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既然是算計他人，就要做好機關算盡終成空的準備。”
    封清歌一攤手，唇邊再次掛上恰到好處的禮貌微笑。
    景瀾跟在她身側，腳步輕緩下來，每一步都像是標尺量過一般，分毫不差。
    “賢婿，外麵是什麽情況？”
    孫世豪笑著從正廳中迎了出來，嗓門大到生怕別人聽不見。
    “一些合作鏢局的兄弟來道賀。”
    封清歌知曉他的用意，聲音不高不低剛好能讓賓客都聽見。
    原本豎起耳朵的賓客，聽到是鏢局之人，悄然鬆了一口氣。
    有些凝滯的氛圍漸漸舒緩。
    孫世豪語氣略帶責怪。
    “怎麽不讓他們進來？”
    “他們手上還有鏢要押送，還說身上沾著血氣，害怕衝撞了喜事。”
    封清歌配合著孫世豪演戲。
    “我是那麽迂腐的人嗎？”
    孫世豪擠成一條縫的眼睛盡力瞪大，佯裝生氣。
    “嶽丈大人當然不是。”封清歌笑著接下話茬，“但這也是鏢局兄弟們一片心意，想必您也不想讓他們為難不是？”
    “唉，下次若有機會，一定要好好感謝他們。”
    “那是自然。”
    兩人一唱一和，化解眾人緊張情緒。
    孫世豪見火候差不多，扭頭轉向眾人開始說些感謝的結束語。
    今日這婚宴波折太多，賓客們也不想多待，都起身笑著附和。
    見賓客們已經有散去之意，封清歌和景瀾都覺得輕鬆許多。
    二人對視，同時丟下正在歡送賓客的孫世豪，走向封潔柔所在的主桌。
    孫家在陳縣沒有五服以內的親戚，封清歌這邊更不可能有其他親人參加。
    這主桌上除了封潔柔和厚著臉皮不走的蔣光耀，沒有其他人，顯得很空曠。
    封清歌和景瀾走到主桌，看著桌上隻有兩雙碗筷，但十幾道菜已經空了大半，神情一言難盡。
    “小柔，吃多了會積食。”
    “這裏好多都是大胡子哥哥吃掉的。”封潔柔委屈地扁著嘴看向封清歌，“柔兒很聽話的，沒有多吃。”
    封清歌看向安靜站在封潔柔身後的狸奴。
    見她微微點頭，立刻上前揉了揉小丫頭的腦袋。
    “小柔真乖。抱歉，哥哥不該懷疑小柔。”
    “哥哥不用道歉，柔兒不會怪哥哥的。”
    看著封潔柔臉上瞬間消失的委屈，景瀾不由得感歎這位小公主不愧是皇家的人。
    就算不在宮中長大，這變臉功夫也不遑多讓。
    仔細打量封潔柔片刻，確定她沒有任何異常後，景瀾用門派傳音之法，詢問清靈子情況。
    得知清靈子也察覺到院內香氣變化，並且將百花丹分給狸奴和玄雲子，讓兩人早做防備後，謝道。
    “勞煩師侄操心。”
    “小師叔客氣，都是同門，在外行走自然要相互幫扶。”
    景瀾笑了笑，看向封清歌，眼神有些詫異。
    剛剛拿起筷子的封清歌，察覺到他的目光，抬頭詢問道：“折騰幾個時辰，你要不要吃點東西？”
    景瀾點頭落座封清歌身旁，道：“確實有些餓了。”
    “那就多吃些，這廚子的手藝還不錯。”
    不甘被忽視的蔣光耀出聲道：“這廚子可是孫叔特意從京城酒樓尋來的大廚，手藝堪比宮中禦廚。”
    封清歌手上動作一頓，挑眉道：“你吃過禦廚做的飯菜？”
    蔣光耀神情一僵，道：“那倒沒有。”
    “既然沒有，又是如何得知這廚子手藝堪比禦廚？”
    這……
    不就是隨口吹個牛，誰會在意真假？
    見蔣光耀張著嘴說不出話，封清歌大發慈悲，沒有乘勝追擊，而是繼續吃東西。
    其實蔣光耀說的話也不算是誇大其詞。
    這廚子手藝比不上宮中一等一的禦廚，但能和一些中遊徘徊的禦廚相較。
    封清歌將蔣光耀噎回去後，低頭專注用飯。
    可她剛吃到一半，就注意到景瀾放下了筷子。
    “飯菜不合胃口？”
    景瀾微微搖頭，道：“飯菜可口，隻是我飽了。”
    看著景瀾麵前，幾道根本沒怎麽動過的菜，封清歌對他口中的“飽了”非常之不信。
    “當真吃飽了？”
    “自然。”
    景瀾笑著點頭，黑眸坦蕩，不像是勉強的樣子。
    見狀，封清歌沒有繼續堅持，道：“可要用些點心？”
    這次景瀾倒是沒有拒絕。
    順手將一旁的點心放到了景瀾的麵前，封清歌繼續夾菜吃飯，並未注意到封潔柔幽怨的小眼神。
    蔣光耀目光在封清歌和景瀾身上轉了轉，總覺得他們相處不像是尋常人家的表姐弟。
    “景小姐，不知你要在陳縣停留幾日？”
    景瀾慢條斯理將口中點心融化咽下去，才回道：“禹州還有些事務要處理，近日就走。”
    “近日？”蔣光耀下意識抬手，摸到光滑下巴有些不習慣放下手，道，“我家老爺子也讓我出去長長見識，不知景小姐可否方便同路？”
    景瀾還沒說話，封清歌便直接出言拒絕。
    “不方便。”
    不等蔣光耀詢問原因，封清歌便羅列出一大堆不方便的點。
    其中最重要的一點，非親非故。
    “景小姐是你的表姐，我是母……孫巧巧的幹哥哥，怎麽就非親非故？”
    “蔣老三，別瞎攀關係！”
    剛剛送完女賓的孫巧巧，回來就聽到這樣一句話，立刻反駁。
    “孫巧巧，別忘了我今天是以什麽身份出現在這裏。”
    “要不是你一把鼻涕一把淚哭著求我，我才不會去找爹爹讓你來參加婚宴。”
    “孫巧巧，你別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眼見兩人吵起來，封清歌樂得看熱鬧。
    “他們兩個還真像是歡喜冤家。”
    景瀾讚同點頭。
    “要是能在一起，也不失為一份好姻緣。”
    “可惜蔣文虎和孫世豪都不會同意。”
    “不說兩位長輩，他們自己也沒有這個意思。”
    青梅竹馬，並不代表白頭偕老。
    更何況這兩人的關係，其實更像是一同長大的兄弟姐妹。
    “兩家競爭關係，兒女還能相處如此和諧，倒也少見。”
    “和諧嗎？”
    看著即將打起來的兩人，封清歌對景瀾口中的“和諧”存疑。
    “能打打鬧鬧也說明關……”
    話說到一半，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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