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電工老宋破鬼樓
字數:4825 加入書籤
河南南陽城鄉結合部有棟八十年代的老樓,牆皮脫得能看見紅磚頭,樓門口歪歪扭扭掛個"南陽賓館"的鐵牌子。附近修車鋪的老張頭蹲在馬路牙子上抽旱煙,瞅著個穿藍工裝背工具包的男人往樓裏走,煙杆子往水泥地上一磕:"大兄弟,這地方可不興住人啊!"
宋大賢把工具箱換到左手,露出胳膊上道蜈蚣似的疤。他在部隊當過八年通訊兵,轉業後在電力公司當搶修班班長,上個月剛把老家爹娘接來城裏看病,手頭緊得能擰出水。中介說這棟六層小樓月租八百還包水電,他當場就簽了合同。
"老哥,這樓裏鬧鬼吧?"宋大賢摸出包紅塔山遞過去。老張頭瞅著煙盒上燙金的字,壓低嗓子:"三年前住進去四戶人家,不是半夜聽見女人哭,就是廚房鍋碗自個兒跳舞,最邪乎的是頂樓王裁縫,說在陽台看見穿白裙子的女鬼飄過去,第二天就搬走了。"
宋大賢抬頭看六樓窗戶,防盜網鏽得發紅,幾根電線在風裏晃蕩。他咧開嘴笑,露出被煙熏黃的牙:"我老家後山亂葬崗都睡過,還怕這個?"說著掏出串鑰匙,嘩啦啦響著進了單元門。
樓道裏飄著股黴味,聲控燈早壞了。宋大賢摸著黑上到四樓,401門上新貼的春聯紅得紮眼。他剛把鑰匙插進鎖眼,樓上突然傳來高跟鞋的噠噠聲,在空樓裏格外清脆。
"這破樓就我一家住戶,哪來的高跟鞋?"宋大賢攥緊工具箱裏的電工刀。腳步聲停在六樓,吱呀一聲門響,緊接著是嬰兒撕心裂肺的哭聲,混著女人尖利的咒罵:"殺千刀的!天天就知道賭!孩子病成這樣..."
宋大賢摸黑衝上六樓,602門縫裏透出昏黃的光。他剛要敲門,哭聲戛然而止,燈光啪地滅了。整棟樓靜得能聽見水管裏的流水聲,月光照在樓道裏,滿地碎玻璃碴子閃著光。
"裝神弄鬼。"宋大賢啐了口唾沫,回屋從工具箱翻出個強光手電。他當過偵察兵,在雲南邊境抓過毒販,死人堆裏爬出來的漢子,哪信這些把戲。倒是這樓裏電路老化得厲害,牆裏電線跟蜘蛛網似的,得好好檢修。
夜裏兩點,宋大賢被敲門聲驚醒。咚、咚、咚,三聲一組,不緊不慢。他抄起床頭半米長的活動扳手,光著膀子拉開門。樓道裏黑黢黢的,聲控燈突然亮了,照見個穿白裙子的女人背對門站著,長發垂到腰際。
"大半夜的找誰?"宋大賢嗓子跟砂紙似的。女人不答話,肩膀開始劇烈抖動,突然發出"咯咯咯"的笑聲,脖子180度擰過來——慘白的臉上沒有五官!
宋大賢掄起扳手砸過去,塑料模特腦袋"咣當"砸在牆上,彈簧把假發彈到半空。他扯下連著錄音機的電線,發現線頭接到樓上。第二天一大早,宋大賢拎著假模特到物業辦公室,禿頂的劉主任正在吃油條,看見模特臉上的鞋印,油漬順著嘴角往下淌。
"宋師傅,這...這肯定是小孩子惡作劇..."劉主任拿紙巾擦著油手,"要不給您換間房?"
"不用,我就住這兒。"宋大賢把模特往地上一撂,"勞駕跟樓上住戶說一聲,再玩這種把戲,我免費給他家電箱升級升級。"
當天晚上,宋大賢蹲在樓道配電箱前改線路。突然整棟樓停電,電梯井裏傳來鐵鏈拖地的嘩啦聲。他打著手電往下照,隻見個兩米多高的黑影晃過,鐵鏈聲越來越近。宋大賢摸出絕緣膠帶纏在扳手上,衝著黑影喊:"兄弟,穿這麽厚不熱啊?"
黑影頓住了。宋大賢突然拉開電閘,應急燈刷地亮起——穿黑袍戴牛頭麵具的壯漢正抓著鐵鏈發愣,腳上解放鞋還沾著泥。
"牛頭馬麵還穿回力鞋?"宋大賢樂了,掄起扳手砸向麵具。壯漢抱頭鼠竄,黑袍掛在消防栓上撕開大口子,露出裏麵印著"紅浪漫洗浴中心"的t恤。
第三天夜裏下大雨,宋大賢正修著漏水的衛生間,突然座機響了。接起來是個沙啞的男聲:"宋大賢,四天前晚上十點,你在建設路彩票店買了張刮刮樂。"電話那頭傳來紙張摩擦聲,"你爹宋保國在縣醫院住院部三樓17床,你娘張桂芳每天早七點去菜市場..."
宋大賢攥著話筒的手暴起青筋:"你們要敢碰我爹娘..."
"明晚十二點前搬走,不然讓你全家在閻王殿團圓!"電話斷了。宋大賢盯著來電顯示的"未知號碼",從工具箱底層摸出把軍用匕首。刀刃在月光下泛著冷光,這是當年緝毒時從毒梟手裏繳的,刀柄上還刻著骷髏頭。
第四天清晨,宋大賢把爹娘送上回老家的長途車,轉頭進了五金店。傍晚時分,他扛著三卷鋼絲繩回到南陽樓,在樓道裏忙活到深夜。十一點五十分,整棟樓的燈突然全滅,電梯井裏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
宋大賢蹲在五樓拐角,聽見樓下傳來壓低的聲音:"大哥,那小子肯定跑了。別廢話,上去看看。"三個黑影摸上來,為首的臉上有道刀疤。突然"哢嗒"一聲,鋼絲繩猛地繃直,走在最後的混混被倒吊著甩到牆上。刀疤臉剛要掏刀,宋大賢從暗處撲出來,扳手砸在他手腕上,匕首當啷落地。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王大眼是吧?"宋大賢膝蓋壓住刀疤臉後背,"去年西郊拆遷隊鬧出人命的就是你。"他扯開刀疤臉的衣領,露出脖頸上火焰紋身,"冒充黑白無常嚇唬住戶,逼人搬走好低價吃下這棟樓,等拆遷賺差價?"
突然一聲槍響,子彈擦著宋大賢耳朵飛過。最後那個混混舉著土製手槍哆嗦:"放...放開我大哥!"宋大賢摸到牆上的電閘,猛地往下一拉。整棟樓電路突然過載,混混手裏的槍管"砰"地炸膛,捂著手慘叫。
警笛聲由遠及近,王大眼掙紮著要跑,被宋大賢用鋼絲繩捆成粽子。原來他早把犯罪證據寄給刑警隊的老戰友,今天特意請君入甕。半個月後拆遷公告貼出來,南陽樓牆上多了個鮮紅的"拆"字。老張頭蹲在修車鋪門口,看著宋大賢幫最後幾家住戶搬家具,突然說了句:"宋師傅,那晚你真沒聽見女人哭?"
宋大賢把工具箱扔上皮卡車,回頭看了眼斑駁的樓體。六樓某扇窗戶突然閃過白影,風卷著張舊報紙飄過,頭條標題依稀可見:"三年前失蹤女屍案仍未告破..."他眯起眼睛,工具箱底層傳來金屬碰撞的輕響。
皮卡發動機的轟鳴聲裏,宋大賢的手在工具箱上頓了頓。老張頭的話像根魚刺卡在喉嚨裏,他想起搬家具時在六樓牆角發現的香灰——新鮮的,帶著股檀香味。
三天後的雨夜,宋大賢蹲在物業辦公室房頂上。雨水順著雨衣帽簷往下淌,他盯著六樓那扇飄著白窗簾的窗戶,懷裏揣著個熱成像儀。這是跟供電局的老王借的,說是查偷電,其實屏幕裏晃動的橙紅色人影正順著消防通道往六樓爬。
"兩個,三個..."宋大賢數著人影,忽然瞥見熱成像儀邊緣閃過團冰藍色。那顏色像液態氮似的在屏幕上流動,轉瞬消失在602房間。他揉了揉眼睛,再抬頭時602窗戶的白窗簾突然鼓起,仿佛有個人從屋裏往外頂。
宋大賢摸出對講機:"王隊,貨到了。"樓下的便衣刑警們像黑魚般湧進單元門。他順著排水管滑到六樓陽台,聽見屋裏傳來重物倒地聲。防盜網早被他白天剪斷兩根鐵條,抬腳一踹就開了豁口。
屋裏的場景讓見慣場麵的老刑警都倒吸涼氣。三個戴防毒麵具的男人正往麻袋裏塞文物,青花瓷碎片在月光下泛著冷光。牆角蜷著個穿白裙的姑娘,手腕腳踝拴著鐵鏈,嘴巴被膠帶封著,瞪大的眼睛裏映出宋大賢的身影。
"警察!別動!"王隊舉槍衝進來。文物販子掄起青銅劍要砍,被宋大賢甩出的絕緣膠帶纏住手腕。打鬥中供桌上的骨灰壇摔得粉碎,揚起的白灰裏突然竄出個藍影,直撲向白衣姑娘。
宋大賢抄起消防斧劈過去,斧刃劃過藍影時爆出串火星。那東西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尖叫,撞破窗戶消失在雨幕裏。白衣姑娘突然劇烈抽搐,喉嚨裏發出蒼老的男聲:"壞我好事...你們都得死..."
"低頭!"宋大賢把王隊撲倒在地。白衣姑娘雙手長出青黑色長指甲,擦著他們頭皮劃過,在水泥牆上犁出五道深溝。宋大賢摸出電工刀割斷她腳鐐,刀鋒碰到皮膚滋啦冒起白煙。
"接著!"王隊扔來個黑驢蹄子。宋大賢愣神的功夫,白衣姑娘已經掐住他脖子,力道大得能捏碎核桃。他反手把驢蹄子塞進她嘴裏,腥臭的黑血噴了滿臉。
姑娘癱軟在地時,窗外炸響驚雷。宋大賢抹了把臉,看見碎瓷片裏的骨灰正被雨水衝成個模糊的人形。他扯下窗簾裹住姑娘,發現她後頸有塊燙傷的月牙疤——和三年前報紙上失蹤的女大學生特征一模一樣。
三個月後拆遷隊進場時,宋大賢站在警戒線外抽煙。老張頭湊過來遞了瓶二鍋頭:"聽說法醫在那姑娘胃裏找到張微型膠卷,記著盜墓團夥的名單?"
"嗯,膠卷藏在蠟丸裏。"宋大賢望著轟然倒塌的六樓,"那晚的藍影子,省裏來的專家說是墓裏陪葬的玉器成精。文物販子供奉它轉移警方視線,沒想到真招來髒東西。"
碎磚堆裏忽然閃過道白光,宋大賢用腳撥開水泥塊,拾起枚缺角的八卦銅鏡。鏡麵映出他身後模糊的人影,白衣姑娘撐著紅紙傘站在廢墟上,朝他微微鞠躬,化作青煙鑽進了鏡中。
當晚收工回家,宋大賢把那銅鏡掛在自家堂屋。月光透過窗戶灑在鏡麵上時,隱約能看見個穿白裙的倩影在擦拭青花瓷瓶。他媳婦端著熱湯麵進屋,銅鏡裏頓時隻剩搖曳的燭光。
"你這人,總愛撿些破爛回來。"媳婦拿抹布擦著鏡框,"趕明兒我拿這墊醃菜缸。"
"別動!"宋大賢突然抓住媳婦手腕,驚得她差點摔了碗。鏡麵上不知何時凝了層水霧,歪歪扭扭顯出個"謝"字,轉眼就蒸發在夜色裏。
喜歡聊齋新介請大家收藏:()聊齋新介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