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暗夜騎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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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晨兩點半的城中村巷子裏飄著燒烤油煙味,田小安跨在電瓶車上啃著最後一口肉夾饃。這是他今晚的第七單外賣,手機突然炸響接單提示音,他低頭啐掉牙縫裏的香菜碎:"操,殯儀館的單子也接?"
導航顯示目的地是城北老火葬場後頭的殯儀服務公司,他捏著刹車拐進漆黑的小路。輪胎碾過滿地紙錢時,後座保溫箱突然發出"咚"的悶響。田小安一個急刹差點栽進路邊的花圈堆,扭頭看見個穿藏藍壽衣的老頭直挺挺坐在後座上。
"我日!"他躥下電瓶車連退三步。老頭壽衣上還別著殯儀館的編號牌,眼皮突然彈開露出灰白瞳仁:"小同誌,能捎我去槐安路嗎?"
田小安後背抵著褪色的"壽衣八折"廣告牌,摸到褲兜裏準備給客人帶的冰啤酒:"您...您這屬於跨訂單服務得加錢。"說話間悄悄把易拉罐環扣在拇指上。他在城中村混了五年,知道遇上劫道的得先發製人。
老頭喉嚨裏發出咯咯怪笑,壽衣下擺突然滲出黑水。田小安掄起啤酒罐砸過去的瞬間,老頭枯爪似的右手已經掐住他脖子。冰涼的觸感讓他想起上個月在冷庫卸貨時摸到的凍豬肉。
"撒手!"田小安屈膝頂向對方胯下,卻像撞上水泥墩子。老頭咧開嘴露出滿口黃牙:"現在的後生仔..."話沒說完就被噴了滿臉啤酒沫。田小安趁機摸出電瓶車鑰匙往那對灰白眼珠戳去,腥臭的血漿濺了他一臉。
老頭捂著眼窩發出非人的嚎叫,田小安連滾帶爬鑽進巷子。身後傳來重物墜地聲,他回頭看見老頭正把掉出眼眶的義眼往嘴裏塞。手機從兜裏滑出來,屏幕顯示訂單信息:特殊遺體轉運,聯係人張法醫。
"他媽的玩我呢!"田小安邊跑邊撥110,突然被橫在路中間的裹屍袋絆倒。拉鏈縫裏伸出隻青灰的手,腕表盤在月光下泛著冷光——正是他上個月被偷的華強北山寨勞力士。
裹屍袋突然劇烈扭動起來,田小安抄起路邊的磚頭剛要拍,裏麵傳出悶吼:"別動手!我是法醫!"拉鏈嘩地拉開,鑽出個滿臉絡腮胡的壯漢,白大褂上沾著可疑的褐色汙漬。
"張...張法醫?"田小安舉著磚頭的手直哆嗦。壯漢掏出證件晃了晃:"市局法醫中心張大年。你小子行啊,能把注射了新型防腐劑的遺體刺激到屍變。"
遠處傳來重物拖地的聲響,張法醫臉色驟變,拽著田小安躲進路邊靈車。透過車窗看見那老頭正用指甲在水泥牆上劃出火星,壽衣後背裂開道口子,露出裏麵縫合的防彈纖維。
"這他媽是遺體?"田小安聲音都變了調。張法醫從工具箱掏出把造型古怪的注射槍:"上個月槍斃的跨國毒梟,屍體被境外組織改裝成活屍兵器。原本該在殯儀館銷毀的,被內鬼調包了。"
老頭突然轉頭看向靈車方向,縫合線崩開的嘴角咧到耳根。張法醫猛踩油門撞過去,老頭卻單手撐住車頭躍上車頂。金屬變形聲刺得人牙酸,田小安看著車頂凸出的掌印,突然想起電瓶車座墊下的東西。
"張哥!開後備箱!"他踹開隔板鑽進貨艙,從外賣箱底層摸出用油紙包著的殺豬刀。這是老家二叔給的成年禮,刀刃上還帶著去年捅野豬留下的豁口。
車頂鐵皮突然被撕開個口子,老頭倒掛著把腦袋探進來。田小安揮刀就砍,刀刃卡在對方頸椎骨裏迸出火星。張法醫掄起方向盤鎖砸碎老頭膝蓋,屍體轟然栽進後座,手指卻摳進了田小安大腿。
"注射劑!往心口打!"張法醫扔來個金屬管。田小安騎在屍體背上,拔出殺豬刀撬開肋骨,看見胸腔裏跳動的機械裝置。藍光閃爍的泵機連接著密密麻麻的管線,他舉起注射器狠狠紮進發燙的金屬心髒。
老頭突然劇烈抽搐,縫合線全部崩斷。張法醫猛打方向盤衝進路旁消防栓,高壓水柱把正在冒煙的屍體衝飛十米遠。田小安癱在滿是玻璃碴的後座上,看著自己缺了半截的牛仔褲苦笑:"這單能申請工傷嗎?"
三天後的傍晚,田小安瘸著腿給刑偵支隊送奶茶。路過法醫室時聽見張大年的大嗓門:"...新型防腐劑遇到酒精會產生類興奮劑效應,那小子用啤酒噴屍體的操作簡直天才!"他摸著兜裏多出來的兩千塊線人費,把給張法醫的奶茶換成了整瓶二鍋頭。
一個月後的雨夜,田小安把電動車油門擰到底,車燈在暴雨裏劈出條晃動的光帶。後視鏡中機械蜘蛛的紅色複眼忽明忽暗,八條金屬長腿紮進柏油路的聲響像在敲喪鍾。保溫箱早不知甩哪兒去了,隻剩個外賣箱扣在車把上哐當亂響。
"你姐在冷凍艙裏至少還有生命體征!"張大年半個身子探出垃圾車駕駛室,手術刀劈開迎麵飛來的廣告牌,"這幫雜碎用低溫休眠技術藏了三十多個實驗體!"
雨幕裏突然炸開聲槍響,田小安感覺左耳一熱。反光鏡碎片擦過臉頰時,他看清機械蜘蛛腹艙裏那張蒼白的臉——三年前姐姐說去製藥廠上夜班就再沒回來,此刻她工牌上"田小寧"三個字正泛著幽幽藍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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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你大爺!"田小安猛地調轉車頭,電動車撞開工地圍擋衝上機械蜘蛛後背。金屬外殼燙得他掌心冒煙,他摸出油紙包裏的殺豬刀,朝著蜘蛛腹艙連接處猛砍。
火星迸濺中,刀刃卡進液壓管。綠色液體噴了他滿臉,蜘蛛突然人立而起。田小寧的休眠艙像顆眼球在暴雨中搖晃,他死死抓住艙門把手,兩腿懸空亂蹬。
"接著!"張大年甩來捆登山繩。田小安剛纏住手腕,蜘蛛前肢突然橫掃,休眠艙應聲碎裂。他眼看著姐姐隨玻璃碴一起下墜,喉嚨裏擠出聲不似人聲的嚎叫。
千鈞一發之際,垃圾車撞破雨幕衝過來。張大年撞開車門飛撲出去,抱著田小寧滾進泥漿坑。機械蜘蛛發出刺耳嗡鳴,複眼逐個爆裂。田小安趁機翻進駕駛室,摸到方向盤下粘著的引爆器。
"老子送你們份大禮!"他猛捶紅色按鈕,垃圾車後箱轟然炸開。二十噸醫療廢料裹著火焰噴向蜘蛛,燃燒的針管在金屬外殼上烙出蜂窩狀孔洞。
爆炸氣浪掀翻電動車時,田小安瞥見光頭男從黑轎車裏鑽出來。那人右腕上的蜈蚣疤痕在火光中格外清晰——正是上月搶他山寨表的混混。
"狗日的換皮了!"他抄起變形的車架砸過去,被光頭側身閃過。突然有道銀光閃過,光頭舉著電擊器的右手齊腕而斷。張大年抖了抖染血的手術刀:"刑偵隊馬上到,你帶小寧先..."
話音未落,機械蜘蛛殘骸裏突然彈出個逃生艙。戴金絲眼鏡的白大褂踹開艙門,手裏遙控器閃著紅光:"重啟程序已完成,讓我們看看田法醫的腦組織數據..."
田小安渾身血液倒流——這聲音和當年通知他認屍的法醫一模一樣。姐姐失蹤後,就是這個聲音說在江裏打撈到她的挎包。
"王八蛋!"他暴起前衝,被張大年死死拽住。金絲眼鏡按下遙控器,遠處傳來此起彼伏的機械啟動聲。整條街的殯葬用品店突然卷閘門大開,數十具改裝屍體搖搖晃晃站起來。
"這些可是用你們送的外賣保溫箱偷運進來的。"金絲眼鏡推了推鏡片,"知道為什麽專挑深夜送單的騎手下手嗎?流動的活體運輸車啊。"
田小安突然想起上周暴雨夜,有個客人非要他繞路送骨灰盒去墓地。當時保溫箱裏莫名多了三斤重量,他還以為是雨水滲進去了。
"你姐是最完美的實驗體。"金絲眼鏡撫摸著遙控器,"知道為什麽選她嗎?o型血,無藥物過敏史,最重要的是..."他突然扯開領口,露出和田小寧同款的手術疤痕,"她自願簽了遺體捐獻協議。"
張大年突然甩出手術刀,刀刃擦著金絲眼鏡耳朵釘進牆裏:"放屁!三年前製藥廠大火燒毀所有檔案,你們偽造捐獻文件..."
密集的腳步聲從四麵八方圍攏,改裝屍群眼冒紅光。田小安摸到褲兜裏震動的手機,訂單軟件自動彈出血紅彈窗:【特殊任務:親手送達】
他猛地拽出連著充電寶的數據線,掄圓了砸向金絲眼鏡。對方舉遙控器格擋的瞬間,田小安突然變招掏出防狼噴霧。白霧噴進鏡片縫隙時,張大年甩來的手術刀精準挑飛遙控器。
屍群突然集體僵直,田小寧在泥漿裏發出微弱呻吟。田小安撲過去要搶遙控器,被光頭獨臂勒住脖子。腥臭的呼吸噴在耳邊:"小崽子,知道怎麽讓人死得像猝死嗎?"
"知道怎麽讓傻逼閉嘴嗎?"田小安後腦猛撞對方鼻梁,順勢摸出褲腰別著的體溫槍紮進光頭獨臂。37.8度的紅燈剛亮起,他突然想起這玩意是疫情期間買的測溫槍改裝版。
十萬伏特電流從槍口迸發時,光頭抽搐著摔進屍群。金絲眼鏡抹著血淚狂按手機,遠處殯儀館冷庫突然爆炸。衝天火光中,張大年抱著田小寧嘶吼:"他們有自毀程序!"
田小安衝向最近的外賣電動車,後座保溫箱竟完好無損。掀開蓋子的瞬間他寒毛倒豎——十支裝著藍液的針劑用冰袋固定著,收貨人正是金絲眼鏡的名字。
"接著!"他甩給張大年五支針劑,"往脊椎打!"自己攥著針管衝向最近的改裝屍。針頭紮進頸椎的觸感和給豬肉注水時一模一樣,藍液推進瞬間,屍群接二連三癱軟倒地。
金絲眼鏡剛要鑽進逃生艙,被田小安飛撲按倒。兩人在碎玻璃上翻滾,遙控器在撕扯中亮起倒計時。田小安瞥見姐姐掙紮著爬向這裏,突然笑了:"知道外賣員最擅長什麽?"
"什..."
"準時送達啊傻逼!"他拽著金絲眼鏡撞破窗戶墜下樓。風聲呼嘯中,遙控器數字歸零。衝天火光吞沒整棟樓時,田小安摳著三樓空調外機大喊:"張哥!老子的工傷認定表你可得..."
三個月後的陽光刺得人睜不開眼,田小安把電動車停在海邊公路。後座保溫箱裏沒有外賣,隻有束沾著露水的百合。防潮墊上的女人眯眼看著海浪:"其實那天我簽的是器官捐獻協議。"
"知道。"田小安擰開保溫杯遞過去,"殯儀館王師傅都招了,那幫孫子篡改了捐贈範圍。"他摸出個生鏽的u盤拋進大海,"張哥說這玩意能換二十萬線人費,我覺得還是喂魚劃算。"
田小寧忽然按住他拆繃帶的手:"肩膀的傷..."
"早好了。"田小安咧嘴一笑,閃電般抽出她藏在背後的診斷書,"倒是你,裝失憶騙主治大夫有意思?"海風掀起診斷書最後一頁,"腦神經修複完成"的印章鮮紅刺目。
遠處傳來摩托轟鳴,張大年扔來兩個安全頭盔:"城南垃圾處理廠發現改裝屍,走不走?"
田小安把百合插在電動車頭,擰油門時瞥見後視鏡裏的身影——後座保溫箱微微晃動,藏著殺豬刀的位置別了支注射槍。落日把三人影子拉得很長,像三柄出鞘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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