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封清歌以為玄雲子還會繼續執著的時候，他簡單回了一個好字，收回糖畫自己吃了起來。
    露在綢緞外的小臉上，沒有絲毫情緒變化，平淡的就像是杯中沒有加入茶葉的白水。
    封清歌心中略有些詫異地看著玄雲子。
    他似乎對外界一切都表現得很淡然，根本不像是一個孩子。
    剛打量了沒兩眼，就見封潔柔好奇地盯著玄雲子看，封清歌離開收起了探究的想法，將小丫頭拉回自己身邊。
    轉身向別處走去。
    “外界混亂，你還是早日回家為好。”
    景瀾叮囑了一句，便追著封清歌離開。
    這一次，玄雲子沒有跟上來，隻是站在原地“注視”三人離開的方向，久久不動。
    等到走過一條街道，看不到玄雲子時，封清歌臉色才放晴，詢問道：“他應該是你的徒孫還是同輩？”
    “徒孫。”景瀾回看了一眼，見身後無人，心中倒也沒有多少擔憂，“玄雲子是掌門師侄名下弟子，也是遊仙門如今的首席。”
    “你這宗門的首席弟子年紀未免太小了些。”
    說起來，景瀾被那雲鶴道人收為徒弟的時候，年紀估計比這玄雲子還小。
    難道這遊仙門就偏好年紀較小的少年？
    一股惡寒感從心底湧起，封清歌看著景瀾的目光變得詭異起來。
    “你師尊，還有其他弟子嗎？”
    “沒有，師尊自由自在慣了，不喜歡收徒。”
    景瀾見封清歌眼神越發怪異，莫名覺得應該解釋一下。
    “宗門看重的是天資道緣而非年紀，如今這一代弟子，年紀大的恐怕已過耄耋。”
    封清歌敷衍點頭，眼中古怪神情半分不少。
    景瀾見狀就知她心中沒想好事，無奈解釋道：“玄雲子和我隻能算是例外。”
    鳳眸輕眨，封清歌極其認真地詢問道：“難道不是這個宗門對小男孩有特殊喜好？”
    她在景瀾麵前向來放鬆，說話自然不會藏著掖著。
    景瀾聽到這話後，本就無奈的神情，漸漸向哭笑不得轉變。
    “阿鸞，你……”景瀾最後也沒有想出合適的形容，隻能歎息一聲，道，“宗門不僅有女弟子還有男弟子，而且是每個年紀都有。”
    他身後是正規宗門，又不是什麽奇怪的地方。
    怎麽從殿下口中說出來，就像是一個專門對男童下手的魔窟。
    封清歌雖然不相信景瀾的宗門，但她相信景瀾。
    既然景瀾這麽說，那應該是沒有問題。
    “我就是隨便問問。”封清歌簡單一句話揭過話題，“時辰不早了，該找個地方吃點東西回去。”
    景瀾看了一眼漸漸偏西的太陽，點頭同意。
    封清歌對吃食沒什麽要求，景瀾也是如此。
    最後決定權交給封潔柔。
    小丫頭看著琳琅滿目的各色小吃，有些挑花眼。
    最後還是景瀾限製她吃零嘴的數量，小丫頭才不得不找一個小攤用飯。
    很簡單的蔥花小餛飩，封清歌和景瀾沒吃出什麽特別，倒是封潔柔一直讚不絕口。
    把餛飩攤老板娘逗得開懷大笑，還多送了她幾個。
    撐得封潔柔小肚子渾圓，有些走不動道。
    “小姑娘下次再來，大娘給你多煮幾個。”
    三人離開的時候，賣餛飩的老板娘還依依不舍。
    封潔柔高興道謝。
    看著她比撿了錢還高興的模樣，封清歌忍不住感歎。
    “也不知這個小吃貨性格隨了誰。”
    “喜歡吃東西，有時並非是因為性格，而是因為年幼時餓得太久。”
    景瀾輕柔聲音飄入耳中，封清歌低頭看向腳步輕快的小丫頭，陷入沉默。
    封潔柔如今快要八歲，看著卻比五六歲的封潔謹、封潔雲好像還小幾歲。
    她一開始以為是那兩個孩子長得快，後來仔細想想，這不符合常理。
    女子小時會比男子拔高得快一些。
    更別說封潔柔還比那兩個小家夥大一兩歲。
    就算她個子矮，也應該持平才對。
    目光落在封潔柔削尖的下巴上，封清歌眼神漸冷。
    “那些人不僅知情不報，還敢克扣主子，當真是活膩了！”
    “莊子那邊，姨父已經命人去打理。”景瀾悄然觀察了一下四周，柔聲道，“吳管事被辭退回鄉頤養天年，其餘人也在調查中。”
    “你說是誰給他這麽大膽子？”
    隱瞞不報，克扣皇女。
    這兩條罪名足夠要他的命，竟然還能衣錦還鄉。
    父皇的手段，真是越來越溫和了。
    封清歌冷笑一聲，目光凝然若冬日冰淩。
    “此事姨父另外派了人打點，我了解得也不多。”景瀾緩步上前，手掌輕輕搭在封清歌的肩頭，掌心溫度透過衣物帶去安慰。
    封清歌心緒漸穩，看著笑容單純的小丫頭，心底起了幾分憐惜。
    “父親他，心中還是有疙瘩。”
    這小丫頭出生的不是時候，不要說父皇，就連她一開始知曉封潔柔存在之時，心裏都有不小的膈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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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說答應了幫她正名，但回宮就將這件事丟在了腦後。
    要不是後來種種，恐怕根本想不起來宮外還有這麽一個妹妹。
    現在想想，這丫頭又有什麽錯。
    不過是投胎在了錯誤的時候。
    如果有可能，她倒是希望能用那個畜生換一個乖巧懂事的妹妹。
    封清歌眸色漸沉：“母後若是還在，應該會傷心吧。”
    十月懷胎，鬼門關裏走一遭生下的孩子，竟然日日在想著如何弄死對方。
    這是任何為人母者都不願見到的場麵。
    但她和封清玉之間，必須要有一個失敗者。
    而那個人絕對不可能是她。
    “姨母若是在天有靈，會因阿鸞感到驕傲。”
    眼眸中血色悄然沉凝，封清歌看向身側笑容溫柔如春水的景瀾，內心突然安定。
    “我不需要母親驕傲，隻要她不怪罪我就好。”
    “不會的。”景瀾聲音極輕，像是怕驚擾了什麽，“姨母心中最愛的人便是你，又怎麽會怪罪你。”
    聽到這話，封清歌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你說這話也不心慌，母親最愛的人明明是父親。”
    夫妻伉儷，後宮佳話，父皇母後可是話本上都要稱頌的典範。
    “相敬如賓從來都不是衡量一對恩愛之人的標準。”黑眸定格在做了偽裝的少女身上，看著她不以為然的笑容，景瀾緩緩道，“阿鸞，等你長大就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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