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換心契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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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沒有想過,人心真的可以交換嗎?那個暴雨夜,我蜷縮在城郊廢棄醫院的排水管裏,聽著警笛聲由遠及近,手電筒的光柱像刑訊燈掃過斑駁的磚牆。血水順著我發梢滴在胸前的手術刀上,刀尖還嵌著半塊青灰色的心髒組織。十七小時前,我還是個前途無量的天才畫家,而現在——我盯著掌紋裏凝結的血痂,突然想起陸遠第一次遞給我那杯威士忌時說的話:"藝術家的心髒太脆弱,得換個鐵石心腸的。"
那是半年前初春的雨夜,我的第十三次畫展在"暗巷畫廊"慘淡收場。雨水順著生鏽的霓虹燈管淌成血色,我抱著最後三幅未售出的油畫縮在倉庫角落,畫布上扭曲的人臉在閃電裏活過來般抽搐。"林先生?"低沉的男聲裹著雪鬆香襲來,黑傘下是張蒼白到病態的麵孔,金絲眼鏡後的瞳孔泛著奇異的青灰色,"您的《午夜剖白》係列,讓我想起古埃及取出內髒製作木乃伊的儀式。"
我後來才知道,這個自稱陸遠的男人是城中權貴圈最神秘的心理醫生。此刻他正用手術刀般精準的語調切割我的自尊:"您畫中人物總是缺了點什麽,就像..."刀尖般的手指突然戳向我心口,"這顆心承載不了您的天賦。"
淩晨三點的手術室冷得像停屍房,無影燈在陸遠白大褂上投下十字架陰影。"現代醫學早就能做心髒移植,但我要給您換的是..."他舉起培養皿,裏麵蠕動的暗紅色肉塊竟泛著金屬冷光,"戰地記者在炮火中頓悟真理的心髒,股票操盤手在股災裏收割財富的心髒,還有——"玻璃器皿貼上我劇烈起伏的胸膛,"我親自培育的藝術之心。"
我是在術後第七天發現異常的。顏料突然在畫布上自動流淌,當指尖觸碰到油彩刹那,整個城市的色彩都化作數據洪流湧入瞳孔。那幅《暴雨中的自畫像》在拍賣會拍出八千萬時,我正盯著鏡子裏的陌生軀體——肌肉線條完美如希臘雕塑,卻再感受不到心跳的震顫。直到母親葬禮那天,我伸手擦拭墓碑照片,才發現眼淚劃過臉頰的溫度像無機質玻璃。
"這是代價。"陸遠的聲音從墓園紫藤花架後傳來,他白大褂下擺沾著奇怪的褐色汙漬,"還記得契約第三條嗎?當新心髒完全融合,您要幫我完成三台手術。"他遞來的檔案袋沙沙作響,第一頁照片上的女孩讓我指尖發麻——那是我妻子失蹤三個月的妹妹小棠,診斷欄赫然寫著"心髒纖維瘤"。
太平間負三層的換氣扇在頭頂轟鳴,陸遠的手術刀劃開第四根肋骨時,小棠突然在麻醉中睜開眼。她塗著桃粉色指甲油的手指抓住我手腕,瞳孔裏映出我背後玻璃罐裏漂浮的二十七個心髒。"姐夫..."她脖頸動脈在無影燈下突突跳動,"姐姐的婚紗...藏在老宅閣樓..."
我握持牽開器的手突然痙攣,手術刀當啷墜地。陸遠青灰色的瞳孔瞬間收縮,他背後的監控屏幕突然雪花閃動,二十七個罐中心髒同時開始劇烈搏動。警報聲撕裂死寂的刹那,小棠胸腔裏尚未縫合的新心髒突然爆出血管,噴湧的鮮血在防菌簾上濺出詭異的曼陀羅花紋。
"快走!"陸遠白大褂瞬間被染成猩紅,他甩來的車鑰匙在空中劃出血線,"去梧桐巷17號銷毀所有..."話音未落,太平間鐵門已被撞得轟然作響。我抱著抽搐的小棠從貨運電梯衝進雨幕時,後視鏡裏陸遠正將手術刀插進第一個警察的頸動脈,嘴角還噙著那抹令人膽寒的微笑。
此刻我蜷縮在城郊爛尾樓的承重柱後,手機屏幕在暴雨中忽明忽暗。匿名論壇裏最新熱帖正在直播追捕:"天才畫家疑似卷入跨國器官販賣集團"。置頂視頻裏,我的畫廊經紀人舉著檢測報告聲淚俱下:"林默所有畫作都檢測出人血成分!"畫麵突然切入地下車庫監控——我抱著渾身是血的小棠狂奔,而她垂落的手臂分明在鏡頭前比出求救手勢。
碎石突然從頭頂墜落,我貼著滲水的牆壁摸向安全通道,卻在拐角撞見舉著相機的流浪漢。"林先生!"他渾濁的眼球迸發出貪婪的光,"您的懸賞已經漲到五百萬..."我下意識揮拳,卻聽見自己指骨碎裂的脆響。流浪漢癱軟倒地時,我盯著自己扭曲變形的手掌——那些曾畫出絕世傑作的修長手指,此刻正在皮下凸起詭異的金屬色血管。
負二層配電室的門鎖帶著鐵鏽呻吟,應急燈管滋啦閃爍的綠光裏,二十七個玻璃罐在牆角幽幽發亮。最中央的罐體標簽被血指痕抹去半邊,但殘存的"rh陰性"字樣讓我渾身血液凝固——那是我妻子失蹤前最後體檢報告上的特殊血型。培養液裏懸浮的心髒突然劇烈收縮,所有罐體開始共鳴般震顫,牆縫裏鑽出的藤蔓竟像血管般纏繞上我的腳踝。
"這是生物電流共鳴。"陸遠的聲音混著血腥氣從通風管傳來,他折斷的肋骨刺破白大褂,手裏卻穩穩舉著還在跳動的心髒,"還記得契約最後一條嗎?當第二十八顆心髒激活..."他突然扯開衣襟,胸腔裏蠕動的金屬色肉塊正發出高頻蜂鳴,"我們就會成為新世界的亞當和夏娃。"
我抓起消防斧劈向玻璃罐的瞬間,整棟大樓的電路突然爆出刺目電弧。在此起彼伏的爆炸聲裏,陸遠的狂笑與警笛嘶鳴絞成死亡交響樂。當特警破門而入的刹那,我抱著裝有妻子心髒的玻璃罐縱身躍出窗外,在十二層高空墜落的風聲裏,終於聽見自己機械心髒傳出第一聲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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