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凶宅試睡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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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應的二手電動車在坑窪的土路上顛簸,車筐裏的礦泉水瓶哐當亂響。拐過最後一個彎道時,遠處別墅輪廓在暮色裏若隱若現,像頭蹲伏的巨獸。他捏住刹車,後輪在碎石路上拖出長長的劃痕。手機屏幕亮起,老周發來的定位紅點正和眼前鏽蝕的門牌號重疊——鬆柏路44號。
"湯哥!"穿花襯衫的胖中介從梧桐樹後閃出來,腦門上的汗把金項鏈都浸油了,"設備都帶齊了吧?這次直播分成比例可談好了,打賞三七......"
"我七你三。"湯應用鞋尖踢開腳邊的死老鼠,登山包肩帶勒得他鎖骨生疼,"先說清楚,這宅子到底怎麽回事?"他仰頭望著三樓破碎的飄窗,有片窗簾殘布掛在尖銳的玻璃碴上,風一吹就像招魂幡似的晃。
老周掏出手帕擦脖子:"三年前的事您聽說過吧?做建材生意的老吳家,男主人突然發瘋......"
"用消防斧砍死老婆孩子,自己吊死在閣樓。"湯應打斷他,從兜裏摸出包皺巴巴的紅塔山,"結案報告說是精神分裂,但結案三個月後,負責這案子的法醫車禍死了,對吧?"
中介的胖臉抽搐兩下,金牙在暮色裏閃了閃:"要不怎麽說您是行家呢!這單試睡費給您翻倍,隻要把直播熱度炒起來......"
湯應吐了個煙圈,看它飄向院牆上密密麻麻的"拆"字。那些紅漆字被雨水衝刷得支離破碎,像一道道血淚。他忽然注意到牆角堆著幾捆沒拆封的鋼筋,塑料包裝上印著"金鼎建材"的ogo,邊緣沾著團黑乎乎的汙漬。
手機震動打斷他的思緒,銀行到賬提示顯示五萬定金入賬。湯應把煙頭碾滅在門柱雕花上,抬腳踹開虛掩的雕花鐵門。生鏽的合頁發出垂死般的呻吟,驚飛了屋簷下一群烏鴉。
"老鐵們,今天帶你們探秘鬆柏路44號!"湯應把運動相機別在肩頭,強光手電掃過爬滿枯藤的門廊。直播間人數開始飆升,彈幕雪花般飄過:
【臥槽門自己動了!】
【右下角!右下角有影子!】
湯應猛地轉身,手電光束劈開濃稠的黑暗。玄關處的歐式穿衣鏡蒙著蛛網,鏡麵卻詭異地映出個穿紅裙的背影。他舔了舔發幹的嘴唇,繼續往屋裏走:"看看這水晶吊燈,正宗施華洛世奇......"
"嘩啦——"
二樓突然傳來玻璃碎裂的巨響。彈幕瞬間炸鍋,火箭特效淹沒了屏幕。湯應抄起工兵鏟往樓梯衝,運動相機拍到他一閃而過的側臉——額角有道疤正在滲血,那是上周在城南凶宅被墜落的吊燈劃的。
木台階在腳下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湯應數到第十三階時,踩到了一灘黏膩的東西。手電筒往下照,暗紅色液體正從台階縫隙滲出,空氣裏泛起鐵鏽味。彈幕瘋狂滾動著【血!是血!】,他卻蹲下身用手指沾了點放進嘴裏。
"番茄醬。"湯應對著鏡頭咧嘴笑,"二十塊錢一大桶的那種。"
轉過二樓拐角時,陰風卷著紙錢撲麵而來。湯應揮開糊在臉上的冥幣,看見走廊盡頭有扇門正在緩緩開合。老式木門上的雕花是百子千孫圖,可那些嬰孩的臉全被摳成了窟窿。
"誰在那兒!"他吼了一嗓子,回聲在空屋裏層層蕩開。
門後傳來瓷器碎裂的聲響,湯應衝過去一腳踹開門。三十平米的臥室裏,滿地都是撕碎的婚紗照。照片上的新郎新娘笑容甜蜜,但所有照片的新娘臉部都被燒焦了,焦痕邊緣泛著詭異的青紫色。
衣櫃門突然"咚"地巨響,有什麽東西在裏麵瘋狂撞門。湯應握緊工兵鏟慢慢靠近,直播間觀看人數突破了十萬大關。就在他指尖碰到櫃門把手時,整棟樓的燈光突然熄滅。
黑暗中響起女人的抽泣。
湯應後背撞上冰涼的牆麵,摸出備用的熒光棒折亮。幽綠的光暈裏,他看見衣櫃門縫滲出黑紅的液體,在地板上匯成八個字:
強拆害命 血債血償
"裝神弄鬼!"湯應猛地拉開櫃門,一堆腐爛的玫瑰花瓣劈頭蓋臉砸下來。花瓣裏裹著個巴掌大的木偶,穿著染血的白紗裙,胸口插著三根縫衣針。
彈幕突然清空了兩秒鍾,接著被【啊啊啊】刷屏。湯應捏起木偶,發現它後頸刻著串數字:。這個日期讓他後頸發涼——正是三年前滅門案發生的那天。
整棟樓開始劇烈搖晃,湯應踉蹌著扶住窗台。窗外月光下,原本空蕩蕩的院子裏密密麻麻站滿了紙人。每個紙人都戴著安全帽,手裏舉著"拆"字木牌,慘白的臉上用朱砂畫著詭異的笑臉。
"砰!"
三樓傳來重物墜地的悶響。湯應急衝上樓,運動相機拍到閣樓門縫下滲出的血泊。他抄起工兵鏟撬開門鎖,黴味混著腐臭撲麵而來。
橫梁上懸著條麻繩,還在微微晃動。地上倒著把生鏽的消防斧,斧刃卡在頸椎骨裏——是具穿著西裝的骷髏。骷髏左手緊攥著發黃的信紙,湯應用手機照亮,看見開頭寫著:"麗娟,我實在扛不住他們的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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閣樓小窗突然被風吹開,信紙嘩啦啦翻動。最後一行字在月光下格外清晰:"要是今晚再不簽字,他們就要對妞妞......"
湯應渾身血液凝固了。他想起中介老周閃爍其詞的模樣,想起院牆外"金鼎地產"的廣告牌,想起那些戴著安全帽的紙人。直播間突然響起刺耳的電流聲,畫麵開始扭曲。
"哥哥......"
稚嫩的童聲在背後響起。湯應僵硬地轉頭,看見個穿粉色睡衣的小女孩站在血泊裏。她懷裏抱著泰迪熊,頸骨歪成可怕的角度,"能幫我找媽媽嗎?"
彈幕徹底瘋狂,服務器開始卡頓。湯應喉結滾動,慢慢蹲下身:"你媽媽是不是叫張麗娟?穿紅裙子的阿姨?"
女孩歪著頭笑,黑血從嘴角流下來:"媽媽在牆裏呀。"
整棟別墅突然響起轟鳴,湯應連滾帶爬衝到一樓。所有牆麵都在龜裂,裂縫中伸出無數慘白的手。廚房方向傳來剁肉聲,他抄起玄關的觀音像衝過去,看見案板上堆著碎肉,冰箱門一開一合,每開一次就多出塊內髒。
"夠了!"湯應突然暴喝,掄起觀音像砸向冰箱。塑料外殼迸裂的瞬間,冷氣裹著張照片飄出來——是拆遷合同,乙方簽名處按著血手印。
整棟樓響起淒厲的尖嘯,牆壁裏浮出三具屍體。女人穿著被血浸透的紅裙,男人西裝革履卻滿臉淚痕,小女孩的泰迪熊卡在混凝土裏。湯應突然明白為什麽閣樓骷髏的指骨殘缺——那是被液壓鉗生生夾斷的。
晨光刺破烏雲時,湯應癱坐在院外的水泥管上。別墅在朝陽下轟然倒塌,揚塵中隱約可見戴安全帽的鬼影在揮舞鐵錘。老周的金杯車尖叫著刹住,胖中介滾下車時還在提褲子:"湯哥!直播中斷前在線破百萬了!"
湯應把沾血的拆遷合同拍在他臉上:"告訴金鼎的老王八,今晚十二點,會有戴安全帽的朋友去找他聊聊。"
一周後,本地新聞播報:金鼎地產董事長王某深夜墜亡,目擊者稱看到三個黑影站在天台邊緣。湯應關掉電視,從抽屜裏取出木偶,拔掉最後一根縫衣針。月光透過窗簾縫隙照進來,地板上閃過紅裙的殘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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