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紅鸞星是劫不是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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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於元惜昭而言,十五歲的及笄禮,印象最深刻的不是隆重的冠禮,不是絡繹不絕的拜賀……而是使命的擔當,關乎家族,關乎愛意。
    元惜昭一直夢想著成為擔得上首輔一職,在朝廷有一席之地的女官,輔佐聖明的君主,為往聖開太平,她曾以為這將是她的追求。
    但世事的發展往往出人意料的,諸如她也許喜歡上了溫承嵐,又如她明白元氏族人表麵風光卻毫無自由可言。
    在元兆看來,及笄的年齡是最合適做關鍵的抉擇的時段,所以在前夕,元兆召來元惜昭於祠堂秉燭夜談。
    元惜昭終是明白為何她自小就有痛苦異常不定時發作的病症,原來這不是她一人之痛,是一族之痛。
    元氏一脈最初是與太祖共築建國大業的功臣,而元氏又素有各方麵天賦異稟之人,尤其表現在嫡係一脈,久而久之,也成了“懷璧其罪”
    元氏在皇帝打壓下逐漸式微,為打消其疑慮,被迫服下了“忠蠱”,一種皇室秘傳蠱藥,這蠱毒會隨父母血脈傳給下一代,且效用如一。
    正常情況下,抑製的藥劑宮裏會定時送到元府,其效用多少卻不由控製。
    元兆說完,有些猶豫,歎了口氣:“阿昭,太子對你有意,我看在心裏,你成為太子妃後,若我們能將太子為我們所用,必能逼皇上交出解藥,徹底毀了忠蠱,到時方能還元氏代代自由啊!”
    元惜昭聽罷,隻是平靜地問:“所以太子殿下手裏的就是抑製藥劑?可他大概隻覺得那隻是太醫給的治療我的藥,他對此事是不知情的。”
    “你糊塗啊!他現在是不知情,我們才有機會好好謀劃呀,而他是太子,是數年後的皇帝,他遲早會接手繼續控製我們!”元兆有些激動。
    燭火閃爍著,元惜昭垂下了頭,不發一言。
    “阿昭,你這樣猶豫,你可知你母親當年生你就是因為蠱毒發作而死的啊!
    況且我隻是想讓元氏全身而退,不會累及他性命的。”元兆盯著她情緒激動。
    元惜昭聲音有點顫抖:“我……明白了。”
    到這樣的年歲,溫承嵐已約高過元惜昭一個頭,及笄禮完畢後,溫承嵐自然要找元惜昭好生慶祝玩耍一番。
    秋風微涼,兩人並駕一馬奔馳,溫承嵐脫了自己的外披覆在元惜昭肩上,元惜昭忍住內心的波瀾。
    目的地是楓葉林,火紅一片似乎灼燒著元惜昭的心。溫承嵐和她席地坐在樹下。
    溫承嵐溫柔地笑道:“昭昭,今日雖是你的及笄禮,但也是我的生辰,我想先討一個禮物。”
    元惜昭幾乎被他眼裏的星河迷了眼,她舒了口氣,點了點頭。
    “昭昭,以後……以後叫我阿嵐吧!不要叫哥哥了,我想要你做我的太子妃!你……你願意嗎?”
    溫承嵐有些局促,又忙跑去馬背上拿了行李,一個繞絲紫檀木盒和一把在月光下流光溢彩的弓呈現在元惜昭麵前。
    激動混雜著內疚席卷著她的心,她早年就確認自己喜歡溫承嵐,事實上她滿腦子都在叫囂著“我願意”。
    可如今,當她擔負起解救元氏的使命,他們之間的感情早已沒有了初時的純然。
    她滿心糾結著,她知道若她答應就必然會利用他,可她不答應,確是違背自己的心意,元氏的命運也不可改變。
    “昭昭,是不是太唐突了,要是你不願意的話,不要勉強,但禮物你先收下,木盒裏是皇室秘寶“紫續靈丸”,據說有延年益壽、解百毒之效,你吃了病症應該就能徹底好了。
    這弓是叫“玉衡”,你向來不愛金銀,所以弓身打製裝飾用的都是翡翠……”溫承嵐摸著頭,念叨著。
    元惜昭當然知道他一緊張就會如此表現,他明明很在意,偏還要裝作不在意。元惜昭輕輕撫摸著玉衡弓。
    “昭昭,今夜之事,你不想就算了,我還是你阿嵐……哥……”
    溫承嵐的話被打斷,感受到臉頰處微涼而又柔軟的觸感一點,他瞪大了眼,瞬間漲紅了臉:“昭昭……你!”
    “阿嵐,我願意。”
    元惜昭將繡了一年的錦帕,塞入溫承嵐手中,淡藍色的錦緞上是靄藹雪山,一角繡著一粒玲瓏的紅豆和“阿嵐”二字。
    隻要有心,她最不擅長也不喜歡的女工也是可以做到極好的。
    椒房殿裏,皇後慢慢地品著香茗,分神之時看向跪坐在一旁的元惜昭。元惜昭擺弄著一旁的插花。
    “這茶呀,品著品著,總會有不同的味,最初的清冽往往留不到最後。”皇後輕敲了敲杯盞,漫不經心一般將盞推向元惜昭。
    “謝皇後娘娘。拙見以為無論茶調中間如何多變,最終留香的淡然從不消散,始終如一。”元惜昭小口喝著,微微一笑。
    皇後輕“哼”一聲:“前朝後宮明麵上互不幹涉,本宮早見元姑娘誌在前朝,女子為官雖少見,但如今朝中亦有一位巾幗女將軍,你願意成為太子妃之心不可無不疑!”
    “陛下同意我做太子妃,想必娘娘再清楚不過,忠蠱不解,我定然不會誕下子嗣,陛下也有能力讓我活不到太子登基。但因元氏嫡女為太子妃,元氏必盡心輔助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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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看得透徹,那你還……?”皇後放下了茶盞,晃出了幾滴茶水。
    “因為我和娘娘不一樣,娘娘麵對陛下的安排,雖心有恨意,卻從未爭取。而我麵對已定的棋局,卻仍要下出不一樣的花彩。”
    皇後起身,拉開帷簾,映入眼簾的是一幅雪鬆圖,筆力遒勁有力,鬆枝遠景掩映著連綿的雪山。“溫承軒”的纂文題名處,被摸的有些泛白。
    畫保存得極好,歲月的洗刷,還是有隱隱泛黃的痕跡。
    “要是承軒還活著,如今差不多該行冠禮了……你說的沒錯,是我眼睜睜地看著陛下默認用他的身體精血養母蠱,是我的錯,也是陛下的錯。如今承嵐,若你敢害他,本宮必和你拚命!”
    皇後頹唐地倚靠在一邊,仿佛說出這些話用盡了她的氣力,元惜昭輕輕扶著她,看著她那麽多年備受折磨,有些心酸。宮闈女子,即使是皇後,也如此身不由己。
    “娘娘,請放心。我為何願意做太子妃,於感情,皇上自我從小安排的棋局是成功的,我如他所願將心意托付給了承嵐。而無論發生什麽,我待承嵐之心誓如明月。”
    皇後看著女子堅定的眼神,不知為何,她就是感覺眼前的人有一種莫名的力量,一種她那時最缺乏的力量,那樣的力量足以衝破命運的桎梏。
    若在麵對隔幾代就需用皇子血軀喂養母蠱,以保忠蠱控製力度不減的傳統下,她有那樣的力量,也不會日日夜夜夢裏皆是承軒的哭喊。
    皇後平靜下來,招了招手,辛雲忙獻上一玉盒,“惜昭,這是本宮的陪嫁首飾雙鸞點翠鐲,本宮要你戴著它,永遠記住你今日所言!”
    “謝皇後娘娘。”
    “過了下月,就該喊母後了,本宮的遺憾,願卿圓滿。”
    剛踏出宮門,雨淅淅瀝瀝,元惜昭特地屏蔽了隨從來見皇後,她正準備跑出宮道去坐馬車。
    卻看到不遠處溫承嵐執著油傘背對著她,再仔細一看,他對麵的女子著淡青色荷邊裙,柳葉眉微微蹙起,正是韓玥。
    女子的心思說難猜也難猜,說易也易懂。見韓玥掏出一荷包說著什麽,元惜昭立即邁步想去打斷,可一想她這太子妃當的必不長久,她抿了抿唇,生生駐足。
    況且韓玥生性內斂,當下之舉也實屬不易。但溫承嵐似是有所感應,轉首之間就看到了雨幕之下站立的元惜昭。
    他連忙致了歉:“弱水三千隻取一瓢,承嵐一心隻予惜昭一人。”
    說罷匆忙跑向元惜昭,韓玥失落的眼中也含著驚訝,她喃喃道:“為了她,禦史大夫之女屈身做妾,你都不願娶嗎?”
    “昭昭,你怎麽不喊我?我一直在等你,淋濕了該生病了。”
    因隔得不遠,剛剛溫承嵐的話她自然是聽到了,歡喜伴隨著內疚湧上心頭。
    她鬼使神差開口:“阿嵐,不然你考慮下韓姑娘吧,她溫婉賢淑,是女子中的典範。”
    然後,她肉眼可見溫承嵐的臉色冷了下來,她還欲說話,“冒犯了。”第一次聽到他語氣裏含有憤怒,她的唇便被溫柔地含住。
    元惜昭一驚,乘空隙含糊不清:“阿嵐,我……再不言罷。”
    雨絲緩緩地紛雜著,時間仿佛被放慢,清幽的香氣四溢著、縈繞著、纏綿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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