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清歌略帶調侃之意的聲音，在寂靜夜晚尤為明顯。
    暗夜之中，霧氣幾乎是在瞬息便溢滿了整個房間。
    視野朦朧，就連身邊之物都要變得模糊不清。
    詭異之感彌漫心頭，景瀾沒有任何遲疑地後退了一步。
    小腿抵住床邊，整個人猶如一堵牆擋在床榻之外。
    若有人想要對封清歌出手，那必然要先打倒他。
    就在景瀾全神戒備之時，身後突然伸出一隻手。
    手掌猛然用力，拉著他向床榻倒去。
    景瀾心中一驚，內息瞬間運轉到腿部，穩固身體。
    不等他做出其他反應，耳邊便有一陣熱風吹來。
    “不會有事的。”
    封清歌能夠明顯感覺到手掌下的肌肉，隨著她話語出口而變得僵硬。
    鳳眸輕眯，眼角流露出愉悅之意。
    “但是為了保險起見，你今晚陪我一起睡。”
    此話一出，景瀾的身體徹底僵硬成石頭。
    封清歌拉了拉他的手臂，沒有拉動。
    “這是命令，不是商量。”
    話說到這個份上，景瀾即便再抗拒，也隻能乖乖聽話。
    僵硬得像是塊石頭一樣挪上床榻，板正躺下，身體宛如棺材板。
    見他如此不自然，封清歌有些想笑。
    “餓……餓……”
    霧氣似乎又重了一分，濃厚霧氣中仿佛有無數黑影閃動。
    耳邊響起的聲音，令人渾身汗毛倒豎。
    “你猜是人是鬼？”
    封清歌湊到景瀾耳邊，壓低聲音。
    景瀾眨了眨瞪大到幹澀的眼睛，輕聲道：“這世間若是真的有鬼，便沒有那麽多惡人逍遙法外。”
    “我原本也是不信，但是現在……”
    封清歌故意頓住，見景瀾下意識看向他，才繼續。
    “還是不信。”
    “殿……阿鸞。”
    景瀾的聲音中充滿了無奈。
    “我雖不信鬼神，但相信因果報應。”
    若不然，她也不會出現在這裏。
    “世事輪回，終入地獄。”
    封清歌抬起頭，視線定定看著濃霧之中偶爾飄過的黑影。
    “誰也不能例外。”
    這話說的不僅是世人，也是她自己。
    封清歌從不認為她死後會有好去處，就像她從不標榜自己是個好人一般。
    她很了解自己，也清楚無論是重來多少次，她都無法成為一個純粹的好人。
    “不信鬼神，便沒有地獄之說。”
    聽著封清歌話語中隱含的不祥，景瀾心中別扭完全消失。
    “這滿屋子飄蕩的東西，也不過是人為創造的魍魎詭計而已。”
    景瀾兩句話，沒有一字落在安慰之上，卻讓逐漸被暴虐籠罩的心情，恢複平靜。
    或許這世間確有一人，能僅憑借隻言片語，便讓另一人開懷。
    心中一時蔓延的血腥氣消失，封清歌再次將注意力放在濃霧之中的黑影上。
    “這黑影速度極快，且無腳步聲，不像是在落雁山看到的屍傀。”
    屍傀雖悍不畏死，但有實體。
    有濃霧掩蓋，一般情況下，屍傀都會被認作真人。
    但眼前這些東西飄來蕩去，還發出一些無意義且令人毛骨悚然的音節，怎麽看都不可能將其錯認成人類。
    “這東西確實不是屍傀。”
    景瀾觀察了許久，一錘定音。
    “那是何物？”
    封清歌對這些奇門魍魎之術，知之甚少。
    “鬼蝠。”
    “鬼蝠？”
    “將剛出生的蝙蝠捕捉回來，用各類獸血以及人血喂養。等到蝙蝠幼崽成長到即將成熟的年紀，將其他蝙蝠磨製成粉末，給蝙蝠幼崽服下。”
    “再將喂養成熟的蝙蝠，以十隻為一組，放在同一個籠子中，關上七天七夜，最後活下來的就是鬼蝠。”
    封清歌聽到這種製造鬼蝠的方法，心中湧現出一股股不適。
    她不是心軟之人，但還真從未用過這種喪盡天良的辦法，去折磨他人亦或者其他生靈。
    “這種方法，難道又是巫族禁術？”
    看到景瀾點頭，封清歌對這個與皇室算得上交好的家族，產生了極大的戒備心。
    “有什麽辦法能夠將這些鬼蝠趕走？”
    “時間到了，它們自己會離開。”
    景瀾知道封清歌對鬼蝠了解不多，便詳細解釋道。
    “鬼蝠養成方式雖然特別，但它單體戰鬥力很弱，能夠製造出來的幾率又極低。”
    “想要用鬼蝠來殺人或者是對敵，沒有個二三十年的時間基本不可能。”
    自從發現濃霧中的黑影是鬼蝠之後，景瀾整個人都放鬆了不少。
    “所以大多數時候，鬼蝠都是被當做嚇唬人的工具。”
    “既然它不強，那你剛才為何如此緊張？”
    剛才霧一起，景瀾可是第一時間趕到了她床前。
    “一開始我並未認出它是鬼蝠。”
    這東西移動速度太快，就連景瀾都不可能在短時間之內，看清楚全貌。
    “屍傀和鬼蝠，這兩種東西出現，隻能說明兩件事。”
    “要不就是巫族被人脅迫，要不就是巫族當真有心撕毀契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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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認為主要關注點可以放在前者上麵。”
    巫族當了這麽多年的附屬小族。
    日子比上不足比下有餘。
    要是想反早就反了，沒必要將搞這麽一出。
    “前者也好後者也罷，經過這麽一鬧，就算巫族日後能擺脫控製，亦或者是洗心革麵，也不可能回歸正常生活。”
    懷璧其罪。
    巫族所擁有的秘術，一旦對普通百姓造成危害。
    不管是主動還是被動，都會成為百姓懼怕抵製的東西。
    連帶著整個巫族都會成為讓百姓害怕的敵人。
    “如果是巫族主動，沒什麽好說。但若非他們自願，那就不得不錯承認，這幕後黑手極善揣測人心。”
    不僅擅長玩弄人心，還懂得借刀殺人。
    是個非常不好對付的敵人。
    能讓對手聞風喪膽的那種。
    “阿瀾，你說我現在去搬救兵，來得及嗎？”
    有半塊虎符和龍金令牌在手，封清歌有權調動整個禹州的兵力。
    可隨意調軍，若是傳到父皇那裏，可能會讓父皇覺得她小題大做。
    為了能夠實施長遠計劃，暫時還是不要調動父皇留下的金牌信物為好。
    封清歌本意是為了調侃，但景瀾卻有板有眼地分析。
    “即便是快馬加鞭，一天也隻能將寧城周邊村莊的兵力調來。”
    “這些村莊裏麵除了老弱病殘孕，根本沒有幾個青壯年拿得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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