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熠並沒有接夏北紀遞過來的東西。
    夏北紀隻好笑容僵硬地收回手。
    一旁的宋居瀾目睹一切，冷哼出聲：“宋清熠，做了三年牢，別的沒學會，脾氣倒是見長啊。”
    他無視掉夏北紀，抬手攥住林清熠的手腕，大力拖著人朝黑色保時捷走去。
    “回家，別給我在外麵丟人現眼。”
    斷指被牽扯得疼了，宋清熠皺了皺眉，終於緩緩開口。
    “我不回去。”
    “那裏不是我家。”
    她的嗓子幹澀無比，聲音聽上去不如從前那般溫柔。
    宋居瀾一邊詫異她聲音為什麽會變成這樣時，又一邊被她所說的話激怒。
    “宋清熠！你還要鬧到什麽時候？”
    吼完，宋居瀾想起父親和繼母的囑托，不得不壓下怒氣，放緩聲音。
    “爸爸和趙阿姨很想你，宋清熠你不要再鬧了。”
    “爸媽知道你不喜歡月月，所以今早就讓月月搬去海城的公寓住了。”
    “宋清熠，你能不能像月月一樣懂事一些。她這麽多年從沒離開家這麽遠，為了怕你看到她傷心，她昨晚可是一夜沒睡，連夜趕去的海城……”
    聽到宋居瀾的話宋清熠隻覺得嘲諷。
    宋月月第一次離開家就被他心疼成這樣。
    那她呢？
    她從一出生就被偷走，十八歲之前顛沛流離，活得擔驚受怕，好不容易找到親人，可他們又怎麽對她的呢？
    無視，疏離，甚至冷眼旁觀。
    什麽爸爸阿姨想她，若是真的想她，又為什麽會在這三年對她不聞不問。
    “清熠，如果你不想回去的話，我在北街有套空閑的房子，你可以先住在那裏，等你什麽時候想開了再回宋家……”夏北紀適時開口。
    宋清熠沒有理會他。
    比起作偽證送她入獄的夏北紀，宋家至少還能留她一條活路。
    宋清熠知道今天自己走不掉了。
    況且她的身份證和戶口還在宋家，甚至就連收養她的奶奶還住在宋家的醫院。
    她若是想離開宋家，就還需要再回去一次。
    最終宋清熠跟著宋居瀾走向黑色保時捷。
    夏北紀目送著宋清熠上了宋居瀾的車，看著兩人離開，直至消失在視線之中，他這才緩緩斂眸。
    他落寞地垂下眼簾，看著手上的袋子。
    夏北紀拿起宋清熠的學生證，目光定格在照片上的青澀麵孔。
    照片裏的女孩雖然消瘦，但神采奕奕，一雙眼睛彎彎地笑著。
    這是還沒入獄之前的宋清熠。
    那時候的她在他的麵前總是有說不完的話，會因為被欺負了而生氣、會看到路邊被遺棄的小貓傷心哭泣、會因為吃到了好吃的食物而眯起眼睛甜甜地朝他笑……
    在孤兒院時，她總會跟在他身後，會甜甜地叫他北紀哥哥，甚至會在她生日的時候許願長大以後要嫁給他。
    可惜造化弄人。
    曾經的美好全部如過眼雲煙一般轉瞬即逝，而這雙漂亮的眼睛裏早已沒了他的身影。
    如今，她視他如陌生人，甚至連一個眼神都不願意分給他。
    夏北紀喉頭發緊，胸口像是被什麽重物碾壓了似的，喘不上氣。
    他小心翼翼地用指尖摩挲著照片上的人，最後將學生證仔細收好，貼身放著。
    嗡——
    手機震動，夏北紀看了眼來電人的備注，深呼口氣，這才接通電話。
    “北紀哥哥，我到海城了，你接到清熠姐姐了嗎？”
    手機傳來細細柔柔的女聲。
    夏北紀聽到宋月月的聲音後，唇角不由得掛上一抹寵溺的笑。
    “大哥接她回去了，月月，你在海城還適應嗎？”
    “還好吧，這裏的景色不錯，就是我不敢出去。”宋月月矯揉造作的聲音傳來，“要是北紀哥哥你能說服清熠姐再幫我一次就好了……這樣我就能和哥哥一起在海城度假了，爸媽和叔叔阿姨知道也會開心的。”
    “好，她會的。”
    ——
    車子駛入宋家別墅的車庫內。
    臨下車前，宋居瀾透過後車鏡看向坐在後麵的宋清熠。
    “一會兒見到爸爸和趙阿姨收收你的脾氣，別惹他們不開心。”
    宋居瀾的視線帶著警告意味，甚至還帶著一絲絲嫌棄，絲毫不像是在看自己的妹妹，倒像是在看什麽乞丐一般。
    宋清熠對於他的警告並沒有回應。
    她抬手想要打開車門下車。
    卻不知道她的動作哪裏惹到了宋居瀾，耳邊傳來他的咒罵。
    “上不得台麵的東西。”
    說完，宋居瀾自顧自下車離開，絲毫不在意宋清熠是否跟得上。
    ——
    “趙阿姨，別等了，她大小姐脾氣絕不會……”
    “清熠！”
    趙歲嫿看到宋清熠時快步來到她身前，伸手想要抱住這個許久不見的女兒。
    宋清熠下意識躲了過去。
    “宋清熠！”
    幾乎是在她躲過去的瞬間，傳來宋居瀾的嗬斥。
    趙歲嫿看著眼前消瘦不成樣子的宋清熠，在對上那雙疏離又空洞的目光時，眼淚瞬間掉了下來。
    “沒事的沒事的，居瀾你不要吼你妹妹，她可能覺得自己身上髒，怕我嫌棄。”
    說完，趙歲嫿拉過宋清熠的手，把人帶到沙發上坐下來。
    “沒事的清熠，阿姨不會嫌棄你。”
    “清熠，餓了嗎？歲嫿知道你今天回來，特地做了你愛吃的紅燒魚。”宋父推著輪椅過來，開口詢問。
    聽到宋父的話，宋清熠剛剛平複好的心再一次傳來刺痛。
    她根本不愛吃紅燒魚。
    那是宋月月的最愛。
    宋清熠喜歡的是糖醋魚。
    在宋清熠回到宋家的第一天，宋月月就曾因為家裏的保姆隻做了糖醋魚而沒做她愛吃的紅燒魚委屈在餐桌上掉眼淚。
    當時的爸爸是怎麽做的？
    把她愛吃的糖醋魚倒出去喂狗，又叫保姆重新做了紅燒魚給宋月月。
    他明明可以留下那盤糖醋魚的，可就為了不讓宋月月覺得她回來後會忽視她，就選擇無視她的喜好。
    所以直到現在，這份偏愛都不曾屬於她自己。
    “我不餓。”宋清熠不想在這裏和這對虛偽的夫妻相處。
    所以她回絕了宋父自以為是的好意。
    宋父和趙歲嫿臉上的笑容一僵。
    臨近宋居瀾發怒的前一刻，宋清熠又緩緩開口問道。
    “我現在能回我的房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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