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封清歌笑盈盈的模樣，孫世豪眼中冷意漸深：“小子，你是在威脅老夫？”
    “伯父這話就言重了。”封清歌攤開手，“我隻是提醒伯父，有些秘密遠沒有伯父想的那般隱蔽。”
    孫世豪寬厚粗大的手掌緊握，死死盯著封清歌。
    “崔家小子，你既已猜到，為何要答應這門親事？”
    他不相信有人願意當綠頭王八。
    “孫伯父和孫小姐需要一位女婿，而我需要一個能夠出麵的話事人。各取所需，為何不答應？”
    封清歌淡淡一笑，鳳眸卻如冰霜般寒冷。
    “況且心上人咫尺天涯，娶誰又有什麽差別？”
    目光流轉落在側首方向，眼中寒意如雪花遇火般飛速消融，隻餘下一片苦澀。
    炙熱而專注的目光，即便並未對視，依舊讓人內心不由得被牽動。
    景瀾本就低垂的腦袋，越發下沉，牢牢盯著麵前的茶杯，似乎上麵開了一朵世間罕見的花朵。
    望著兩人的神情，孫巧巧眉宇間多了些沉思之色。
    孫世豪冷笑了一聲，道：“表姊妹而已，崔小子你還怕這些？”
    隻要不是瞎子，就看出這“臭小子”和“他表姐”的關係有問題。
    對方口中近在眼前卻不能與之相守的心上人，除了長相精致的“黑皮丫頭”，不可能有其他人。
    封清歌垂下眼眸，淡淡道：“崔家不允許三代以內的血親通婚。”
    她本就有意引導孫世豪，如今孫世豪徹底相信他們營造出來的人物身份關係，封清歌自然是樂見其成。
    “隻要我還姓崔，那就不可能。”
    “讀書人的臭規矩真是多。”
    幾次三番被封清歌牽著鼻子走，好不容易奪回一點主動權，三兩句話又被眼前這個乳臭未幹的小娃娃帶走了話題。
    孫世豪心中本就沒有熄滅的火氣再次冒頭，甚至比之前燒得還要旺盛。
    說話間也沒有了一開始的和藹客氣。
    “崔小子，要合作可以，但是有些事我要給你說清楚。”
    “伯父請講。”
    封清歌這次沒有反駁，孫世豪心裏怪異了一瞬，才道：“日後無論損失還是獲利，五五分賬，就算老夫不在了，依舊如此。”
    “沒問題。”
    她要的又不是錢，況且孫世豪這個要求並不過分。
    如今她麾下人手不足，出海之事隻能提供方案和錢，人手還要孫世豪想辦法，想要五五分賬完全說得過去。
    “其次巧巧之事，你必須要守口如瓶。”
    剛剛從自己思緒中回過神來的孫巧巧聽到這話，震驚地看著自己父親。
    “爹爹，此事……”
    孫世豪抬手打斷了女兒的話語，努力放緩聲音，道：“爹有分寸，別擔心。”
    孫巧巧懸著的心放下來一些，點頭坐在一旁不再說話，隻是看向封清歌的眼神帶著驚疑之色。
    “隻要伯父不做過河拆橋之事，這件事就會是永遠的秘密。”
    定定看著眼神玩味卻帶著堅定之色的封清歌，孫世豪一咬牙道：“好，老夫信你一回！”
    如果拒絕合作，女兒的事情就會變成懸在頭頂上的利刃，不知何時就會落下。
    他也不是沒想過將眼前這兩個小家夥留下來。
    但就從對方剛才露的那幾手來看，他養的那些打手，還真不一定能悄無聲息將兩人做掉。
    若是打草驚蛇，讓這兩個年輕人察覺到他的心思，那才是大麻煩。
    倒不如選擇合作。
    說不定還真像是眼前這個混蛋小子所說，會是一個雙贏的局麵。
    “伯父今日決定，一定會是這麽多年來最正確的一個。”封清歌輕輕擊掌，笑眯眯地道，“但你的條件說完了，我還沒有說我的條件。”
    “什麽條件？”
    孫世豪心中一咯噔。
    “孫小姐和崔清河的婚事，不以嫁娶相論。”
    孫世豪臉色驟然一變，眼神凶惡地盯著封清歌，道：“小子，你這是要出爾反爾？”
    “伯父稍安勿躁。”封清歌抬手輕按，“崔家子弟當上門女婿，說出去其餘人肯定會好奇。想必伯父也不願引來太多關注。”
    孫世豪冷著臉沉默。
    很顯然，封清歌這話戳到了他的心窩子。
    “合庚帖過明路這些步驟還是照舊，但婚書上不寫誰嫁誰娶。”
    婚書一般都會將兩姓嫁娶明確寫清楚，而封清歌說的這種，名為“平婚書”。
    前朝一位首富獨子，喜歡上了一位繡娘。
    繡娘家中除了她就隻有年邁的老母親，立誌照顧老母擴大繡房，不考慮嫁人之事。
    首富獨子非卿不娶，日日在繡娘麵前轉悠，總算是打動了繡娘。
    但繡娘依舊堅持不嫁人的誓言，除非男子願意當上門女婿。
    首富自然不願兒子入贅，咬定不鬆口。
    父子鬧得不可開交。
    繡娘不願心上人和父親離心，便帶著母親不告而別。
    等到二十年後，首富兒子已將萬頃家財報效國家，過著富貴閑散人的生活，而繡娘也在另一處建立了自己的繡房，將刺繡技藝傳承下去。
    兩人再見，雖兩鬢斑白，但男未婚女未嫁，順理成章走到了一起，沒有三書六禮，日子依舊逍遙。
    後來此事輾轉傳到了京城，不少人稱讚兩人既全了孝道又不負心愛之人。
    皇帝聽聞此事，感念首富兒子的貢獻，特意命人增設了一道婚書。
    這種婚書達成後，無論是男方還是女方，都不需要改姓，也依舊可以住在自己家中。
    相知相伴，卻仍舊是自己。
    而非冠了另一個姓氏的別家人。
    當然，這種婚書，無論是哪一方都無權插手對方家中財產分割。
    對孫世豪父女二人來說，“平婚書”絕對是最優選選擇。
    看著孫世豪有些鬆動的眼神，封清歌語氣帶著笑意道：“孫小姐若是不願，可以不將名字寫在崔家族譜之上。當然，崔清河名後也不會有其他任何人。”
    聽到這話，景瀾目光閃了閃，微微抬頭看向封清歌，見她老神在在，心下有些困惑。
    殿下所說的這些，與其說是條件，不如說是對孫家極大的讓步。
    以殿下的性格，絕不會無緣無故做出讓步。
    他一定忽略了什麽關鍵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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