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雨總是來得突然。
    蘇明博站在市舶司衙門外，看著簷角滴落的雨水在地上砸出一個個小坑。他抬手摸了摸下巴上的假胡須，確認它們還牢牢地粘在臉上。這身商賈打扮讓他看起來像個普通的絲綢商人，但那雙銳利的眼睛卻始終緊盯著衙門進出的每一個人。
    "這位客官，可是要買絲綢？"
    身後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蘇明博轉身，看見一個佝僂著背的老者正衝他微笑。老者手裏捧著一匹上好的雲錦，但那布料上卻沾著些許汙漬。
    "老丈，這雲錦......"蘇明博伸手摸了摸布料，指尖傳來細膩的觸感，"怎麽沾了汙漬還拿出來賣？"
    老者歎了口氣，壓低聲音道："客官有所不知，這是從市舶司流出來的"次品"。那些官老爺們，把上等的絲綢都挑走了，剩下的就便宜處理給我們這些小商販。"
    蘇明博眯起眼睛。他記得清楚，去年江南上供的絲綢比往年少了三成，但市舶司報上來的采買價格卻漲了五成。現在看來，這其中果然有貓膩。
    "老丈，這市舶司的絲綢，都是誰在經手？"
    老者左右張望了一下，湊近道："是知府大人的小舅子，姓趙的。聽說他在城外有個大倉庫，專門存放這些"次品"。"
    雨越下越大，蘇明博卻感覺渾身發熱。他摸了摸袖中的賬本，那裏麵記錄著市舶司近三年的收支明細。每一筆虛報的價格，每一個可疑的支出，都指向一個驚人的真相——整個江南的絲綢貿易，早已被貪官汙吏把持。
    "客官？"老者見他出神，輕聲喚道。
    蘇明博回過神來，從懷中掏出一錠銀子："老丈，這匹雲錦我要了。另外，我想打聽個事——這城裏，可有什麽能工巧匠？"
    "能工巧匠？"老者想了想，"城西倒是有個老木匠，手藝不錯。不過要說真正的能人，還得數城南的玲瓏姑娘，她做的機關可神了。"
    機關？蘇明博眼前一亮。他正愁找不到合適的地方安置那些收集來的證據，若是能建一個機關重重的閣樓......
    "多謝老丈指點。"蘇明博將銀子塞進老者手中，轉身沒入雨幕。
    他要建一座天工閣，一座能藏住所有秘密的機關樓。那些貪官汙吏不是喜歡玩貓捉老鼠的遊戲嗎？那就讓他們見識見識，什麽叫做真正的機關算盡。
    雨水順著青石板路流淌，蘇明博踩著水花，一路向南。老丈說的玲瓏姑娘住在城南的巷子裏，那是一片普通民居，青磚黛瓦，簷角掛著銅鈴，在風雨中叮當作響。
    他循著聲音來到一處小院前，院門虛掩著，裏麵傳來叮叮咚咚的敲打聲。蘇明博正要敲門，忽然聽見"哢嗒"一聲輕響，腳下的石板猛地陷了下去。
    "小心！"
    一個清脆的聲音響起，蘇明博隻覺得腰間一緊，整個人被一根細繩拽著向後飛去。他重重地摔在院牆上，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就看見自己剛才站立的地方彈出了十幾根竹箭，深深地釘入了對麵的牆壁。
    "這位公子，下次拜訪記得先敲門。"一個身著素色襦裙的少女從屋內走出，手裏還握著一根細繩。她約莫十六七歲年紀，眉眼如畫，但眼神中卻帶著幾分狡黠。
    蘇明博揉了揉發疼的後背，苦笑道："姑娘就是玲瓏？"
    "正是。"玲瓏收起細繩，上下打量著他，"看公子的打扮，不像是本地人。"
    "在下蘇明博，是個商人。"蘇明博整了整衣衫，"聽聞姑娘精通機關術，特來請教。"
    玲瓏挑了挑眉："商人？我看不像。"她轉身往屋裏走，"進來吧，外麵雨大。"
    屋內陳設簡單，但處處透著精巧。牆上掛著各式各樣的機關圖紙，桌上擺著未完成的木製機關，地上散落著齒輪和銅片。最引人注目的是屋角的一個木製人偶，栩栩如生，關節處還裝著精密的機關。
    "說吧，找我有何事？"玲瓏坐在桌前，隨手擺弄著一個銅製齒輪。
    蘇明博從懷中取出那匹雲錦："姑娘可知道這布料為何沾了汙漬？"
    玲瓏瞥了一眼，淡淡道："這是市舶司流出來的次品吧。那些官老爺們，把上等的絲綢都挑走了，剩下的就便宜處理給商販。"
    "姑娘似乎很了解？"
    玲瓏冷笑一聲："我父親就是被他們害死的。”
    蘇明博眼睛一亮："姑娘為何不報官？"
    "報官？"玲瓏嗤笑，"知府就是他們的靠山，我去報官，豈不是自投羅網？"
    玲瓏看著蘇明博，眼中閃過一絲疑惑：“公子，你到底是什麽人？為何連知府都敢動？”
    蘇明博微微一笑，從懷中取出一枚玉佩，上麵刻著“禦前”二字：“玲瓏，有些事現在還不能告訴你。”她轉身看著蘇明博，"我看公子也不是普通人，不如我們合作？"
    "合作？"
    "對。"玲瓏眼中閃過一絲狡黠，"我幫你收集證據，你幫我報仇。我知道他們在城外有個倉庫，裏麵不僅有貪腐的證據，還有他們私藏的兵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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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明博心中一震："兵器？"
    "沒錯。"玲瓏低聲道，"他們不僅貪腐，還私通外敵，準備謀反。"
    蘇明博深吸一口氣："好，我們合作。不過在此之前，我需要建一座天工閣。"
    "天工閣？"
    "對，一座機關重重的閣樓，既能藏住秘密，又能引蛇出洞。"
    玲瓏眼中閃過一絲興奮："有意思。我可以幫你設計機關，保證讓那些貪官有來無回。"
    兩人相視一笑，仿佛已經看到了貪官伏法的場景。
    三日後，城南一片空地上。
    蘇明博指著腳下土地："就是這裏了。我已買下這裏的地皮"蘇明博對身邊的玲瓏說道。
    玲瓏點點頭："地勢不錯，適合建造機關。不過，資金和材料怎麽辦？"
    蘇明博微微一笑："我已經聯係了幾個可靠的商人，他們會暗中資助我們。"
    玲瓏眼中閃過一絲讚許："公子果然深謀遠慮。"
    初次見麵後，蘇明博與玲瓏開始籌備天工閣。蘇明博暗中聯係了幾位富商，以高價收購竹材和機關零件，玲瓏則日夜繪製機關圖紙，設計出層層疊疊的陷阱。兩人默契十足，短短三個月內，天工閣便初具規模。
    一天夜裏，蘇明博正在查看設計圖紙，忽然聽見外麵傳來一陣響動。他悄悄走到窗邊，看見幾個黑影正在竹林間穿梭。
    "果然來了。"蘇明博冷笑一聲。
    他輕輕敲了敲牆壁，暗號傳出。不一會兒，玲瓏帶著幾個工匠從暗處出現，將那些黑影團團圍住。
    "你們是什麽人？"蘇明博厲聲問道。
    黑影們見勢不妙，轉身就要逃跑。但他們剛跑幾步，就觸發了玲瓏提前布置的機關。地麵突然塌陷，將他們困在了坑中。玲瓏伏在梁上，看著三名黑衣人踩中流沙機關，冷笑道：“這已是本月第七批蠢貨。”
    "是知府派來的探子。"玲瓏檢查了他們的隨身物品，發現了知府的令牌。
    蘇明博提筆在賬冊添了一行：“青石料二十車，記在知府私庫賬上
    蘇明博點點頭："看來我們的行動已經引起了他們的注意。不過，這反而證明了我們的選擇是對的。"
    天工閣的建造在暗中進行。工匠們白日佯裝修繕民宅，夜間從密道運送材料，建造天工閣的機關和密室。玲瓏甚至在竹林布下霧障機關，讓探子們屢屢迷失方向。
    三個月後，天工閣終於落成。從外麵看，它隻是一座普通的竹樓，但內部卻暗藏玄機。四周被蒼翠的竹海環繞，仿佛與世隔絕。清晨的陽光透過竹葉的縫隙灑下，在地上織出一片斑駁的光影。微風拂過，竹葉沙沙作響，仿佛在低聲訴說著什麽。竹樓前有一條清澈的小溪，溪水潺潺，蜿蜒流過。溪上架著一座小巧的竹橋，橋邊種滿了各色花草，散發著淡淡的清香。幾隻彩蝶在花間翩翩起舞，偶爾還有一兩隻翠鳥停在竹枝上，清脆的鳴叫聲在竹林中回蕩。
    竹樓本身並不高大，但設計精巧，與周圍的環境融為一體。樓頂覆蓋著厚厚的竹瓦，簷角掛著銅鈴，隨風輕響。樓前的空地上擺放著幾張竹製的桌椅，供人休憩。桌上擺著一壺清茶，茶香嫋嫋，與竹香交織在一起，令人心曠神怡。
    竹樓內部更是別有洞天。牆壁上掛著各式各樣的機關圖紙，桌上擺著未完成的木製機關，地上散落著齒輪和銅片。最引人注目的是屋角的一個木製人偶，栩栩如生，關節處還裝著精密的機關。
    整個天工閣環境優雅而隱蔽，仿佛一處世外桃源。但在這寧靜的外表下，卻隱藏著無數的機關和秘密，等待著那些心懷不軌的人自投羅網。
    蘇明博站在天工閣的頂層，俯瞰整個城市，心中充滿了豪情。
    "從今天起，這裏就是我們的基地了。"他對玲瓏說道。
    玲瓏點點頭："那些貪官汙吏，一個也別想逃。"
    天工閣落成後的第一個夜晚，蘇明博與玲瓏開始了機關測試。玲瓏按下牆上的機關，地板緩緩翻轉，露出下麵的深坑。坑底布滿了尖銳的竹刺，每一根都經過精心打磨，足以刺穿任何闖入者的腳底。
    “這些竹刺的角度和間距都經過計算，確保無人能逃脫。”玲瓏解釋道。
    蘇明博點點頭，又指向天花板：“那些粉末是什麽？”
    “迷魂散，由曼陀羅花和幾種草藥製成，吸入後會讓人昏迷不醒。”玲瓏微微一笑，“就算他們能躲過地板陷阱，也逃不過這一關。”
    蘇明博滿意地笑了："很好。繼續。"
    接下來的幾個時辰裏，他們測試了所有的機關。從地板陷阱到牆壁暗器，從天花板粉末到梁柱機關，每一個都完美無缺。
    "有了這些機關，就算知府派來再多人，也別想闖進來。"蘇明博自信地說。
    就在這時，外麵傳來一陣輕微的響動。蘇明博和玲瓏對視一眼，迅速躲到暗處。
    幾個黑影翻牆而入，悄無聲息地潛入了天工閣。他們手持利刃，眼中閃著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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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頭搜，找到證據就毀掉。"為首的黑衣人低聲道。
    黑衣人分散開來，開始在各個房間搜索。但他們剛走幾步，就觸發了機關。地板突然翻轉，將他們掀翻在地。緊接著，天花板上灑下大量粉末，迷得他們睜不開眼。
    "撤！快撤！"黑衣人首領狼狽地喊道。
    但為時已晚，四周的牆壁突然合攏，將他們困在一個狹小的空間裏。無論他們怎麽掙紮，都無法逃脫。
    月光透過竹瓦縫隙灑入，齒輪投影在地麵如蛛網交織。夜風掠過簷角銅鈴，清音裏混著黑衣人掙紮的悶響。
    蘇明博和玲瓏從暗處走出，看著被困的黑衣人，相視一笑。
    "看來知府大人坐不住了。"蘇明博淡淡道。
    "明天就是他的壽宴，他當然著急。"玲瓏冷笑道。
    蘇明博點點頭："走吧，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第二天，知府壽宴在府衙內舉行。賓客雲集，熱鬧非凡。知府大人滿麵紅光，接受著眾人的恭維。
    就在這時，蘇明博和玲瓏走了進來。他們手持一個精致的木盒，徑直走到知府麵前。
    "知府大人，這是天工閣特製的壽禮，還請笑納。"蘇明博笑道。
    知府眼中閃過一絲警惕，但當著眾人的麵，也不好拒絕。他接過木盒，正要打開，卻聽見"哢嗒"一聲，木盒自動彈開，裏麵赫然是一本賬本和一疊信件。
    "這是......"知府臉色大變。
    蘇明博朗聲道："這是知府大人貪汙受賄的賬本，還有私通外敵的信件！"
    全場嘩然，賓客們紛紛議論起來。
    知府勃然大怒："來人，把這狂徒拿下！"
    但就在這時，木盒中突然射出一道光芒，在空中形成一幅幅畫麵。那是知府貪汙受賄、私通外敵的證據，清清楚楚地展現在眾人麵前。
    "這......這不可能！"知府驚恐地喊道。
    這時錦衣衛指揮使陸炳從人群中走出來冷冷道："知府大人，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你的罪行，今日就要大白於天下！"
    知府癱坐在地，麵如死灰。侍衛們上前，將他押了下去。
    陸炳轉身對著蘇明博點了點頭轉身帶人走出知府衙門。
    壽宴變成了審判場，賓客們紛紛指責知府的罪行。
    玲瓏不解地問：“你認識陸炳？他怎麽來了？”
    蘇明博神秘地笑了笑，從懷中取出一枚令牌，上麵刻著“錦衣衛”三字：“玲瓏，有些事現在還不能告訴你。但你隻需知道，天工閣的背後，不止我們兩人。”
    玲瓏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即笑道：“看來，我果然沒看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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