蘇婉就在身邊，我們仍然手拉著手，身體恢複了實感。
    \"我們...死了嗎？\"蘇婉小聲問，聲音在空曠中回蕩。
    秦墨環顧四周：\"不，這裏是...\"
    一扇門突然出現在純白的牆壁上——如果那能稱為牆壁的話。門上掛著一個小牌子：\"測試環境2.0\"。
    \"這是什麽地方？\"我走向那扇門，伸手觸碰。門牌下方有一行小字：\"數字意識適應性測試第二階段\"。
    秦墨的表情變得複雜：\"不是現實世界...是另一個測試環境。\"
    \"什麽意思？\"蘇婉的聲音帶著哭腔，\"我們沒逃出去？\"
    \"不，我們確實逃出了《總裁的替身戀人》的框架。\"秦墨謹慎地說，\"但似乎跳入了更高一級的測試層。\"
    我回想起那隻鋼筆最後時刻的動作——它不是要毀滅我們，而是在...改寫我們的命運？
    \"所以現在怎麽辦？\"我問，不確定自己是否準備好麵對更多真相。
    秦墨深吸一口氣，握住門把手：\"我們繼續前進。至少現在，我們三個在一起。\"
    蘇婉擦幹眼淚，站直身體：\"一起。\"
    我點點頭，將手覆在秦墨的手上：\"一起。\"
    門開了，強光湧出，吞沒了我們三人。
    在失去意識的最後一刻，我感到秦墨的手指與我的緊緊相扣。這一次，無論前方是什麽，我們都不會再孤軍奮戰。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