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光粼粼的水麵，偶爾有幾圈漣漪，整體風平浪靜。
    遠處十來丈的畫舫駛來，破開了平靜水麵。
    “嘔……”
    “二小姐。”
    畫舫尾部，一臉蒼白的封潔柔趴在甲板上，將腦袋從欄杆伸出去，吐得天翻地覆。
    狸奴蹲在她身邊，又是遞水又是遞紙巾，忙碌不已。
    “狸奴姐姐，我好難受。”
    小丫頭翻了個身，絲毫不顧及形象地躺在甲板上，小臉上半點血色都無。
    看著小臉皺成一團的封潔柔，狸奴猶豫了半天，才總算是憋出一句安慰。
    “快到京城了。”
    眼前天旋地轉的封潔柔，閉上眼睛有氣無力地嘟囔道：“你之前就是這麽說的。”
    “哥哥這幾天都泡在書房裏麵，也沒有時間管我。”
    一開始上船她還很興奮，可當大船順著水流走起來，這種興奮立刻被胃裏麵的翻江倒海衝擊得無影無蹤。
    此刻，要是給封潔柔一個選擇的機會，她寧願在馬車上顛簸，也不想坐船。
    見她如此難受，狸奴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主子很忙。”
    “我當然知道，所以不讓你把這件事告訴哥哥。”
    “不告訴我什麽？”
    熟悉的清冷聲音響起，封潔柔顧不得難受撐著地麵就要爬起來。
    結果動作幅度太大，扭頭又開始扶著欄杆狂吐。
    可她胃裏早已沒有東西，最後除了吐出一點點酸水，沒有任何東西。
    “她暈船這麽嚴重，怎麽不告訴我？”
    狸奴低下頭，沒有絲毫辯解，道：“屬下失職。”
    並不算寬大的手掌輕拍撫摸，眼前雖還是一陣陣眩暈，但封潔柔心裏好受了不少。
    “是柔兒不讓她說的。哥哥最近很忙，這點小事不用打擾哥哥。”
    看著抓住她手腕不斷眨眼睛的小丫頭，封清歌伸手捏了捏她彈性不如以往的小臉，無奈一笑。
    “這一路上，辛苦你了。”
    本來是想帶著小丫頭出來見見世麵，順便好好將養一番，不至於壽宴之上看著也像是沒長大。
    如今，世麵是見到了，但這丫頭比剛見麵的時候還瘦。
    原本臉頰上還有些小孩子特有的嬰兒肥，現在隻剩下皮包骨。
    小臉尖俏得像個尖頭瓜子。
    “柔兒每天就是看書吃飯睡覺，才不辛苦，辛苦的是哥哥。”
    最辛苦的日子，不過是跟著萬玉嬌學習基本功。
    也幸好有那段時間的辛苦，要不然她肯定沒辦法從地窖裏麵爬出來。
    “哥哥，等到柔兒的傷好了，還能跟著狸奴學武嗎？”
    “當然可以，等回宮我再撥幾個會拳腳功夫的宮女給你。”
    皇子有專門的教習，但皇女很少會特意安排人教導武藝。
    她如今的功夫，除了當初央求父皇特意請一位老將軍教授，剩下都是成婚後從景瀾那裏學來。
    她也不求封潔柔能成為一流高手，但總要有點保命的手段。
    就算日後遇不到危險，要是和駙馬動起手來，總不至於落入下風。
    說起來，她現在似乎還打不過景瀾。
    “哥哥？”
    鳳眸輕晃，封清歌耳邊浮現一抹淡淡紅色，若無其事低頭看向眼神不解的封潔柔。
    “怎麽了？”
    她近乎完美的表現，讓封潔柔以為看到長姐出神隻是錯覺。
    “沒什麽，可能是柔兒眼花了。”
    “謝謝哥哥。”
    封清歌摸了摸小丫頭的腦袋，抬手展開在封潔柔麵前。
    看著她空空如也的手掌，封潔柔眼神困惑。
    封清歌手掌一翻，一顆橙黃色圓溜溜的東西出現在手中。
    淡淡清香味道鑽入鼻孔中，這些天來嘔吐導致的頭昏腦漲竟然莫名緩和了不少。
    “哥哥，這是什麽？”
    “橘。”封清歌將橘子塞到小丫頭手中，道，“前次停船靠岸采買時，我讓他們特意從當地采購的新鮮水果。”
    “可以吃的。”
    封潔柔歪頭打量了手中有些坑坑窪窪的橘子，抬手就往嘴裏麵塞。
    封清歌哭笑不得地製止了她，將橘子拿回來剝掉皮，道：“這橘皮不能直接食用。”
    “這樣啊，可是它的味道很好聞。”封潔柔雙手捧著橘肉，眼神不斷飄向封清歌手中的橘子皮，“聞著它，好像不怎麽難受了。”
    看著小丫頭渴望的眼神，封清歌將橘子皮遞了回去，道：“我讓人在你房間放了一筐，隨時可以吃。”
    “謝謝哥哥。”
    封潔柔甜甜一笑，扒開橘子瓣開始吃果肉。
    “你的那一份也分發好了，記得去廚房領。”
    “謝主子。”
    狸奴的表情已經沒什麽變化，隻是眼中閃過一絲柔軟之意。
    封清歌隨意擺了擺手，看著吃得開心的封潔柔，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
    指尖劃過小丫頭有些發黃的發梢，封清歌突然感覺自己不太適合養孩子。
    “公子。”
    腳步聲由遠及近，封清能夠顧手掌一頓，迅速收回，抬步就像船體另一側的回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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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說我來過。”
    不等狸奴和封潔柔反應過來，封清歌身影已然消失。
    沒過多久，
    “公子呢？”
    狸奴低頭不語，封潔柔下意識看向封清歌離開的方向。
    景瀾瞬間猜到自家殿下是在躲著他，不過整個畫舫也就這麽大，除非殿下能長翅膀，不然早晚會遇到。
    “我吩咐廚房準備好了暈船的湯藥，記得讓二小姐服用。”
    見狸奴點頭應下，景瀾才繼續追著封清歌離開的方向繼續尋人。
    躲在一處房間內的封清歌，聽到呼喚聲越來越近，黛眉幾乎擰成了一個疙瘩，目光在房內掃了許久都沒有找到合適的藏身之處。
    可距離景瀾找到這個房間，也沒剩下多少時間。
    目光遊移，定格在另一側窗戶上。
    不管怎麽說，先離開這裏。
    腳下一轉，封清歌輕身躍到另一個窗戶前。
    推窗同時，身後門扉吱呀一聲被打開。
    “公……”
    話音未落，景瀾就看到了對麵晃動的窗戶，以及窗邊飛速消失的衣角，笑容無奈至極。
    之前怎麽沒有發現，殿下還有“逃課”的習慣。
    緩步走向窗邊，景瀾語氣無比溫和。
    “以如今的速度，我們還有不到三日便能抵達京城。到時要是完不成畫作，恐怕沒有時間完善。公子還要繼續躲嗎？”
    藏身於窗邊的封清歌，抿唇猶豫。
    不過一息，身側便出現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殿下，若是不喜，可以不用逼自己。”
    純黑的眼瞳溫柔且清澈。
    “臣來代勞便好。”
    看著從窗戶中探出半個身子的少年，頂著一張刀疤臉，肆意散發獨屬於他的寵溺包容。
    封清歌臉頰依稀有些發燙。
    “我什麽水平，父皇一清二楚，讓你代勞那不是明擺著告訴父皇，這幅畫不是我畫的？”
    驟然轉開目光，用極其不滿的語氣掩蓋心中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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