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清歌對著方士元一抱拳，極其誇張讚歎道：“先生竟然連博陵崔家都知道，當真是博聞多識。”
    四大望族在封國說得上是家喻戶曉，就連路邊乞丐都能說出一二相關消息。
    方士元身為肚子裏有二兩墨水的行腳大夫，知道博陵崔家很正常。
    用“博聞多識”來形容他，是個人都能聽出是在反諷。
    若是放在之前，方士元必然要反唇相譏。
    可如今得知眼前之人身份，瞬間沒有了底氣。
    得罪一個伶牙俐齒的聰慧小子，方士元不怕。
    他怕的是惹上封清歌背後的崔家。
    一個孫家或者是潛力非凡的小輩，有身後那位先生撐腰，他完全不放在心上，但如果惹到了崔家。
    那位先生絕對不會為了保他而和崔家對上。
    也不知這孫家是走了多大的狗屎運，隨手丟繡球竟然丟到了一個大靠山，並且這崔家小子竟然還願意入贅！
    三角眼中突然閃過一絲忿忿，方士元假裝聽不懂封清歌話中的嘲諷，道：“崔小公子謬讚，某這點淺薄認知，在小公子麵前，實在是上不得台麵。”
    見他態度突然謙遜，封清歌心底略微有些詫異。
    她原以為這方士元目的和那些武林人士相同。
    現在看來，似乎並不是這樣。
    江湖廟堂向來涇渭分明。
    四大望族在朝堂上和普通人間影響力極大，但是對江湖人士來說，僅僅隻是一個名氣比較大的家族。
    或許有些江湖人士會對四大望族帶有幾分尊敬，但絕對不會表現出忌憚。
    更不會像是方士元這般，聽到博陵崔家名頭，態度就天翻地覆的大改變。
    看來這人和那些隱藏在暗處的人沒有聯係。
    沒想到一個孫家，竟然被三波人馬同時盯上。
    鳳眸微眯一瞬，封清歌垂眸斂去眼中思索，道：“閣下這話可就太過自謙了。光憑眼觀就能斷定脈象，即便是行醫幾十年的老大夫都做不到，閣下卻能做到，稱呼一聲國手也不為過。”
    她這話說得平平淡淡，但方士元卻聽出了秋後算賬之意。
    “崔小公子折煞某，若是某當真有這能力，又豈會到如今還是個行腳大夫？”
    這明顯是要追究他咬住孫家不放之事，要想個辦法脫身才是。
    方士元眼珠轉動，很快將目光鎖定在一旁還處於懵然狀態的梁成才。
    封清歌將他的算計看在眼中，卻並未戳破，隻是冷下了嗓音，質問道：“既然閣下沒有眼觀確診的能力，又憑何認定清河未過門的夫人有罪？”
    “今日之事，是某的過錯。”
    事實擺在眼前，方士元知爭辯無用，抱拳鞠躬，態度無比懇切。
    “某聽信小人言論，差點釀成滔天大禍。某不奢求原諒，隻希望孫老爺和孫小姐莫要因為某今日糊塗行為，錯過了大好的日子。”
    方士元這番道歉，不僅將主要錯處怪在了梁成才身上，還對懲罰之策含糊不清。
    態度看著誠懇，實則沒有半點歉意。
    但凡是長了眼睛的人，都看得方士元想借機脫身。
    但他有句話沒說錯。
    大喜日子，隻要婚禮還能進行下去，孫世豪他們就不可能將過多精力花在這顆老鼠屎身上。
    方士元本就不是陳縣之人，隻要現在能脫身，接下來尋個代步工具，不出一日就天高皇帝遠，誰還能耐他何？
    唯一倒黴的就隻有無法離開陳縣的梁成才。
    不愧是遊方行走的大夫，好算計。
    就是這世上可不僅僅他一個聰明人。
    封清歌鳳眸輕抬看向景瀾。
    景瀾幾不可察地點了點頭。
    見狀，封清歌目光落在一臉茫然恐懼的梁成才身上，直白道：“聽閣下這意思，你今日會出現在這裏，是梁秀才一手策劃？”
    聽到她單刀直入的問題，方士元愣了一瞬，才點頭道：“那日某見梁秀才買醉可憐，才聽信了他詆毀孫老爺和孫小姐的荒謬言論，造成今日之禍。”
    梁成才不過是個連炮灰都算不上的小卒，方士元拋棄他絲毫不手軟。
    直接一推五六七，將所有問題推到了梁成才身上。
    梁成才就算再沒腦子，也能聽出來他是被方士元當做棄子。
    “明明是你們找到我，說可以幫我得到孫家的產業，我才答應今日來鬧事！”
    不過，他就算是有腦子，也隻有芝麻綠豆大的一點。
    一段話，摘幹淨了孫家，還徹底作沒了在陳縣生活下去的可能。
    本還思考如何幫孫家名聲洗白的封清歌，瞬間無事一身輕。
    “今日大喜，我和嶽丈大人暫時不與你們計較。但你們在大婚當日鬧事，我必定會追究到底！”
    丟下一句威脅後，封清歌不再理會開始狗咬狗兩人，隨意彈了彈衣袖，對著孫家父女二人一拱手。
    “嶽丈大人，巧巧小姐，莫要因為幾隻老鼠誤了吉時。”
    看了一出好戲，都沒有機會出手幫腔的孫世豪，暗暗對著封清歌比了個大拇指，而後開始催促側立在一旁不敢出聲的喜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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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到主家命令，喜婆立刻換上討喜的笑臉，拿著手中紅綢紮成的大紅花，走到封清歌麵前，將紅綢一端遞到封清歌手中。
    站在封清歌身後的景瀾，看著她手中紅色的綢緞，無意識皺起了眉。
    封清歌將紅綢繞在手上，微微側首就看到景瀾神情嚴肅，心情無比愉悅。
    “‘瀾姐姐’，今日其餘長輩不在，煩請你坐一回高堂。”
    聽到封清歌的聲音，景瀾深吸一口氣，英挺劍眉微鬆，精致麵容染上喜色。
    “我能見證清哥兒大喜已是幸事，怎麽說是‘煩請’？”
    四目相對，難舍難分。
    目光在封清歌和景瀾間轉悠，孫世豪剛剛平複下來的心髒，又開始撲通撲通個不停。
    一波剛平，他實在是不想再經受一次洗禮。
    為了保證婚禮能順利進行下去，孫世豪用圓潤身體擋住了兩人的視線。
    “景小姐，老夫帶你入府內正廳。”
    “多謝孫伯父。”景瀾側首避開封清歌的目光，對著孫世豪行了一禮，“伯父，請。”
    見他如此配合，孫世豪鬆了口氣，轉身對著周圍還未散去的人群說了幾句客套話，在眾人祝賀聲中，帶著景瀾幾人先行進入孫府正廳。
    喜婆等到孫世豪等人身影徹底消失之後，才有規律地搖動著手中花扇，滿臉喜氣道：“新人並肩走，日子長久久。”
    話音落下，封清歌先一步向前走去。
    還在愣神的孫巧巧，感覺到手中紅綢牽動，如夢初醒，小碎步加快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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