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口並不高明。
    景瀾微不可查地歎息一聲，附和道：“近日確實是多事之秋。”
    但她願意說，他就願意信。
    看著絲毫不追究緣由的景瀾，封清歌內心驀地柔軟下來，差點就把私下裏叮囑清靈子的事情說出來。
    好在最後一刻，她硬生生忍了下來。
    “明日有好戲看。”
    景瀾黑眸中無奈蔓延：“你確定是看戲不是演戲？”
    “就算登台演出，角兒也不是我們。”
    事實證明，封清歌這話並不全對。
    第二日清晨，客棧便被圍了個水泄不通。
    打開窗戶向外看去，張燈結彩，紅色綢緞綿延數十裏。
    穿著中衣的封清歌，倚在窗邊望著熱鬧景象，忍不住咂舌。
    “這般陣仗，都快要趕得上皇家嫁女。”
    換了身喜慶顏色衣物的景瀾走過來看了一眼，淡淡道：“以孫家在陳縣的地位，能有這種盛況很正常。”
    聽到他的聲音，封清歌將視線轉回，打量著景瀾現在的裝扮。
    昨日剛剛買回來的棗紅色衣裙，暗繡石榴花紋路，通體風格沉穩內斂，略有些偏暗的紅色，讓景瀾偽裝後的膚色顯得更黑。
    不損傷他容貌的精致，但卻更顯嚴肅。
    作為“婆家”唯一的“長輩”，也能鎮得住場子。
    就是看起來和景瀾平日裏的性格完全不同。
    封清歌發自內心道：“這身衣服不適合你。”
    景瀾低頭看了一眼身上的長裙，點頭道：“我很少穿這種顏色的女子衣物。”
    他特意咬重了“女子”二字，讓封清歌有些想笑。
    “這麽說，你還穿過其他女子裝扮？”
    她眼中揶揄笑意幾乎要溢出，景瀾無奈搖了搖頭，道：“偶爾會有任務需要。”
    最好的偽裝方式就是麵目全非。
    “看來我錯過了不少精彩場麵。”封清歌輕笑一聲，目光落在下方，看著蹲在原位的乞丐，“這些人盯梢也不知道換個人，變一變位置。”
    “尋常人不會想到這些乞丐是在監視。”
    乞丐本來就是到處都是，普通人不會將注意力放在他們身上。
    況且這幾個乞丐蹲守的地點，並不算顯眼。
    仔細想想，確實如此。
    封清歌不由得感慨。
    “難怪丐幫消息靈通。”
    “在江湖上，靈犀樓消息來源排第一，丐幫第二。”景瀾從喜婆昨日送來的錦盒中，拿出了今日流程，“離孫家派人來接還有將近一個時辰，還有時間用飯。”
    “要吃飯了嗎？”
    洗漱完畢的封潔柔小跑著蹭到封清歌身邊，杏眸亮晶晶地看向景瀾，見到他點頭，滿眼期待地抬起小臉看著封清歌。
    封清歌伸手點了點她的鼻尖，笑道：“小吃貨。”
    封潔柔皺了皺鼻尖，一本正經道：“吃飽飯才有力氣做其他事。”
    “小柔說的是。”封清歌習慣性揉了揉小丫頭的臉頰，對著景瀾道，“你先帶她下去，我換好衣服就來。”
    聞言，景瀾目光掃過錦盒，幾乎察覺不到地皺了皺眉，點頭應下，帶著還想要留下的封潔柔離開了房間。
    看著合上的房門，封清歌無聲一笑。
    景瀾的小表情，還真是可愛。
    鳳眸輕眨斂下笑意，抬手打開了桌上錦盒，喜慶顏色映入眼簾，封清歌目光突然恍惚。
    這個顏色，她曾穿過一次。
    而那場大婚的另一個主人公，現在就坐在客棧大堂。
    如今人是物非。
    伸手抓起喜袍抖開，看著上麵展翅欲飛的五彩鳳鳥，封清歌心中隱隱生出了幾分期待。
    不是對手上這件喜服的期待，而是對另一件華服的期待。
    大紅喜袍，金絲攢寶帽冠，玉革束腰。
    珠光寶氣。
    但凡氣質差一點，都撐不起這一套渾身上下都散發著金錢意味的衣物。
    封清歌穿戴好最後一件衣物，整了整袖袍，看著鏡中精氣神極佳的少年郎，眼神無喜無悲，就像一個局外人。
    於這場大婚來說，確實如此。
    封清歌緩緩揚起唇瓣，客氣而疏遠的笑容浮現，在一身紅色喜袍襯托下，倒也顯得有幾分熱烈之意。
    端著笑容走到大堂，封清歌看了一眼虛掩門外的綽綽人影。
    “外麵這些人是幹什麽的？”
    守在門邊不讓人趁機偷摸進來的掌櫃抽空回答：“今日小姐和姑爺成婚，有不少人來湊熱鬧，想要討一個好彩頭。”
    “孫伯父在陳縣很有聲望。”
    封清歌隨意回了一句，走向景瀾和封潔柔所在的位置。
    隔著距離，就看到了桌麵上擺放整齊的飯菜。
    “怎麽不吃。”
    景瀾微笑著找了個理由。
    “小柔要等你。”
    封潔柔立刻鼓起小臉反駁。
    “明明阿瀾姐姐也說要等哥哥一起。”
    看著景瀾神情不自然地端起茶杯擋住半張臉，封清歌眉眼微揚，眼中笑意深了幾分。
    “小柔要等我？”
    景瀾點了點頭，然後被一大一小同時盯住。
    “阿瀾姐姐。”封潔柔嘟著嘴道，“說謊不是好孩子。”
    說完，佯裝生氣地將腦袋埋在了封清歌腰腹間。
    封清歌護著小丫頭的腦袋，淡笑著道：“看看，這道理小柔都懂。”
    “就是。”
    封潔柔悶悶說完，總覺得哪裏不對。
    看著一唱一和的姐妹二人，景瀾幹咳了一聲，平靜道：“等你一起這件事，確實是小柔提出來的，我隻是同意了而已。”
    封潔柔立刻從封清歌腰腹間抬起頭，不服氣道：“剛才明明是阿瀾姐姐說，大家一起會好一點。”
    看著小丫頭氣鼓鼓的模樣，封清歌動作很輕的捏了捏她的耳朵，見封潔柔忍不住縮脖子，無奈一笑。
    “傻丫頭被人賣了還不知道。”
    封潔柔一愣，下意識道：“柔兒又不能吃，為什麽要賣柔兒？”
    這次連景瀾都忍不住笑出了聲。
    “你還笑。”
    封清歌不帶責怪之意地橫了他一眼。
    “抱歉。”景瀾手掌極穩地放下茶杯，對著封潔柔嚴肅道，“小柔，我不該拿你做筏子。”
    封潔柔雖然聽不懂他這話的含義，但能看得出景瀾是真心實意抱歉，
    這讓她有些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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