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良辰待局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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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惜昭一個激靈,倒了一直溫著的水遞過去,關心的話就要脫口而出,趕快又咽下去,隻是默默將玉盞觸及溫承嵐手間。
溫承嵐撐起身子,飲了數口,才將咳意壓了下去。
借著月光,溫承嵐因劇烈咳嗽激得眼角略閃晶瑩,氣息不穩。
元惜昭生生忍住自己所思所想,接回空盞,同時習慣性拿來一溫軟的羊皮巾放在他手上,方便他拭手。就先去轉身去一側放玉盞。
溫承嵐感受到手中的物什,全身一僵,又像不確定般摩挲著,繼而才尋著那好久之前的習慣機械地拭手。
羊皮巾溫暖的毛絨撫過他每一根修長的手指,溫承嵐失神的眼中是虛無的黑暗。
直到最後一根手指拭完,他一把掀開錦被,就要翻身下床。
動作過於猛烈突然,他一時忘了自己晚上看不見一事,頓感重心不穩,心中暗道不妙。
元惜昭聽到他起身的動靜就趕快轉身,接過就眼見溫承嵐要跌下來了。
“當心!”呼喊脫口而出,說時遲那時快,她也成功趕到跟前扶住溫承嵐。
“你……是誰?”溫承嵐一手緊緊按在元惜昭肩膀上,略帶沙啞的聲音飽含著數種情感,疑問之下洶湧著訝然和那沉寂在深處的傷悲。
元惜昭驚魂未定,現下更是暗叫不好,剛剛一時衝動出聲了,還沒有叫陛下。
不過動靜大,外殿候著的阮鈺和廷陽不時該就進來。
她蹲在榻前不語,溫承嵐姿勢不變,那手間的力度還愈發加大,像一鬆手她就跑了一樣。
“陛下恕罪,民女念蘭潯。民女揭了皇榜,傷好了後還得繼續為太後娘娘診病。”元惜昭不得不開口,這次特意掩飾了聲音,保持念蘭潯的聲線。
她有意讓溫承嵐模糊印象那情急之下本音喊出的“當心”之聲,又絮絮叨叨道:“民女大難不死,但自知罪孽深重,冒犯了陛下,特請示了廷指揮使,於紫寧殿守夜。”
“為何聲音變了?剛才,剛才,那句話是不是出自你口?”溫承嵐連續問道,語氣中帶著絲絲恐慌。
元惜昭發現溫承嵐是完成在意她一番狡辯,就死死抓著那聲,而她是必然不能承認的。
“非也,陛下也許聽錯了。”她堅定道。
“胡說!”溫承嵐低頭悶哼道,無神的眼光恰正對上元惜昭的目光。
元惜昭看著他麵容流露出的慌張和迷茫,不忍直視,稍微偏頭錯開了視線。
要是宮中其他人見了,也是要驚掉下巴,畢竟這樣直白的情緒顯露很少在陛下麵上看到,更何況還是慌張和茫然之狀。
如久塞之積流一朝傾泄而下,一發不可收拾,溫承嵐情緒肉眼可見更加激動。
“拭手!你又為何在我飲完水之後,給我羊皮巾拭手?”溫承嵐急於求解,都忽略了自稱。
元惜昭是有些摸不著頭腦了,這有什麽好奇怪的,“民女在此守夜,自然照顧陛下。”
溫承嵐幽幽道,“宮中從未有過此伺候禮製,皇室也無人會在飲水後用羊皮巾拭手。”
元惜昭聽此,霎時知曉了溫承嵐的意思,心中一緊。
她與溫承嵐自幼常在一起,一些習慣早已根深蒂固,導致她習以為常,一時忘了這些習慣並非每人都有的。
譬如,這飲完水用羊皮巾拭手一事,尋常看來未免多此一舉。當年初時見溫承嵐這樣,元惜昭還好奇問是為何?
溫承嵐說是習慣使然。溫承嵐自幼甚是愛潔,而在宮中更是得事事謹慎,元惜昭理解之餘,在東宮時也總是為他備好尚好熏香溫暖的羊皮巾。
元惜昭知曉無論如何她也不能承認自己的身份,過多辯解還徒生懷疑,“見羊皮巾放在了案方一旁,民女無意而為。”
“念,蘭,洵。”溫承嵐一字一頓在嘴間碾磨著這個名字,深沉之下又像是壓著另外三個字,也不管側身支撐的不適,手下的力道也不減輕。
二人就這樣僵持著。
“陛下,發生了何事?”元惜昭從未覺得廷陽的聲音如此悅耳。
溫承嵐聽到聲音,身體前傾“望”去,抬首之間眼中是無邊的破碎和絲絲陰翳。
“廷陽,我方才聽到一聲…就一聲…不會有錯。可她說她是念蘭潯。”
溫承嵐說得前言不搭後語,實在有些異常,而這般模樣也與白日截然不同,元惜昭捉摸不透,反增憂心。
廷陽卻是瞬間了然,他很快瞥了元惜昭一眼。
轉而聲音放得格外輕柔,又帶著歎息,“陛下,臣有罪,是臣讓念蘭潯今夜來侍候的,她是念蘭潯。陛下所聞之聲是……”他不忍再三說明。
“是朕的錯覺。”溫承嵐倒是自己補充道,嘴角還勉強一上揚。
溫承嵐手下的力道漸鬆,麵上的神態也一掃而空,俊逸的鳳眼睜眼閉眼間,就如同換了一個人,全然清醒過來。
“不怪你,是朕做噩夢,失態了。”溫承嵐靠坐回榻上,“廷陽,朕就寢,閑雜人等都不得入內。”
“是。”廷陽狠狠給了元惜昭一個眼神,元惜昭不敢多言,沉默已久,收到眼神,懷著滿心疑問也三步並兩步快速退了出去。
“臣告退。”確保沒什麽事,廷陽正準備走。
溫承嵐的聲音傳來,“廷陽,你也覺得極像吧,所以你沒讓她被打死,讓她守夜,來接近朕。”
“陛下……”廷陽實在不知道該怎麽說,他過去確實有私心,不是沒想過想找一人裝作元惜昭,能讓溫承嵐夜間安然入睡,不再飽受折磨。
可也知道在溫承嵐這行不通,而廷陽也沒想到有朝一日能在皇宮尋到元惜昭本人,她不僅回來了,還自投羅網。
溫承嵐也未管他的反應,像是一開始就是敘述一件不關自己的事。
“朕不會怪你,是朕心心念念滿心怨恨,惦念著一個生死無訊之人。”
說完這句話,溫承嵐像是累極了,平躺下去闔眼睡去。
聽著這滿滿自嘲之意,廷陽差點就忍不住告訴溫承嵐,念蘭潯就是元惜昭,雖從前日夜溫承嵐都恍惚,但今夜確並非錯覺,而真是那人就在他眼前!
可元惜昭的一聲一息,一舉一動,都會掀起軒然大,顧慮良多,沒有萬全之策,廷陽還是忍住,退了出去。
廷陽一走,溫承嵐就睜開了眼,眼前一片朦朧黑漆,定定地“盯”著上方,直到天際蒙蒙泛白,殿外日晷的晷針將要投到了卯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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