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清歌與其他人不同，封於禁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她腦海中第一個浮現的人是封清玉。
    想象著在對方身上砍了幾刀後，封清歌平複了心中一時的殺意，正要開口為封潔柔辯解一兩句，沒想到身體微微發顫的小丫頭竟然主動開口反駁皇帝。
    “這世界上除了奶娘就長姐對柔兒最好，柔兒會一輩子保護長姐！”
    封清歌垂眸仔細打量著封潔柔。
    小丫頭杏眸圓睜，一張尖尖瘦瘦的小臉，柳眉倒豎，倒真的有幾分巾幗英雄的雛形。
    不過在其他人眼中大概就隻剩下可笑。
    “要不是鸞兒，你連站在這裏和朕說話的資格都沒有。”
    封於禁仿佛評論螻蟻的語氣，深深刺激了封潔柔的內心。
    身側衣服被小丫頭大力拉扯到響起輕微撕裂聲，封清歌心中忍不住歎息一聲，撫上封潔柔的手掌，將其握住。
    感覺手心緊繃的肌肉漸漸放鬆，封清歌才看向眼神淡漠至極的皇帝，鳳眸隱含懇求道：“父皇，小柔怎麽說也是您的女兒。”
    她知道父皇對其他的皇子皇女都沒有什麽溫情，但如此冷漠對待一個年僅七八歲的小女孩，實在是太過了。
    封潔柔出生時間確實戳到了父皇心中的痛處，但當初寵幸熱河行宮宮女的是父皇，讓宮女懷上龍種的也是父皇。
    這一切的錯處，究其根本是一場錯誤時間的露水情緣，根本怪不到封潔柔身上。
    “看在鸞兒幫你說話的份上，今日你禦前失態之事，朕不予計較。”看著大女兒眼中隱隱的請求之色，封於禁眼中冷意褪去了幾分，語氣依舊冰冷，“如有下次，你的名字也不需要寫在玉碟之上了。”
    如同施舍的話語，令封潔柔蒼白的小臉上驟然浮現一抹隱含怒意的薄紅，身體剛有動作，就被封清歌點了穴道按著行禮謝恩。
    封於禁不想回話，隻是從鼻孔中發出一聲冷哼。
    視線在兩人間轉了一圈，封清歌內心歎息不已，將身體僵硬的封潔柔交給一旁的狸奴照料，對著皇帝行禮道：“父皇，我想帶小柔一同去，你看如何？”
    封於禁濃眉緊皺，目光是極度不讚同：“鸞兒，你可知自己在說什麽？”
    “女兒知道。”
    父皇厭棄之意如此明顯，宮中向來不缺捧高踩低之人。而她又不在宮中，如果將封潔柔留在宮內，就算有芷眉等人護著，恐怕也難以保全這個小丫頭。
    雖說這禹州之行也不太平，但跟著她出宮，總比留在宮中麵對各種算計安全。
    況且這小丫頭會和父皇起衝突，確實有她的原因。
    封清歌微微仰起頭，懇求地看著皇帝道：“父皇，女兒走之前就這麽一個小要求，您還不同意嗎？”
    封於禁歎息一聲，道：“罷了，隨你。”
    對這個像是皇後的女兒，他向來狠不下心。
    而且將這個出生日有些忌諱的女兒帶走，他也能少給自己添些堵，一舉兩得。
    “多謝父皇。”封清歌早料到父皇會答應，感激謝過後，假意看了眼天色，提醒道，“父皇，快要到上朝時間了。”
    封於禁看了眼天邊，發現時間確實不早了，隻能挑著重要的事情叮囑封清歌幾句，而後帶著身邊人前往金鑾殿。
    從始至終，皇帝沒有再看向封潔柔一眼。
    他這番態度，更讓封清歌肯定帶封潔柔暫時離開宮中，是個正確決定。
    看了看窩在狸奴懷裏默不作聲的封潔柔，封清歌又歎了口氣，轉頭吩咐宮人將封潔柔的行李簡單收拾一下帶著上路。
    宮人手腳麻利開始行動，封清歌走到狸奴身邊，看著她懷中嬌小的人兒，伸手捏了捏封潔柔的鼻梁，無奈道：“連小五小六都不敢和父皇嗆聲，你倒是膽子大。”
    虧她之前還計劃讓封潔柔入尚書房，現在都要泡湯。
    對於早不奢求父愛的封潔柔來說，皇帝在意她與否都不重要，現在最重要的是長姐願意帶她一起出宮了！
    封潔柔內心喜悅幾乎要溢出來，但因為被點了穴道，隻能不停轉動眼珠來向封清歌表示自己的興奮。
    見她眼睛都快要轉抽筋了，封清歌才大發慈悲解開了封潔柔的穴道。
    身體一恢複自由，封潔柔立刻跳下來撲到封清歌懷中，歡快道：“姐姐，柔兒可以和你一起出去遊玩了！”
    看著她全然沒有了剛才的負麵情緒，封清歌放心許多，摸了摸小丫頭淩亂的發髻，道：“長姐這次出去可不是為了遊玩。”
    “隻要能和長姐在一起就好。”封潔柔小手摟著封清歌纖細的腰肢不放，道，“去哪裏都無所謂。”
    “傻丫頭。”封清歌輕輕敲了一下她的腦袋，抬頭吩咐芷蘭將梳妝之物拿出來，轉身又點了一個年紀和封潔柔相仿的小宮女加入隊伍。
    等到芷蘭將在大木箱裏麵藏了不知道多久的封潔柔妝點完畢，已經離計劃好的出發時間，過去了半個時辰。
    景瀾看了一眼天色，提醒封清歌該出發了。
    封清歌領著封潔柔登上馬車，馬車後除了十來個半人高的大箱子，還有許多宮女太監跟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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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浩浩蕩蕩的陣仗，消息不出半個時辰就傳遍了宮中。
    封清歌時常出宮去京城周邊的莊園遊玩，就算此次帶了剛剛入宮還未定下名分的小公主，宮中大多人也沒有將此事放在心上。
    唯有兩處不同。
    “那個封潔柔果然不是省油的燈！”
    虎頭虎腦的男孩皺著眉在書房走來走去，嘴裏還念叨著封潔柔不講究，搞偷襲。
    坐在書案後翻書的封潔雲，實在是被他煩得受不了，道：“五哥，你就算在這裏走成轉頭瘋，也無濟於事，還是省省力氣吧。”
    封潔謹果然不走了，他直接衝到書案前將封潔雲薅了起來，憤憤不平道：“好不容易長姐將注意力從那個道貌岸然的家夥身上移開，還要被封潔柔搶風頭，你就不生氣？”
    “生氣啊。”封潔雲掰開他的手，略顯蒼白的小臉上，半點怒意都沒有，“可是生氣有用嗎？能讓長姐回來將我們也接過去？”
    當然不可能。
    封潔謹像是泄了氣的皮球，鬆開封潔雲道歉道：“抱歉，我剛才就是太氣了。”
    “沒關係。”封潔雲不在意地整理了一下被捏皺的衣領，道，“而且現在肯定有人比我們更難受。”
    沮喪中的封潔謹眼神一亮，道：“你是說……”
    封潔雲對著他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宛若小白兔般無害的麵容，浮現一絲狡黠：“這麽多年特殊待遇，突然被一個剛入宮的小丫頭奪走，那人早晚坐不住。”
    “且看著吧。”
    兄弟二人相視一笑，眼中全是看好戲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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