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南岸備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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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江城東,龐大的聯軍營地赫然呈現,仿佛兩塊格格不入的補丁,生硬地拚湊在一起。空氣中彌漫著複雜而刺鼻的氣味,將江南官軍與安南、倭寇營地的差異展現得淋漓盡致。江南官軍營盤勉強維持著基本的整潔,灶煙嫋嫋升起,夾雜著劣質米糧的氣息,多少給人一種秩序尚存的感覺。然而,與之相鄰的安南象兵營和倭寇營盤,卻充斥著令人作嘔的味道:濃烈的野獸腥臊、糞便的惡臭、劣質酒精的刺鼻以及一種來自異域蠻荒的、難以名狀的野蠻氣息,混合在一起,如同一團令人窒息的陰霾,籠罩著這片區域。
安南象兵營區內,數百頭戰象宛如一座座移動的灰色小山丘,它們身軀龐大,褶皺的皮膚猶如曆經歲月侵蝕的古老城牆。這些巨獸被粗大的鐵鏈緊緊拴在巨大的木樁上,不安地甩動著長鼻,發出低沉而沉悶的嗡鳴聲,仿佛是大地深處傳來的隱隱悶雷。每一次它們龐大身軀的挪動,都引得地麵微微震顫,仿佛在向世間展示著它們無可匹敵的力量。象背上架設著簡陋卻實用的木製箭樓,蒙著厚實的生牛皮,裏麵蜷縮著膚色黝黑的安南弓弩手。他們眼神警惕,猶如叢林中的獵豹,時刻保持著對周圍環境的警覺。馴象師們身著短褂,精瘦的胳膊肌肉賁起,手持帶鐵鉤的長杆,在象群中來回穿梭。他們用尖銳刺耳的呼喝聲和毫不留情的鞭打,試圖馴服這些天性暴躁的巨獸。一時間,象糞味、野獸體味以及馴象師身上散發的汗臭味,交織在一起,彌漫在整個象兵營區。
營地中央,安南此次帶兵的將領阮雄,是個黑瘦如柴的漢子。他操著一口生硬蹩腳的漢話,正對著楚淮安和一眾江南將領唾沫橫飛地吹噓著:“王爺請看呐!我安南戰象,那可是力大無窮,刀槍都難以傷其分毫!一旦衝鋒起來,那場麵,簡直地動山搖!江北那些隻會擺弄放炮仗的懦夫,隻要瞧見這些大家夥,保管嚇得屁滾尿流,魂兒都得飛咯!象兵所過之處,甭管是鐵器還是木頭,統統都得被碾成齏粉!”說罷,他用力拍打著身邊一頭戰象粗壯的大腿,發出沉悶的“砰砰”聲。那頭戰象似乎被這突如其來的拍打激怒,不滿地晃了晃碩大的腦袋,長鼻猛地噴出一股熱氣,嚇得周圍的人紛紛後退。
楚淮安微微皺眉,下意識地用手帕掩住口鼻,臉上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這野蠻的氛圍、刺鼻的氣味以及阮雄那粗鄙不堪的語言,讓他從心底感到厭惡,渾身不自在。但為了借助安南象兵的力量對抗蘇明博,他不得不強忍著不適,堆起笑容說道:“阮將軍麾下的象兵,果然雄壯非凡!有諸位如此強大的助力,本王這心裏,可就踏實多了!”他的目光緩緩掃過那些如山般的巨獸,心中不禁湧起一絲希望。在他看來,擁有如此強大的力量,或許真的能夠抵禦蘇明博那些所謂的“奇技淫巧”了吧。
相較於象兵營的“壯觀”,倭寇浪人營盤則呈現出一片混亂肮髒的景象,宛如一個巨大的垃圾場。這裏沒有像樣的營帳,隻有一些胡亂搭建的窩棚,東倒西歪,仿佛一陣大風就能將它們全部掀翻。更多的浪人甚至幹脆席地而臥,毫不講究。營區內汙水橫流,垃圾堆積如山,散發著令人作嘔的腐臭味。浪人們三五成群,各自做著不同的事情。有的圍坐在地上,用劣質的清酒就著鹹魚幹或飯團,大聲喧嘩著,怪笑連連,那笑聲尖銳而刺耳,仿佛夜梟的啼叫;有的則懶洋洋地躺在陽光下,旁若無人地摳著腳丫,一臉愜意,絲毫不覺得這種行為有何不妥;還有的在空地上,正用真刀進行著凶狠的對練。刀光霍霍閃爍,金鐵交鳴之聲不絕於耳,每一次凶狠的劈砍都帶著要將對手置於死地的狠辣勁兒。周圍的浪人們則瘋狂地喝彩助威,那場麵仿佛置身於一個瘋狂的修羅場。
赤鬼丸盤腿坐在一塊稍微幹淨些的草席上,正慢條斯理地用一塊油石打磨著他那柄名為“鬼切”的長刀。刀身修長而鋒利,在陽光的照耀下閃爍著妖異的寒光,仿佛是來自地獄的使者,散發著令人膽寒的氣息。他聽著手下浪人凶狠的劈殺聲和喧囂的喝彩聲,嘴角微微上揚,噙著一絲殘忍的滿足。楚王府派來協調的官員,是一個文弱的參軍。他小心翼翼地站在一旁,臉上帶著一絲怯懦與無奈,試圖向赤鬼丸傳達楚淮安關於“約束部眾”、“注意軍紀”的指令。
“約束?”赤鬼丸頭也不抬,沙啞的聲音中帶著濃濃的嘲弄,仿佛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武士的刀,生來就是為了砍人。什麽軍紀?那是給那些懦弱的綿羊準備的東西。”他停下手中磨刀的動作,緩緩伸出拇指,輕輕拂過鋒利的刀刃。刹那間,一絲血珠沁出,染紅了他的指尖。他若無其事地將血珠舔掉,然後陰冷地看向那臉色早已發白的參軍,眼神猶如毒蛇一般冰冷而凶狠,“去告訴王爺,隻要金子給夠了,我們自然會替他砍下足夠多的江北人頭。至於怎麽砍…我們薩摩武士,向來有自己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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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參軍被赤鬼丸這如毒蛇般的目光看得渾身發冷,雙腿微微顫抖,囁嚅著嘴唇,卻再也不敢多說一句話。他深知這些倭寇浪人的凶殘與野蠻,稍有不慎,恐怕自己就會成為他們刀下的亡魂。
在營地邊緣,一個看似不起眼的角落裏,一個挑著擔子賣針頭線腦和小吃食的貨郎,正慢悠悠地穿行在倭寇營盤邊緣。他的吆喝聲有氣無力,仿佛隨時都會消散在空氣中,眼神渾濁無光,看上去就像一個隻關心能否賣出一點東西來維持生計的普通小販。然而,在他擔子底下,有一個特製的小隔層。在這個隱蔽的隔層裏,一支炭筆正以極其微小的幅度在一塊特製的薄油紙上移動著。這支炭筆仿佛擁有自己的生命,正將營盤的布局、浪人的數量分布、象兵的規模位置,甚至赤鬼丸的位置和言論,以隻有磐石堡情報司才能解讀的密語,飛快地記錄下來。
貨郎擔子上的鈴鐺,隨著他緩慢的步伐,發出有節奏的輕響。這清脆的鈴鐺聲恰到好處地掩蓋了油紙上炭筆滑動時發出的細微沙沙聲。就這樣,一張無形而又緊密的情報大網,早已將整個聯軍營地牢牢籠罩其中。楚淮安視為得力臂膀的異獸與毒刃,其虛實情況、弱點所在,正源源不斷地化作墨跡,跨越長江,飛向彼岸,為即將到來的戰鬥提供著至關重要的信息。而這場風雲變幻的戰爭,也在這看似平靜的情報收集與傳遞中,悄然醞釀著更加激烈的風暴。
隨著時間的推移,安南象兵們依舊在馴象師的驅使下進行著簡單的訓練,雖然行動略顯笨拙,但那龐大的身軀和強大的力量,依舊讓人望而生畏。阮雄則在營中不斷地鼓舞著士氣,他用安南語大聲呼喊著,那些象兵們聽後,紛紛發出一陣低沉的吼聲,仿佛在向世人宣告著他們的無畏與勇猛。
而在倭寇營盤,浪人們依舊沉浸在各自的行為中。他們或是繼續豪飲作樂,或是進行著殘酷的對練,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在被一雙無形的眼睛所監視。赤鬼丸依舊坐在那裏,反複擦拭著他的長刀,眼神中透露出對即將到來的戰鬥的渴望與興奮。他想象著用這把長刀在江北戰場上肆意砍殺的場景,嘴角不禁又泛起一絲殘忍的笑意。
那個貨郎依舊在營盤邊緣不緊不慢地走著,他的臉上始終保持著一副憨厚老實的表情。每經過一個地方,他都會看似不經意地觀察著周圍的情況,然後將所看到的一切準確無誤地記錄下來。他深知自己肩負的使命重大,這每一個細節都可能對戰局產生決定性的影響。
與此同時,在長江彼岸,收到情報的一方正緊張地分析著這些信息。將領們圍坐在地圖前,仔細研究著安南象兵營和倭寇營盤的情況。他們深知,即將麵對的將是一場極其艱難的戰鬥,但這些寶貴的情報,也為他們製定戰略提供了重要的依據。
“從情報來看,安南象兵雖然強大,但行動遲緩,且對地形要求較高。我們可以利用這一點,選擇合適的戰場,對其進行伏擊。”一位將領指著地圖說道。
“沒錯,而且倭寇浪人雖然單兵作戰能力強,但他們紀律鬆散,缺乏有效的組織。我們可以集中兵力,逐個擊破。”另一位將領附和道。
將領們你一言我一語,紛紛發表著自己的看法。最終,他們根據這些情報,製定出了一套詳細的作戰計劃。而這場圍繞著金陵城展開的戰爭,也因為這份情報,變得更加充滿變數。究竟是楚淮安借助安南象兵和倭寇的力量成功抵禦敵人,還是另一方憑借著情報和戰略取得勝利?一切都還是未知數,而整個天下,似乎都在這緊張的氣氛中,等待著這場大戰的最終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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