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世豪神經緊繃地看著封清歌，就怕她獅子大開口，直接吞下孫家的半個家產。
    封清歌倒也沒有他想的那麽貪心。
    “我要的隻是暢通海內外的商路。”
    看著孫世豪震驚的目光，封清歌垂眸擋住眼中笑意。
    “還有那些外族的消息。”
    孫世豪敏銳察覺到不對，謹慎道：“你要這些做什麽？”
    聞言，封清歌心中肯定了一下他的洞察力，搬出早就準備好的理由。
    “族中有長輩在海外遊學過，帶回來不少新鮮玩意兒，其中工藝還有材質，在封國內都很少見。若是能夠掌握其技術和材料，或許能夠在封國內建立屬於自己的商路。”
    高傲鳳眸中的野心不加掩飾。
    宛若翱翔於九天的玄鳳，無論是陳縣還是酉陽，更甚至整個封國都無法困住。
    景瀾默默注視著封清歌，此處唯有他知道，殿下的野心不在於商路，而在於朝政。
    不同於之前的甘為綠葉，是要成為獨樹一幟的紅花。
    交疊於腹部的手掌緊了幾分，修整平滑的指甲壓著皮肉，帶起微微刺痛感。
    情感不會在朝夕之間改變，殿下身上肯定發生了他不曾知曉的事情，才會對身邊一切都抱有一定的戒心和懷疑。
    就連陛下，都會防備一二。
    眼簾半斂，濃密睫毛擋住了黑眸中的情緒。
    唯獨對他不同。
    即使殿下時常詢問，卻從不會真正懷疑。
    這份特殊，殿下沒有察覺，他也不會說破。
    當下的平衡，他不想打破，因為有些東西，需要時間去弄清楚。
    但不論緣由結果，他都會一心一意地追隨保護殿下，這一點毋庸置疑。
    手勁微鬆，幾個泛著血絲的紅痕浮現，景瀾心中卻很是輕鬆。
    側首注視著封清歌，眼神溫柔而專注。
    看到他的神情，孫世豪不由地皺眉。
    從這兩人進入房間開始，他就覺得有些違和。
    仔細觀察下來，孫世豪可以確定這兩人關係不對勁。
    這種情況下還搶繡球，擺明了並未將這門親事當真。
    若是換作其他人如此戲耍他，現在應該已經被趕出了陳縣。
    更甚者，城外野狗有福加餐幾頓。
    但偏偏這個領頭的小子聰明過頭，抓住了他的命脈不說，還拿出了能夠讓他心動的東西。
    孫世豪商海浸淫多年，即便今日對峙落入下風，該有的眼光一點都不少。
    他有一種預感。
    與麵前長相過分精致俊美的少年合作，會是他們孫家一步登天的大好機會。
    若是錯過，恐怕再難有如此機遇。
    是平平穩穩做一個地頭蛇，還是搏一把滔天富貴？
    如果放在三十年，或者是二十年前，孫世豪絕對毫不猶豫答應下來。
    畢竟那時孫家還沒有如今的財富地位。
    但是現在，孫家成為一方巨賈，做決定就不是那麽簡單的事情。
    他年紀大了，一旦倒下，孫家回天乏術。
    孫世豪眼中的糾結遲疑顯露無疑，卻無法讓封清歌產生半點心軟情緒。
    白手起家置辦下來這麽大家業，就算是如今年老，那也是伏櫪的老驥。
    要是連這點主意都拿不定，孫世豪如何能守得住偌大的孫家產業？
    如今在她麵前做出這些表情，不過是想要博取同情罷了。
    打感情牌，那是要建立在雙方有感情的基礎上。
    她與這孫世豪不過是今日才見麵，何來感情基礎？
    孫世豪這算盤注定要落空。
    封清歌任由孫世豪繼續醞釀情緒，轉頭看向身旁的景瀾，輕聲道：“可是餓了？”
    “是有些。”景瀾並不餓，但還順著封清歌的話回答道。
    “我這位‘姐姐’向來體弱，餓不得。若是孫伯父還未想好，那晚輩便先行告退。”
    符合人之常情的理由，若是拒絕就會顯得很沒有人情味。
    可不拒絕，等一頓飯時間過去，黃花菜都涼了。
    孫世豪心中念頭轉了一圈，笑眯眯地道：“賢侄說這話就見外了，日後都是一家人，我早就讓人備好了飯菜，邊用飯邊談，如何？”
    “伯父好意，按理來說晚輩不該拒絕。”看著孫世豪笑意淡去，封清歌緩緩說出下半句話，“外麵馬車上還有晚輩親妹，總不能我們兩個做哥哥姐姐得吃飽喝足，讓小妹啃幹糧。”
    “這好說，讓人將令妹也帶上來就好。”
    孫世豪微微鬆了口氣，直接高聲叫來候在門外的下人，命他們將樓下的封潔柔帶上來，順便安頓好馬車和其他人。
    前前後後不過幾次呼吸的時間，想要拒絕都找不到機會。
    “伯父盛情，我若是再推辭就顯得過於矯情。”封清歌唇邊掛著笑意，對著孫世豪一抱拳道，“今日便叨擾了。”
    她本就不是真的想要離開。
    如今孫世豪給了理由，自然是要順理成章地留下。
    “往後就是一家人了，這麽見外做什麽？”
    孫世豪笑容堆滿臉頰，眼睛被臉上的肥肉擠得幾乎看不見，更無法探究他眼底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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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事還未最終定下，為了孫小姐名譽，伯父還是慎言為好。”
    這老狐狸想輕易揭過前事，也要看她答不答應。
    身為父親，卻要外人提醒此事，孫世豪有些掛不住，但他並未表現出來，避重就輕道：“我與賢侄一見如故，分外親近，所以才有感而發。難道賢侄看不上老夫？”
    短時間內能想出回答，並且反將一軍，這老薑還是有點分量。
    封清歌輕輕繞了一下手腕上的絲線，感受著其上細微的震動，心靜如止水。
    “伯父這說的是哪的話？您人品見解皆屬一流，我敬佩還來不及，怎麽可能看不上？”
    說是敬佩，但她眼中沒有半點尊敬之意。
    看向孫世豪的目光，更像是在看一個平輩。
    被一個年紀比女兒還小的年輕人如此看待，孫世豪內心隱隱有些不適，卻還是和藹笑道：“是老夫多心，賢侄勿怪。”
    “伯父說這話就太過折煞我。”
    兩人心思各異，表麵上卻談笑風生。
    不知情者看到，還真以為看到了一副“翁婿”和諧的畫麵。
    沉默了半天的孫巧巧心中別扭地湊到父親身邊輕聲道：“爹爹，我想先回……”
    封清歌先發製人。
    “孫伯父，我家‘表姐’和孫小姐身子都不方便，坐下說如何？”
    安靜觀察著情況的景瀾微微詫異。
    殿下提一次是試探，但接二連三言語暗示孫小姐身體有異，必然是有深意。
    目光不著痕跡落在站在孫世豪身後的女子身上。
    孫小姐一直戴著麵紗，但是光從眉宇間的精氣神來看，她的身體很健康。
    就在景瀾思索著原因之時，孫世豪順坡下驢扶著女兒的手臂，邀請封清歌二人落座。
    封清歌沒有推辭，對著孫世豪抱拳道謝一聲，牽著景瀾的手腕坐回他們剛才位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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