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軍營外的草原。
    夜幕如潑墨般浸染蒼穹，星星如碎鑽般墜落在無垠草原的盡頭。
    鄧嬋玉身穿第一次見到殷郊時的那件素衣，輕夾馬腹，雪白的駿馬長嘶一聲，揚起前蹄停了下來。她取下頭上的木簪，盤著的頭發頓時散開，長發隨著北海微風飛舞，展現著一種野性的美。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從鄧嬋玉身後響起，原來是殷郊騎著棗紅馬追來，玄色披風被狂風吹得獵獵作響。他看著身前傲立的鄧嬋玉，不由得癡了，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一句詩詞。
    趙客縵胡纓，吳鉤霜雪明。銀鞍照白馬，颯遝如流星。
    明明是形容古代俠客的詩詞，套在此時的鄧嬋玉身上卻是這般貼切。
    鄧嬋玉看著眼前的草原，記憶一下子回到了小時候。從童年起，她大部分的時候都是在三山關的城牆和軍營中度過的，這還是她第一次看到這樣大片的草原。
    見殷郊追了上來，鄧嬋玉歪頭看向他，沉聲道：“殿下，你太慢了！這樣是測不出胯下坐騎全力的！”
    自從殷郊學會騰雲駕霧以來，他已經很少騎馬了。就剛剛的速度，馬背上的抖動就已經讓他感到有些不適。
    聽鄧嬋玉的意思，要讓殷郊繼續提高速度，他不由得露出苦色，詢問道：“這般良辰美景，玉兒可否先讓我歇息一下，看完日出再接著試馬？”
    鄧嬋玉聞言，翻身下馬，來到殷郊身邊說道：“也罷，就如殿下所言，我們前去前方的小溪旁休息一段時間吧，正好讓這兩匹千裏馬喝些溪水。”
    鄧嬋玉自然地拉起白馬和棗紅馬的韁繩，一步步地向小溪靠近。馬蹄踏碎滿地星輝，草葉拂過殷郊和鄧嬋玉的小腿，帶著絲絲露水的涼意。
    兩人將千裏馬拴在靠近西邊的一個歪脖樹下後，在溪邊的大石上坐了下來。月光灑了下來，將溪水照出星星點點的白色。
    殷郊看向鄧嬋玉的側臉，發現她眼中流露出暗淡和不安的神色，便主動問道：“玉兒，難道是因為軍隊換了主帥讓你不開心了？”
    鄧嬋玉搖了搖頭，說道：“不，這支軍隊的主帥本來就應該是殿下，玉兒並沒有因此而不開心，隻是想到這可能是玉兒最後一次出現在戰場上，所以有些傷感罷了。”
    聽了鄧嬋玉的話，殷郊不由好奇地問道：“遠離廝殺和血腥，回到朝歌城，撫養一雙兒女成人，做人人羨慕的太子妃，這樣不好嗎？”
    鄧嬋玉聞言，有些猶豫，心中想到：“我應該告訴他比起武成王府，我更希望作為他的部下陪在他身邊嗎？”
    殷郊見鄧嬋玉沉默不語，停下腳步，拉起她的手說道：“玉兒，你是我殷郊明媒正娶的妻子，我們從大婚的那日開始，便是一體的！你有什麽煩惱不能對我說呢？”
    聽到殷郊的話，鄧嬋玉看著殷郊那認真的眼神和堅定的表情，最終還是將自己的心理話說了出來。
    她沉聲道：“殿下，我從小出身軍伍世家，父親從小就教育我要忠君愛國，為國殺敵！我一直認為我的結局就是建立超過我父親的功勳，然後馬革裹屍。”
    殷郊聞言，對自己老丈人斯巴魯式的教育方式不太認同，幸好鄧嬋玉長得足夠漂亮，否則怕是一輩子都嫁不出去了。
    鄧嬋玉繼續說道：“直到遇到了殿下，我的未來發生了改變。陛下賜婚的那天，我內心其實有些不安，不是因為我不喜歡殿下，而是我從來沒有接觸過女紅禮儀這些名門貴女應該學的東西，我的歸屬隻要一個地方，那就是戰場！”
    聽到這裏，殷郊已經明白了鄧嬋玉想說什麽，她是對將軍到太子妃身份轉變感到有些無所適從。
    殷郊脫下身上的玄色披風，披到鄧嬋玉身上。他用手搭在鄧嬋玉肩上，一把撲倒鄧嬋玉。
    鄧嬋玉被殷郊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臉色微紅地對殷郊問道：“殿下，你這是在幹什麽？快放開我！”
    殷郊俯下身子，看著鄧嬋玉的小鹿亂撞的眼睛，誠懇地說道：“我殷郊娶的是你，兩個人應該彼此成全！如果你不願意，可以不去做那太子妃，陪在我身邊就好！”
    聽罷殷郊就對著鄧嬋玉的嘴唇吻了上去，鄧嬋玉對此既羞澀又高興。她心中想到：“太子殿下是真的懂我，愛我，全心全意為我考慮！”
    想到這裏，鄧嬋玉翻身坐在殷郊小腹之上，解開身上的披風和內襯，她背部挺直，肌膚在月光下泛著乳白色的光，她看著殷郊問道：“那殿下，好看嗎？”
    兩匹栓在小溪旁的千裏馬相互依偎在一起，抵禦著深夜冷風的吹拂。棗紅色的駿馬頭上的鬃毛擦過白馬的脖子，歡快地啃食小溪邊的青草。
    劇烈的喘息在寂靜中交織，殷郊胸膛裏翻湧的熾熱幾乎要衝破衣襟。待殷郊從溪水裏回到岸邊，他轉頭正好看見鄧嬋玉發梢滴落的汗珠，月光順著她泛紅的臉頰滑進衣領。
    晚風突然停了，陣陣狼嚎從草原的另一頭傳來，驚得紅白兩匹馬不安地刨著蹄子。
    殷郊施展法術，升起了一團篝火，他將披風遞給鄧嬋玉，說道：“夜深了，你先睡一會兒吧，天亮後我們一起騎馬回去。北海的夜晚涼，披上不會著涼。”
    鄧嬋玉紅著臉，接過了殷郊遞給她的披風。她看著站起來的殷郊，問道：“殿下，你要去哪裏？”
    殷郊沒有回頭，朝著草原深處走去，他說：“去獵狼，順便撿些柴火，這火還不夠旺。”
    鄧嬋玉看著殷郊的背影，漸漸離開她的視線。晚風將殷郊哼唱的奇怪小調傳入她的耳中：“有女孤身，策馬昂揚。戰鼓聲聲，風沙鑄戎裝。有女錚錚，熱血難涼。問君何人，邀我入月光。”
    太陽升起時，殷郊和鄧嬋玉騎著千裏馬從草原深處趕回軍營。然而，沒有人注意到，他們騎的駿馬換了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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