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臣多年為官，雖未有大貢獻，但也算兢兢業業，如今感力不從心，還望殿下成全。”
    王承保故意佝僂腰身，一副老態。
    封清歌並不吃他這一套。
    “茲事體大，本殿做不得主。”
    她剛剛掌權，若此刻朝中左丞換人，恐怕又是一場不見血的風雲。
    雖說如今朝堂上她已能掌握將近半數的朝臣，但還不到將籌碼拿到明麵上的時候。
    “奏折本殿會呈給父皇，至於答複，還請王老耐心等待。”
    “多謝殿下。”
    隻要奏折遞交上去便好。
    見王承保臉上有放鬆之態，封清歌懷疑稍稍消散。
    “王老和薛右丞覺得誰人能勝任左丞一職？”
    薛鴻振心中閃過“果然”二字。
    “王老學識人品皆屬上乘，如今年歲也並非到糊塗的地步，臣認為由他繼續擔任左丞最為合適。”
    “非也。”王承保搖搖頭，“我上了年歲身體多番不適，前些日子還頭暈昏倒。況且這左丞之位，我也坐了十多年，若是再抓著不放，該讓人咒罵老不死的國賊了。”
    “老臣倒是覺得薛右丞無論是見底威望，還是能力手腕，皆超過老臣許多。”
    這兩人你來我往地謙讓，知道的是讓他們推舉左丞，不知者還以為他們是在丟燙手山芋。
    等到兩人將誇人的話說盡，實在是憋不出新詞之後，封清歌才在兩人注視下慢悠悠開口。
    “論資曆本事，薛右丞確實合適。”
    聞言，薛鴻振無一絲高興。
    因這話之後往往伴隨著轉折。
    “但右丞之位又該由何人接手？”
    王承保想都沒想便道：“吏部尚書便是個不錯的人選。”
    鳳眸微微眯起一瞬，封清歌不著痕跡打量薛鴻振。
    看著他未曾有絲毫變化的表情，心中不免讚歎這人滴水不漏。
    薛鴻振思索片刻後，搖頭道：“邵明能力倒是不錯，但如今不過將將而立，恐難以服眾。”
    邵明就是想薛鴻振的暗子，隻要薛鴻振一日不從朝堂上消息，封清歌便絕不會提拔其坐上右丞的位置。
    一個吏部尚書已經是頂天。
    目光不著痕跡劃過禦書房中格格不入卻擺放了多年的屏風，封清歌眼中點點笑意浮現。
    反而附和了王承保的話語，道：“本殿倒是覺得他算是個不錯的人選。”
    “殿下自由考量。”薛鴻振依舊保持己見，“但臣認為他並非最合適的人選。”
    “況且臣如今身體還算硬朗，殿下無須擔心。”
    正在一旁弓著腰喝茶的王承保假裝聽不出薛鴻振是在點他。
    “右丞與左丞職責不同，稍年輕一些的人，或許能給朝堂帶來一陣新風。”
    新風？
    還是新風暴？
    “依王老所言，大理寺卿蕭禮也是個不錯的人選。”
    “蕭禮能力不弱，但為人太過輕浮，不可不可。”
    王承保連連搖頭。
    果然不愧是封於明帶出來的人，威脅完全被平時的裝瘋賣傻稀釋。
    “王老，凡事可不能隻看表麵。”封清歌意味深長說了一句，沒理會王承保若有所思的表情，對著薛鴻振道，“既然王老近日身體不適，右丞便多操勞些。”
    為官多年，薛鴻振終於看到他昔日在金鑾殿上暗自立下的誓言，有達成的苗頭。
    本該激動無比的他，此刻卻異常平靜。
    謙虛幾句，最後在封清歌似笑非笑的目光中，老實答應下來。
    “謝殿下信任。”
    “右丞不必多禮。”封清歌含笑看向王承保，“王老日後若是有心力不足之時，可將手上事務暫時交給薛右丞處理。”
    又得了一聲謝，封清歌淺笑著讓二人離開。
    門外安靜之時，她瞬間收起笑臉，道：“皇叔這牆角可好聽？”
    封於明從屏風後走了出來，半點沒有被抓包的尷尬。
    “很精彩。”
    “本殿不是父皇，皇叔日後若是想入禦書房，還是提前知會一聲。”封清歌沉著臉坐在桌案後，眸中壓迫感滿滿，“不然鬧出烏龍可不好。”
    “大侄女是否對自己的武藝太過自信？”
    “五皇叔大可一試。”
    四目相對，封於明先一步笑出了聲。
    “玩笑而已，不要放在心上。”
    對此，封清歌連眼神都不想施舍給封於明一個。
    “五皇叔有何想法？”
    “邵明肯定不可能，別告訴我，你不知道他和薛鴻振的關係。”
    封清歌不語。
    “蕭禮？”封於明嗤笑一聲道，“你是故意的吧？”
    “這話，你應該去問薛鴻振。”
    “本王不是說提起他，而是對王老說的那句話。”
    封清歌並未否認，隻是問道：“五皇叔覺得蕭禮合適嗎？”
    “合適，但也不合適。”
    蕭禮確實有這個能耐，但那是他養出來的狐狸。
    念頭劃過，封於明抬手扶額。
    “真是被你帶溝裏去了。”
    封清歌沒理會他這句沒頭沒腦的話，道：“比起薛鴻振，我更信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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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謝啊。”
    封於明翻了個白眼。
    “不客氣。”封清歌絲毫不在意他的陰陽怪氣，“不過蕭禮的平日作風太過隨性，若真和邵明相爭，估計勝算不大。”
    “不過是一句話的事。”
    “王老乞骸骨之事拖不久。”
    權力更替，最好是在王權交接之時就完成。
    父皇的身體撐不了太久。
    她必須要做到萬無一失。
    原本還有些疑惑，封清歌為何要當著他的麵討論起此事的封於明，瞬間明白她的用意。
    “你是想讓我去找蕭禮？”
    “皇叔認為是便是。”
    “嘖，真是和你父皇一樣。”封於明嘀咕了一句，道，“話我會帶到，但他的選擇如何，我可控製不了。”
    雖不喜歡被人當槍使，但他更不希望薛鴻振一家獨大。
    “無妨。”
    封清歌不在意。
    蕭禮確實是個不錯的人選，還能將襄陽王的勢力牽製其中。
    但絕對不是她內心真正的人選。
    薛鴻振和封於明，對封國確實無二心，但對龍椅上的掌權者到底有幾分忠誠。
    隻有他們自己知曉。
    況且她隻是個待定的繼任者。
    盯著她滿不在乎的表情，封於明似乎明白了緣由。
    “大侄女倒是好算計。”
    “做與不做全在皇叔。”
    封清歌完全不否認故意拖封於明下水的事情。
    “選擇權在我？”
    封於明似乎聽到了什麽笑話，笑了好久才停下。
    “從一開始，選擇權就不在我。”
    笑聲戛然而止，封於明沉著臉丟下一句話便徑直離開。
    知道他的脾氣不是衝著自己來的，封清歌自然也不會故意找不痛快。
    況且那些事可不是別人逼著封於明做的決定。
    不過……
    “盯著他點，別出事。”
    一聲輕若無物的應聲在耳邊響起，封清歌抽出一旁奏折，開始新一天的工作。
    一日悄然而過，京城內巡邏衙役官兵增加了一倍。
    在京城生活的人嗅到不同尋常的氣息，街上行人少了許多。
    這倒是讓蕭禮等人的工作輕鬆了不少。
    大致確定隴西人落腳處後，派了人盯著，便沒有過多關注。
    繼續動用人力奔走在京城各家各戶，尋找不知身份的隱藏者。
    “三少爺，府外有官兵巡邏，可需動手？”
    一身短衫的青年表情平靜，道：“我們此次來是為了寶藏，不要節外生枝。”
    “是。”
    “可惜那藏寶圖少了一角，隻能推斷出東西在京城，我們這幾日調查也沒有進展。再拖下去，恐怕會引起其他江湖人士注意。”
    “石大刀你也有怕的時候？”
    “這可是京城，事情鬧大對李氏沒有利處。”
    兩人吵了幾句，便被稱為三少爺的青年製止。
    “十表哥說的不錯，我們此次隻為尋寶，悄無聲息最好。”
    “是，三少爺。”一人不再挑釁，但依舊忍不住小聲念叨，“要是有最後一張藏寶圖就好了。”
    “差點把命搭上的東西，你就這樣藏在暗處，不會覺得不甘？”
    看著被她抓了個正著的女子渾身僵硬，封清歌微微一笑。
    “萬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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