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情意鬱心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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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聽到有人抬上來熱茶,寧歸悅全身緊繃,手心冒汗,生怕是元惜昭還是忍不住出來了。
    “這茶,是何人所點?”
    溫承嵐的一聲驚呼,更是所有人都看向那端茶的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廷陽道:“來人,拿……”打算立馬扣押那人。
    倒是見溫承嵐抬手作止,說到一半的話忙咽了下去。
    “回陛下,這茶是東川貢茶白毫銀針,點茶的就是小人。”
    寧歸悅這才抬頭細看眼前之人,不過一個再平凡不過的軍中茶坊小廝。暗笑自己也是過於緊張昏了頭,連男聲女聲也不辨了。
    不過瞬間,溫承嵐一時失態消散的無影無蹤,仿佛從未發生過。
    他半靠在椅背上,臉上早已恢複一片漠然,要不是他手中還未放下那茶盞,眾人都要懷疑是否是錯覺。
    “這茶甚好。”他又飲了一口,眨眼間,眸中最後一抹幽色也消散。
    白玉盞中的茶湯見了底,他道:“今日就到此,廷陽。”
    “是,陛下。”廷陽推著溫承嵐往外走,門外待命的侍從們忙為溫承嵐替換染了寒氣的裘衣,又呈上溫暖的手爐。
    “恭送陛下。”寧歸悅暗鬆一口氣,帶頭拜別。
    確認溫承嵐的車駕走遠了,寧歸悅忙跑到地形圖後去找元惜昭,誰知後麵空無一人。
    “元姐姐,沒在?”繆朵一直跟著她走,猜測道。
    寧歸悅上前一手捂住繆朵的嘴,食指放在嘴前示意她噤聲。
    又想起什麽,對著還未離去的小廝說:“本將軍從未聽過我軍喝什麽白毫銀針,問你問題,你無需出聲,點頭搖頭即可。”
    那小廝倒是機靈,現下就點頭。
    “是有人叫點好熱茶,讓你送進來?”
    小廝毫不猶豫點頭。又覺著自己這樣會被誤會草率聽命於他人,又搖頭想辯駁。
    寧歸悅該是看出他顧慮,接連道:“你不用急著辯解,那女子拿著我的令牌派遣你的,又教了你一套說辭是與不是?”
    這下小廝拚命點頭。
    寧歸悅擺擺手,“好,你下去吧,今日之事,若泄露半點,軍法論處!”
    她又囑咐繆朵道:“你忘啦,我和你說過,在塔雅城內,都不可以稱呼元姐姐,連元都別說。”
    繆朵眼波一閃,小聲問:“所以,那哥……額,陛下是來抓那個姐姐的嗎?”
    寧歸悅望向門口,想著那熱茶,“是,所以我們要保護好她。”
    莛梧居內,地龍燒得很暖。即使一路車駕已盡可能減少顛簸,但溫承嵐坐在輪椅上,又受了寒氣,還是有些受不住。
    現下,他腿上蓋著厚厚的毯子,仍覺四肢如冰凍般寒涼,忍著右腿一陣一陣噬骨的疼痛。他泛白的手指死死扣在楠木上,眉頭卻未皺一下。
    要說在外他是神色漠然,此刻卻是毫無神色,兩眼空洞無神,似乎沒有什麽能引起他片刻興趣,隻是不時低咳幾聲,整個人木然麵對著這充滿回憶的地方。
    端了藥進來的廷陽,一眼就看到溫承嵐呆坐在一方,仿佛世間諸事再也沾染不了他一點兒,再看他神色,就知道他狀態不好。
    溫冽詔書已下,溫承嵐傷重醒來後,隻能讓人抬去麵見溫冽。誰也不知道二人說了些什麽。
    隻知後來溫承嵐堪堪修養月餘後,勉力能忍痛行路,就傳來皇上駕崩的消息。
    溫承嵐就這樣拖著病軀登基冊封、置辦國喪,才登基,本就根基不穩,事務繁雜,再加上朝堂風雲變幻,大有聽聞溫承嵐病弱,而蠢蠢欲動者。
    直到溫承嵐一步一步踏上皇位,高居其上。廢首輔,掌兵權,興監察,昌農業,肅清羽林軍……帝王威壓不弱半分反而更盛。
    朝中文武百官,忠者,激動萬分,從前擔憂太子性溫不宜帝王之道,如今顯得擔心多餘。異者,心有餘悸,暗自感歎還好沒聽信傳聞輕舉妄動。
    隻有廷陽知道,那人是費了多少力氣,忍著何種劇痛,又有多堅定的意誌,才能用金玉掩飾住敗絮其中的病軀。
    無論溫承嵐是從前的靖軒太子,還是現今的帝王,都是他最崇拜之人。
    皇袍之下是滲血發顫的雙腿,政殿之後是頭暈目眩的高熱。
    溫承嵐右腿傷得尤其重,每次下朝,雖有掌聲太監阮鈺在。廷陽總親自盡量隱在離皇位最近的位置,見溫承嵐強撐走到後麵,身形不穩,就忙扶住他。
    廷陽雖不知其中細則,但也猜測溫承嵐傷身和在塔雅發生之事,與元惜昭的糾葛脫不了幹係。而他更擔憂溫承嵐此番傷心更重。
    初時,廷陽憂心不已,想了無數套說辭準備適時寬慰,但見溫承嵐每日處理政務、配合治療,隻是性子清冷了許多,就這樣毫無波瀾廢首輔,流放元氏。
    仿佛與元惜昭經年的情意糾葛煙消雲散,一切不曾發生一般。廷陽漸漸放下心來,天真以為溫承嵐放下了。
    直到他聽聞每日夜裏,溫承嵐不讓任何人留在寢殿中看護守夜,就是外殿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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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放心,夜半未經通傳還是入了溫承嵐寢殿。
    就這樣廷陽看到了幾乎肝膽俱裂的一幕。
    宮燈早熄了,隻餘清冷的月光透過窗欞灑在溫承嵐毫無血色的臉上,他穿著雪白的中衣倚靠在榻上,未蓋錦被,也未躺下。
    周身的寒意和寂寥刺骨,可他毫不在意。
    廷陽不由屏住呼吸,向前走近。見溫承嵐一手按著肩胛處,死死咬著唇,唇間溢出血絲,雙眸未有白日半分光彩,不知望向何處,一片空洞無神……甚至是死寂。
    廷陽驚心不已,試探著叫道:“陛下,陛下?”
    聲音在寂靜的殿中格外突兀,可卻驚擾不了溫承嵐一點,他並未察覺到有人到來一般。
    廷陽連忙湊上去,輕輕拍了拍溫承嵐:“陛下,我是廷陽。”
    溫承嵐的目光才有所回轉,虛無還未退卻,他喉嚨動了動,輕輕飄出一聲“疼……”
    模糊又說了一句什麽,轉瞬即逝,廷陽沒聽清。
    廷陽下意識想到溫承嵐腿疼,卻又見他愈發用力捂住肩胛處。他回想溫承嵐最嚴重的傷在腿,肩胛處崔太醫說是不深的箭傷!
    廷陽一時想不明白,看著溫承嵐這般模樣,心裏發堵,溫承嵐下了禁令,不讓宮人進入,他不敢想象溫承嵐每夜難以闔眼,是如何熬過去的。
    當務之急,他取了過去東宮的安神香,燃了濃香,才終於見溫承嵐在恍惚間睡了。
    次日,廷陽去求見太後,想來想去隻能求助太後。可誰知他在太後麵前字字泣血,那女人竟是置若罔聞,一心誦經抄經,口中句句,心中寸寸,說的念的都是“承軒”!
    廷陽氣不過,又無可奈何。他想不明白,溫承嵐那麽好的人,這世間怎能這樣待他!
    後來,溫承嵐差不多穩定時局,就急著要暗訪塔雅。廷陽心中很不是滋味,一方麵覺著心病還得心藥醫,不該阻止,一方麵又覺著塞外的氣候惡劣,溫承嵐的身體受不住。
    事實證明,他擔憂的不無道理。再是萬般小心千般留意,一路顛簸,天氣又寒,溫承嵐不出所料病了,加上腿疼得難以直立,隻能坐在輪椅上行動。
    塔雅……塔雅……廷陽回過神來,這是在塔雅!瞬間想起來東宮的安神香來塔雅前用得殆盡,他拿去給太醫院研製了,一時疏忽竟忘了帶來塔雅!
    廷陽一時急得眼眶通紅,他隻能像第一次發現溫承嵐異常那晚一樣,輕輕拍拍他,“陛下?還好嗎?我是廷陽。”
    溫承嵐沒有反應,廷陽一時情急跪在他麵前帶著祈求:“陛下,回京吧,全城查了,軍中各處也搜了,元惜昭不在這。”
    “元惜昭”這三個字,大家都噤口不言,廷陽也絕不想在溫承嵐麵前提起,可這次,無能為力之下,他心中總覺著會有用。
    果然,“元惜昭”三字一脫口,廷陽就見溫承嵐緩緩低頭垂眸看著他,被咬得泛白的唇微微開合:“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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