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風後繞出一道人影，正是一直待在禦書房的封於明。
    封於禁側首看向他，眼神很是慈祥。
    “五弟長大了。”
    “三哥，能不能別用這麽惡心的眼神看著臣弟？”
    封於禁笑眯眯移開目光，道：“你當真收起心思了？”
    “不收起能如何？”封於明冷哼一聲，“如今皇室就這麽幾個獨苗苗，臣弟還不想當封家的千古罪人。”
    更何況那丫頭比皇兄難對付多了，他可不想把自己搭進去。
    封於禁笑了一聲，絲毫不意外封於明的選擇。
    “你覺得小三他能醒悟嗎？”
    封於明嗤笑一聲。
    “與其寄希望於他，倒不如對福柔那丫頭好一點。”
    “福柔嗎？”封於禁眼神暗下來不少，“那丫頭的出身不太好。”
    “你要是覺得對不起皇嫂，當時就不應該碰她母親，讓一個孩子背。弟弟怎麽不知道三哥你還是個懦夫？”
    封於明每一句都是嘲諷。
    若是換做其他人，恐怕至少也要降級。
    隻是他們兄弟間，向來沒有那麽多講究。
    “等我下去了，會親自找到雲兒道歉。”
    封於明冷笑一聲，並未答話。
    “有瀾小子的消息嗎？”
    “沒有。”封於明抬手抓了抓頭發，不知道是安慰自己還是安慰封於禁，“不過看鸞兒那丫頭絲毫不著急的樣子，估計不會有大事。”
    “你多注意些，樂柏就這麽一個兒子，要是出事了，我也不好和他交代。”
    “早知今日，當時何必試探他們。”
    “這主意似乎是你出的。”
    封於明拒絕承認當時因為被景瀾點穴吹了一盞茶的冷風，所以想要報複這件事。
    “皇兄可是九五之尊，沒有證據的事情不要亂說。”
    “你還是和小時候一樣，胡攪蠻纏。”
    見封於禁絲毫不生氣，封於明眉頭緊皺道：“你身體如何？”
    “兩三年還是能撐下去。”
    封於明盤算了一下時間，道：“實在不行，直接讓鸞兒那丫頭監國，能拖一時是一時，到時候朝堂動蕩也不會太大。”
    封於禁搖了搖頭。
    “鸞兒如今上朝聽政時間太短，有我壓著那些人還能稍微安穩一些，若是完全放權，必定有人生出異心。”
    “但三哥你的身體若是撐不住……”
    封於禁直接打斷道：“我說兩三年，便不會有事。”
    “但願。”
    見他如此篤定，封於明也不再多說。
    “不過，你當真同意景小子和大侄女？”
    “如今適齡的世家子弟還有其他合適的嗎？”
    封於禁反問。
    腦海中將所有世家子弟過了一遍，封於明不得不承認，不是歪瓜裂棗，就是太天真幼稚。
    而且那些家夥日後說不定會產生其他心思。
    最合適的人，還真是景家那小子。
    “看大侄女的態度，恐怕不一定會同意。”
    “鸞兒心底更看重天下，而不是兒女私情。”對於自己的女兒，封於禁還是很了解，“況且景瀾那孩子對她也是一心一意，無需婚約束縛。”
    正確來說，被偏愛的有恃無恐。
    “他們兩個日後還有的磨。”
    封於明抱著看好戲的心態，樂道。
    “小輩有他們的想法。”封於禁結束了這個話題，道，“果州那邊如何，之前匪患橫行，你調查出來原因了沒有？”
    “皇兄不是派了欽差去果州，此事問他不就行了。”
    封於明隨意從博古架上抽出一個古董把玩，一臉不願合作的模樣。
    “那裏畢竟是你的封地，朕想聽聽你的意見。”
    “土匪都被皇兄解決掉了，問我做什麽。”
    封於明還是剛才的樣子。
    封於禁皺眉道：“朕知道那裏麵有你的人，但有人借著此事傷害了不少百姓。”
    “那些家夥的底細我也沒查出來，他們就像是憑空出現的一樣。”
    牽扯到百姓，封於明不可能繼續不合作。
    “之前果州馬市混亂也有他們的影子。”
    猶豫了一下，封於明還是沒有將那些奇怪家夥找上他的事情說出來。
    “如今果州和襄陽穩定下來，但朕總覺得這裏麵沒有那麽簡單。”
    “我在京城，有很多地方照顧不到。”
    封於明隻是實話實說，並沒有想要借此機會回襄陽的意圖。
    “你的襄陽軍人數太多，等到日後有機會，將其充到果州軍備裏麵去。”
    除了忌憚封於明手上兵力，封於禁更擔心有人用此事做文章。
    到時候要是參封於明一本，收場很麻煩。
    封於明冷著一張臉，道：“這件事，欽差不是已經在做了。”
    要不是手上兵力被逐步瓦解，他如今怎麽可能越來越悠閑。
    “皇兄，事先說好，臣弟會接受招安，並不是因為兄弟情深。”
    封於禁笑了笑，並不在乎他的冒犯和嘴硬，道：“這一部分人，日後都是鸞兒的。”
    封於明低下頭不說話。
    那可是他苦心孤詣養出來的軍隊，雖說心裏那種想法近乎消失，但沒有誰能在“家產”被分出去的時候笑著說無所謂。
    “這輩子，是哥哥欠你的，若有下輩子，哥哥一定還。”
    抬起頭看著封於禁認真的神情，封於明心中有所觸動，嘴上卻還是不饒人，道：“三哥還是先把答應三嫂的下輩子還了吧。”
    “這不衝突。”封於禁笑的眼角皺紋都藏不住，“你總不會想要和你的三嫂搶位置。”
    封於明臉色一變，像是吞了蒼蠅一樣，惡心道：“弟弟還有事，告辭。”
    樂嗬嗬看著封於明離開，封於禁心中那一點痛感徹底消失。
    “安德海。”
    “奴才在。”
    “去將朕私庫裏麵準備好的東西給他們四個送過去。”
    “是。”
    翌日上朝，大臣看著最前方高矮不一的三道身影，心中皆是一緊。
    即便是腦袋最不靈光的人，都察覺到了氛圍不對。
    宣布上朝之後，不等其他人上奏，封於禁便讓安德海宣布了日後皇子一同上朝聽政的事情。
    封清玉神情淡然溫潤，撩袍謝恩。
    封潔謹和封潔雲跟著他下拜。
    無論私底下作何感想，封清玉如今為嫡長是事實，在外他們必須以封清玉為首。
    但日後，可就不一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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