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論誰漂亮這個話題一過，封清歌見馬車上無事，開始考校封潔柔。
    發現這個小丫頭到如今隻讀了開蒙所用的《千字文》，心中對熱河行宮那群眼睛要飛到天上去的奴才越發不滿。
    皇家子嗣六歲入尚書房，在此之前會由大學士帶領學完開蒙讀物，粗淺涉獵四書五經。
    以封潔柔現在的學識儲備，入了尚書房也和聽天書無異。
    況且前兩日她才和父皇起了衝突，父皇恐怕不會再鬆口。
    看來在離開京城這段時間，她要好好調教這小丫頭一番。
    封清歌極其果決，想到便開始行動。
    可就苦了封潔柔，剛才還開開心心地想著日後和姐姐一起遊玩的事宜，下一刻便被一大堆之乎者也繞昏了腦子。
    小丫頭長這麽大，唯一讀過的書就是千字文。
    一下子開始學習四書五經，小臉很快就皺成了苦瓜。
    好不容易坑坑巴巴背下來一兩句，等到理解其中含義之時，又被繞成了蚊香眼。
    頭昏腦漲的封潔柔，抓住封清歌的袖子不停晃動，眨巴著杏眸，渴望長姐能高抬貴手。
    可惜封清歌在教導他人時，極其鐵石心腸。
    “君子固窮，小人窮斯濫矣。”
    “君子很窮，很窮……”車輪咕嚕嚕轉動，像是封潔柔已經糊塗的腦子，“就不會做壞事……”
    偷瞄了一眼封清歌越來越冷的臉色，封潔柔聲音越來越小，直至最後一點都聽不到。
    看著可憐兮兮的小丫頭，封清歌心中歎息一聲，神情巍然不動：“我剛才已經說過兩遍，你一點都想不起來？”
    對上冷意彌漫的鳳眸，封潔柔一激靈，極度害怕被厭棄的她，瞬間從腦海中搜刮出剛才的片段，結結巴巴道：“君子很貧窮，也不會為非作歹，小人很貧窮會做盡壞事。”
    “意思大致相同。”看著嚇壞的小丫頭，封清歌語氣柔和了許多，道，“今天就到這裏，你好好梳理一下，明日我會抽問。”
    剛剛鬆了一口氣的封潔柔，聽到這話，眼圈瞬間變紅。
    見她有落淚的趨勢，封清歌有些心疼，伸手將封潔柔攬入懷中，輕拍著小丫頭的脊背，柔聲安慰道：“小柔，你日後是皇家公主，若是連最簡單的四書五經都無法通透，那些人必定會笑話你。”
    溫暖香甜的氣息縈繞在鼻尖，封潔柔再也繃不住情緒。
    “姐姐，我是不是太笨了？”
    甜甜的女童音染上哭腔，更添幾分軟糯，就像一碗濃稠甜粥不小心灑在了地上，讓人止不住心疼。
    “小柔很聰明。”封清歌聲音越發輕柔，豔麗麵容帶著母親般的慈愛，“隻是接觸這些東西太晚了，需要比別人更努力才行。”
    “那姐姐會不會討厭我？”
    “不會的。”
    隻要不背叛，她永遠都是懷中小丫頭的保護傘。
    “謝謝姐姐。”
    誠摯的謝意傳到耳中，封清歌眼中暗流消散，纖手有節奏地輕拍著懷中小丫頭的脊背，沒過一會，封潔柔呼吸便平緩下來。
    封清歌溫柔調整了一下動作，將睡著的女孩放在一旁的軟墊上，拿出錦帕輕輕拭去她眼角的淚珠。
    跪坐在一側的芷蘭，從坐椅下的抽屜中拿出一條毛毯。
    封清歌拿過毛毯輕柔蓋在封潔柔身上，順手點了她的睡穴。
    看著小丫頭眉心褶皺漸起，封清歌搖頭淺笑，對著芷蘭叮囑道：“照顧好她。”
    芷蘭點了點頭，行到封潔柔身邊，將她護在懷中。
    感受到溫暖，封潔柔眉頭撫平，安穩睡去。
    見狀，封清歌眼神驟然冷凝，看向一旁垂首而立的狸奴，輕聲道：“可聽出來了多少人？”
    狸奴聲音低沉道：“回殿下，不下二十人。”
    “耳力不錯。”封清歌讚了一聲，坐到一側輕輕掀開窗簾。
    騎馬護持在馬車一側的景瀾，立刻驅使胯下駿馬來到馬車旁。
    “殿下有何吩咐？”
    封清歌見俊朗他眉宇間並未有焦急之色，心下安定不少，詢問道：“後麵是什麽情況？”
    景瀾略有些詫異地看著封清歌，解釋道，“殿下放心，是京中權貴子弟。”
    “何人領頭？”
    “是薛右丞家的三公子。”
    聞言，封清歌眼中不可避免流露出一絲厭煩。
    前世襄陽王篡位時，除了襄陽王埋下的暗樁，就屬薛鴻振那個老家夥倒戈的最快，後來見襄陽王式微，又開始向她拋出示好信號。
    偏偏她還缺不了老臣的支持，隻能和這個牆頭草虛與委蛇。
    後來封清玉上位，薛鴻振又轉頭投靠了封清玉，繼續做他的風光右丞。
    牆頭草隻是兩麵倒，他變臉的速度都快趕得上川蜀那些靠手藝吃飯的手藝人。
    有這麽一個成功長輩做榜樣，薛家小輩也是有樣學樣，有好處就貼上來，沒好處跑得比誰都快。
    上輩子為了封清玉，她沒少和薛家小輩打交道。
    這輩子她可不想和這些見風使舵的家夥沾上半點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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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走快些，莫要被他們追上。”
    景瀾雖不喜歡和這群幾乎等同紈絝的少爺們打招呼，卻也不得不提醒封清歌。
    “殿下，他們家中長輩皆是朝中重臣。”
    “朝中重臣是他們的長輩，而不是他們。”封清歌鳳眸威嚴，“封國官位從來都不是世襲製度。”
    這一次，她要直接殺入朝堂，沒有時間陪那些孩子過家家。
    “殿下說得是，臣愚鈍。”
    難得在景瀾麵前占據上風，封清歌心中不免有些得意，笑道：“知道就好，還不快去通知。”
    “是。”
    景瀾在馬背上行了個簡易禮，策馬離開去通知車隊加速。
    護送封清歌的車隊所用馬匹，都是宮中百裏挑一的好馬，腳力比那些公子哥的馬匹強悍許多。
    之前為了掩人耳目，一直用著悠閑而行的遊玩速度前行，這才被身後那群家夥追上。
    如今，封清歌下令加快速度，那些公子哥，隻有遠遠跟在車隊之後吃灰的份。
    一路跟到梅花山莊，原本光鮮亮麗的公子哥們，已然變成了風中淩亂的狗尾巴草。
    眼睜睜看著最後一輛拉木箱的馬車進入山莊大門，為首的薛家三公子怒火攻心，狠狠抽了一下胯下馬匹。
    馬兒吃痛失控，顛地薛三公子差點將隔夜飯吐出來。
    這一番折騰，梅花山莊大門關閉。
    皇家莊園，戒備森嚴，一行人再沒進去的機會，隻能悻悻而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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