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清歌跟在孫世豪身邊，逐個敬過賓客，言談舉止禮貌得體，挑不出一絲錯處。
    近乎完美的舉動，令不少人都調侃孫世豪撿到寶。
    孫世豪嘴上說著場麵話，內心卻無比舒暢，甚至連剛剛憋在胸口的鬱氣都散了不少。
    心情起落，酒氣更容易入肺腑。
    一圈酒敬下來，封清歌沒什麽反應，孫世豪已經開始大舌頭。
    拉著封清歌的手不放，一個勁地絮叨。
    “賢婿啊，日後巧巧這倔丫頭就交給你了。”
    封清歌既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隻是安靜聽著孫世豪嘟嘟囔囔說著他一個大男人將女兒拉扯大的不容易。
    剛剛謝完女賓的景瀾和孫巧巧，一回到正廳內，就看到了這個場麵。
    孫巧巧本就被酒氣蒸薰的臉龐，紅得要滴血，小聲道：“我爹爹喝醉酒總是喜歡瞎說，每次還不克製一些。”
    “孫伯父今日高興激動，難免多喝幾杯。”
    景瀾流於表麵的笑了笑，看著封清歌隱隱有些發紅的臉龐，眼中帶著擔憂。
    封清歌抬起頭，正好撞上景瀾的視線。
    眼中清冷瞬間消散，衝著他微笑，道：“那邊忙完了？”
    “女賓人數少些，結束也快。”
    孫巧巧點頭說完，才發現封清歌目光根本不在她身上。
    下意識順著她的視線看向身側，孫巧巧柳葉眉顰蹙，隱約覺得不對勁。
    “忙完了。”
    景瀾點頭，輕聲喚來了在一旁守著封潔柔的狸奴，攙扶走路有些搖晃的孫世豪。
    見狀，孫巧巧立刻傳來孫家下人端醒酒湯，而後親自上前將一直強調自己沒醉的父親扶到位置上，小聲埋怨他又沾酒。
    看了一眼咧嘴大笑解釋開心才多喝幾杯的孫世豪，封清歌眼底劃過一絲嗤笑。
    “今日雖是好日子，但也不可貪杯。”
    聽到景瀾略帶深意的話語，封清歌收回目光淺笑著走向對方。
    “‘表姐’放心，我有分寸。”
    距離還有三步之時，封清歌盯著景瀾眼底細微情緒波動，停下了腳步。
    “家裏人都安排好了嗎？”
    景瀾收起私人情緒，掛著大家閨秀標準微笑點頭，道：“無論是否來觀禮，來者都是客，已經讓家裏人去好好照顧他們。”
    “那就好。”
    封清歌輕輕揚起長眉，目光流轉在賓客之間，歎息道。
    “這麽多好酒好菜，卻有人無法享用，當真是可惜。”
    “酒香飯菜香也能果腹。”
    狸奴聽不懂兩人打啞謎，默默退回了封潔柔身邊。
    封潔柔正在努力將手中點心，推銷給木樁一樣杵在身後的玄雲子，見到她回來，隨手將點心往玄雲子嘴巴裏一塞。
    “哥哥和瀾姐姐那邊怎麽樣？”
    “無事。”
    “無事就好。”
    封潔柔側身看了一眼隔著幾步距離，不知在說什麽的封清歌二人，收起了想要去找姐姐的想法，再次專注於吃飯和投喂。
    狸奴見她安靜下來，將目光轉向剛才對著她打手勢的清靈子。
    “說。”
    這麽多天相處下來，清靈子麵對狸奴這惜字如金的性格，還是忍不住嘴角抽搐。
    “你多說兩個字會死嗎？”
    狸奴不說話，隻是將手掌搭在了腰間武器上。
    “行行行，老夫不和你計較。”清靈子抬手按住額上突突的太陽穴，“這孫府不太平，等會無論發生什麽，你都要待在小小姐身邊。”
    冷冰冰的棺材臉出現一絲波動，狸奴眼中帶著疑惑看向清靈子。
    “現在不好說，反正肯定會出事就對了。”
    清靈子還記得這裏是別人地盤，聲音壓得很低。
    “少爺他們知道？”
    “那是當然，他們兩個比那成精的狐狸還要狡猾，你就老老實實顧好自己和小小姐就行。如果可能，幫老夫照顧一下小雲子。”
    狸奴緩緩點頭。
    “多謝。”
    清靈子略略抱拳，語氣少有的嚴肅。
    要是封清歌能看到清靈子現在的表情，可能會在心裏稍微將他不可靠的程度降低一些。
    可惜她看不見。
    “狸奴我放心，但清叔年紀大了，讓他過分勞累是不是有些不妥？”
    “清叔年紀雖然不小，但身子骨很硬朗。這點小事，他還是能處理得了。”
    對於封清歌不相信他宗門之事，景瀾心裏有數卻也沒有解決辦法，隻能說些好話。
    至少看在他的麵子，封清歌能少說幾句。
    “既然你相信清叔，那我相信你。”
    明麵上就這麽多人手，不相信也沒辦法。
    封清歌說完，看向大廳主位。
    孫世豪正在女兒的催促下，笑嘻嘻喝下一碗醒酒湯。
    孫巧巧假意拉著臉，其實眼底並無多少怒意。
    這父女二人，也真是心大。
    或者說，不知者無畏。
    轉頭看了眼天色，兜兜轉轉折騰下來，申時已過半。
    陳縣近來天氣炎熱，這個時辰日頭依舊很大，曬得人腦袋發蒙。
    青天白日，天天接觸陰氣的人，肯定不會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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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隱藏在暗處那些家夥，可不好說。
    念頭剛剛閃過，封清歌便注意到景瀾黑眸瞬間凝然。
    “怎麽？”
    “有大批人馬衝著孫家來了。”
    “什麽人？”
    景瀾微微搖頭，目光微側看向孫世豪父女。
    封清歌會意，轉身疾步走向孫世豪，剛欲開口讓他先帶著孫巧巧回後院，就聽到府外聲響混雜。
    淩亂馬蹄聲響起，聽起來人數絕對不下二十。
    而在馬蹄聲接近之後，兵戈交擊聲悄無聲息出現，掩蓋了馬蹄聲。
    封清歌豁然轉身，看向景瀾。
    景瀾微微點頭，證實了他的猜想。
    主位上的孫家父女也察覺到不對，孫世豪推開下人遞上來漱口的茶水，快步走到封清歌身邊。
    “賢婿，這是怎麽一回事？”
    封清歌搖頭，道：“外麵突然混亂，是否要讓賓客們先散去？”
    這些人留在此處除了累贅，毫無作用。
    不等孫世豪開口，景瀾先否定了封清歌這個提議。
    “門外情況不明，貿然讓賓客離開，恐怕不妥。”
    正門肯定不能走，更不可能在大婚當日讓觀禮賓客從側門離開。
    不然消息傳出去，他們倒是可以一走了之，孫家那可就要被戳著脊梁骨編排不知禮數。
    封清歌皺了皺眉，沒有再提讓賓客離開的事情，對著孫世豪道：“嶽丈大人，我和阿瀾出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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