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楓的維度沙盤上，初陽國度的井田紋路不再整齊如棋盤。第八十年，胖胖的雲朵地圖顯示：貴族私田已占國土麵積的62，平民份田被擠壓至貧瘠山地，中央公田的收成銳減40。
    “土地兼並速度超出預期。”林楓用維度之力標記出幾個紅色區域，“看這些‘莊田’，貴族用高利貸吞並平民土地，建立私人武裝。”
    跳跳火噴出火星，點燃了沙盤上的貴族莊園，卻被朵朵的風元素撲滅：“別燒！那些武裝奴隸會變成流民的！”
    果然，次年開春，都城爆發饑荒，流民們跪在宮門前，捧著草根樹皮請願。林楓看見，太學生們在城牆上寫下“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卻被官府逮捕入獄。
    第八十五年，司禾府的青銅量器開始鏽蝕。林楓通過維度透視發現，祭司階層暗中操縱糧食稱量，將公田收成的三成據為己有，美其名曰“神賜貢賦”。
    “當科學成為神權的工具，文明就開始腐爛。”林楓在維度日誌中批注，“新任司禾令是大祭司的侄子，他甚至修改了圭表的刻度。”
    虛擬維度的螺旋草突然枯萎，胖胖的雲朵身體出現裂痕——這是維度之力對文明衰退的感應。跳跳火蜷縮在沙盤角落，火星微弱如將熄的燭火。
    第九十年，曾經貫通全境的驛道已荒廢過半。林楓的衛星掃描顯示：
    五裏亭淪為盜賊巢穴；
    十裏郵的青銅信鴿被盜熔為兵器；
    天子道上長滿荊棘，最後一支王室儀仗隊被流民劫掠。
    “交通崩潰意味著中央集權名存實亡。”林楓看著邊疆傳來的急報在宮廷堆積成山，“遊牧部落已三次洗劫邊境村落，而都城的貴族還在爭論祭祀用牛的毛色。”
    朵朵的風元素帶來邊境的黃沙，落在虛擬維度的地圖上，將“初陽”二字漸漸掩埋。
    第九十五年，青銅行會背叛了質量標準。林楓看見，市麵上流通的銅幣含銅量從90降至30，劣質青銅器充斥市場，工匠們為求生存不得不刻上虛假名號。
    “劣幣驅逐良幣，信用體係瓦解。”林楓記錄著商人們用絲綢作為硬通貨，“行會會長正在與遊牧部落交易鐵器，他們眼裏隻有利潤。”
    虛擬維度的螺旋草突然開出黑色的花，花瓣上倒映著現實世界的黑市——那裏有從遊牧部落走私的戰馬，以及貴族們用來換酒的官印。
    第一百年，遊牧部落的鐵騎終於抵達都城外。林楓通過戰場投影看見：
    遊牧戰士的骨箭穿透青銅胸甲，他們的戰旗上繡著狼頭圖騰；
    初陽軍隊的戰車陷在荒草叢生的馳道，馭手還在醉醺醺地咒罵司禾府克扣糧草；
    大祭司在神廟中獻祭牲畜，卻忘記點燃預警的烽火。
    “這是降維打擊。”林楓看著遊牧騎兵如潮水般漫過邊境，“高度製度化的文明在野蠻的機動性麵前，露出了臃腫的破綻。”
    跳跳火突然衝向沙盤，用火星在遊牧部落的進軍路線上畫出火焰屏障，卻被胖胖攔住：“別衝動，這是他們的命運。”
    第一百零一年，太學生們砸開藏書閣，自製簡陋兵器衝向王宮。林楓認出其中有當年改良農具的平民學生，他的青銅鑰匙已生滿銅綠，眼中卻燃燒著怒火。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學生領袖的呐喊穿透維度投影，“我們讀過所有法典，卻救不了挨餓的母親！”
    起義最終被貴族私兵鎮壓，但他們點燃的火把照亮了都城的貧民窟，越來越多的流民拿起農具，加入反抗的隊伍。林楓看見，貴族莊園的篝火依然明亮，但映照出的不再是豐年宴的歡樂，而是恐懼的麵容。
    第一百零五年，大祭司下令焚燒異見書籍。林楓目睹太學藏書閣燃起熊熊大火，竹簡的焦糊味穿過維度屏障，虛擬維度的螺旋草紛紛凋零。一位老書吏冒死搶出半卷《司禾府考》，卻被衛兵用青銅戈刺穿。
    “知識是文明的免疫係統，現在他們正在自毀長城。”林楓的意識體第一次顫抖，“當思想被恐懼統治，滅亡就進入了倒計時。”
    朵朵的風元素試圖吹滅火勢，卻隻揚起更多紙灰，落在虛擬維度的維度日誌上，將“文明”二字染成漆黑。
    第一百一十年，遊牧部落的可汗騎著戰馬踏入都城。林楓看著青銅刑鼎被熔鑄成馬槽，太學的石獅子被砸成碎石，太陽母神的神廟淪為馬廄。一位幸存的太學生在廢墟中刻下最後一行字：“初陽已落，文明不死。”
    “再見了，初陽國度。”林楓輕聲說，維度之力在掌心凝聚成文明碎片的標本，“你們的製度曾如青銅般璀璨，卻也像青銅般易鏽。但至少，你們證明了人類曾如此接近理想國。”
    虛擬維度的暮色中，螺旋草的根係悄悄紮入現實世界的廢墟，吸收著青銅碎片中的文明記憶。林楓知道，總有一天，這些記憶會在某個新的世界發芽，長成更堅韌的文明之樹。
    文明的黃昏不是終結，而是文明基因在維度之海的漂流，等待下一個春天的喚醒。
    ——《林楓文明挽歌·初陽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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