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28歲那年在貼吧上認識了林小雨。這歲數擱在別人身上早該成家立業了，可他一直單著。要說原因，倒也簡單——陳默就好那口濃妝豔抹、身材火辣的姑娘，一米六以下的壓根兒不在他審美範圍內。偏偏林小雨又矮又素，往人堆裏一紮，簡直就是寡淡到能淡出鳥來。陳默自己雖說一米八五不算矮，但長相也就是路人裏多看兩眼能記住的水平，有人誇他耐看，也有人直接說他顏值不過關，他倒也不在乎。
    陳默這人吧，追姑娘的經曆能寫成一部血淚史。中專那會兒追過一個，上班後又栽在另一個手裏。特別是上班那女的，簡直把他當冤大頭。他請客吃飯、送禮物，鞍前馬後伺候著，結果公司團建才發現人家早有男朋友，談了三年都快結婚了。陳默那會兒才反應過來，自己這是花錢養了別人的老婆，想想都憋屈。
    和林小雨在貼吧聊了半個月，對方居然同意見麵。陳默坐飛機去她的城市，一出機場，就瞧見個穿大紅裙子的姑娘裹著羽絨服在寒風裏站著。他壓根沒多看兩眼，心裏尋思著這姑娘估計不會來接機，被放鴿子也正常。結果一扭頭，瞅見個姑娘捧著一大束滿天星，那麽大一束，怎麽著也得兩三百塊錢。陳默當時還挺羨慕，心想男人這輩子也就葬禮上能收到花了，哪成想這花最後是給自己的。
    倆人就這麽莫名其妙地在一起了，還跑去好幾個地方旅遊。短的玩兩三天，長的能在外麵晃悠半個月。那段時間倆人都沒工作，天天瞎混。後來陳默找了份工作，可這班上得糟心，上五休二、上四休三，排班亂得跟漿糊似的，更別提寒暑假這種奢侈玩意兒，也就老師能有這待遇。
    陳默這人嘴臭脾氣急，壓根不會哄人。一不高興就凶林小雨，吼得人家直掉眼淚。說來也巧，倆人都是初戀，可陳默對林小雨卻摳搜得要命。追上班那女的時他花錢眼睛都不眨，到林小雨這兒，能省則省，畢竟打一開始他就覺得這段感情不靠譜。本來想著去林小雨的城市生活，結果去了才發現氣候不對付，工作機會也少得可憐。讓林小雨來自己這兒吧，他又拉不下臉說，這事就這麽一直僵著。
    也不知道從啥時候開始，林小雨迷上了抽煙喝酒。這可把陳默惡心壞了，他自己酒精過敏，再加上他爸就是個愛抽煙喝酒、還沾賭、嫖娼甚至販毒的混蛋，對這些東西打心底裏抵觸。雖說有人說和這種爹斷絕關係，孩子考公考編不受影響，可陳默心裏那疙瘩一直解不開。
    倆人聊天更是雞同鴨講。陳默跟林小雨吐槽上班的破事兒，林小雨就給他發搞笑視頻，要麽就是今天吃了啥飯。聽多了陳默就覺得煩，心想這一天天的有啥好說的，屁用沒有。慢慢地，陳默開始冷暴力，網上不是說醜男談了漂亮姑娘就想換更好的嗎？他雖說覺得林小雨不算驚豔，但好歹可愛，心裏卻也動了這種念頭。
    林小雨提分手跟吃飯一樣平常，前前後後得有十幾次，有時候是真生氣，有時候喝多了隨便說說。最長的一次，倆人整整半年沒聯係。可現實就是這麽操蛋，林小雨圈子小，沒啥選擇；陳默又窮又摳，長得也不咋地。兜兜轉轉，倆人又通過視頻湊到一塊兒，連見麵的路費都省了，就靠點流量維持著。
    最後那次分手，林小雨又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陳默卻隻覺得煩躁。想當初她掉個眼淚，陳默還心疼得不行，現在卻完全沒了感覺。說實在的，陳默對林小雨壓根沒啥感情，當初在一起就是想嚐嚐戀愛啥滋味，林小雨也說就當積累經驗。這次倒好，林小雨直接把微信、手機號、用了十幾年的qq全注銷了，徹底人間蒸發。以前分手她還會回來，這次都半年多了，估計是徹底死心了。可要說陳默吧，心裏還有點盼頭，想著她要是再來找自己，估計還是會答應。畢竟就他這條件，沒車沒房還背著債，工資少得可憐，能不能結婚都兩說，有人陪著湊合過，好像也不是不行。
    【陳默篇】
    媽的，我陳默28歲了，從沒想過會在百度貼吧裏碰到所謂的\"愛情\"。
    我喜歡的那種女人，得是踩著十厘米高跟鞋，腿比我命還長，濃妝豔抹，走起路來屁股一扭一扭的那種。可林小雨完全不是這款——她素得跟白開水似的，個子矮得跟我胸口平齊，我1米85，她撐死1米58。
    我長得也就那樣，不算帥，但也不至於嚇哭小孩。中專時追過隔壁班一姑娘，請她吃了三個月午飯，結果人家轉頭就跟學生會主席好上了。上班後又追過公司一女同事，給她當了一年多舔狗，送禮物請吃飯，直到公司團建看見她未婚夫，我才知道自己不僅養了她，還順帶養了她男人。
    真他媽操蛋。
    跟小雨是在一個冷門遊戲貼吧認識的。我發了個攻略帖，她私信問我細節，聊著聊著就加了微信。頭半個月，我們天天從早聊到晚，她說話挺有意思，不像有些女的隻會\"嗯嗯啊啊\"。
    半個月後，她說要不視頻吧。我叼著煙開了攝像頭，屏幕那邊的她愣了幾秒，然後突然把視頻關了。其實我不會抽煙，我就故意想看看她什麽反應。）
    \"怎麽了？嫌我醜？\"我有點火大。
    \"不是...\"她發來一條語音，聲音小小的，\"你比我想象中好看多了，我...我不好意思。\"
    操，這什麽年代了還有這種會害羞的女生？
    我們約在她城市見麵。我坐飛機去的，一路上都在想會不會被放鴿子。出機場時看見個穿紅裙子的女的，大冷天露著腿，我沒仔細看——小雨說過她怕冷，冬天裹得跟粽子似的。
    然後我就看見出口處有個抱著一大束花的矮個子。花是滿天星，藍的白的混在一起，挺大一捧，估計得兩三百。我正想著哪個幸運混蛋能收到花，就看見那束花朝我移動過來。
    花後麵是張小小的臉，素麵朝天，眼睛亮得跟什麽似的。
    \"陳默？\"她聲音有點抖，\"這、這是給你的。\"
    我他媽人生第一次收到花，居然是個女的送的。網上不是都說男人隻有在葬禮上才能收到第一束花嗎？我抱著那束花，聞到她頭發上有股洗發水味，很淡，但比那些噴香水的女的聞著舒服多了。
    我們去了她城市幾個景點，手都沒牽。晚上住酒店，我訂了兩間房，她看我的眼神像看什麽稀有動物。
    \"你不像貼吧裏那麽...粗魯。\"她說。
    我笑了：\"裝的，其實我是個文化人。\"
    她信了，真他媽單純。
    後來我們自然而然在一起了。說是談戀愛，其實大部分時間還是異地。我們去了幾個城市旅遊，少的兩三天，多的半個月。她沒工作，我那會兒也待業，花的是我攢的那點破錢。
    我找了個新工作，上五休二，有時候上四休三，排班製，根本沒長假。小雨總給我發她今天吃了什麽，看見什麽搞笑視頻。開始我還回幾句，後來覺得真他媽無聊——誰關心你中午吃的是麻辣燙還是黃燜雞？
    我脾氣不好，經常凶她。有次她給我看新買的裙子，我說像大媽穿的，電話那頭突然沒聲了，過了會兒才聽見吸鼻子的聲音。
    \"又哭？\"我煩得很，\"至於嗎？\"
    \"我沒哭。\"她聲音啞得跟什麽似的。
    我們分過幾次手，最長半年沒聯係。但就像她說的，我們都是彼此的初戀，她圈子窄，我又窮又摳，除了她也沒別人看得上我。
    小雨後來學會了抽煙喝酒，我最討厭這兩樣。我爸就是個煙酒不離手的老賭棍，年輕時還嫖過，聽說還販過毒——雖然我懷疑是他吹牛逼。我跟小雨說這些時，她居然哭了，說什麽\"你好可憐\"。
    可憐個屁，我又沒缺胳膊少腿。
    最近我開始冷暴力她。網上不是說醜男談了漂亮女友就會飄嗎？我覺得我也有點這傾向。小雨不算漂亮，但挺耐看，尤其是笑起來眼睛彎彎的，像個月牙。
    她提過十幾次分手，有時候是真分，有時候是喝多了胡言亂語。最長那次半年沒聯係，後來她又注冊新號加我。這次她說分手時我沒當回事，結果她真消失了——微信注銷，qq注銷，連用了十幾年的手機號都不要了。
    最後一次視頻，她眼睛紅得跟兔子似的，說：\"陳默，在時間裏，所有的愛都會變成恨，然後被漫長歲月淡忘。\"
    我說：\"你文藝起來真他媽肉麻。\"
    她笑了，然後掛了視頻。那是我們最後一次聯係。
    現在已經過去大半年了，她沒像上次那樣回來。有時候我會想起那束滿天星，想起她小小的個子抱著那麽大束花的樣子。我手機裏還存著她幾張照片，有張是她穿著我的襯衫，下擺長到大腿，笑得像個傻逼。
    我31歲了，沒車沒房，還有欠款。工資就那點死工資，結婚估計是沒戲了。有時候學著半夜抽煙，我會想，要是當初對她好點，現在是不是還有人能聽我發發牢騷？
    但也就想想罷了。像我這種人，活該孤獨終老。
    要是哪天小雨又加我好友，我大概還是會通過的。畢竟，有個人默默陪著，總比沒有強。
    雖然我知道，她這次是真的不會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