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麗質聞言，手指捏著湯匙，一邊輕輕攪拌著小鍋，一邊輕哼了起來。
    長孫無忌看著她這樣，不清楚她是聽懂了還是裝聽不懂，也不敢問，萬一惹她羞惱，今天她煮的茶，都得是自己的了。
    長孫無忌思索著長孫皇後的話，是有幾分道理，但是，他有些擔憂，問道：
    “妹妹，我承認程俊的主意有幾分道理，但是，我擔心的是，今天因為地動，陛下免了我的官職，若是明天地動停了，怎麽辦？”
    長孫皇後說道：“所以說，這是在賭。”
    長孫無忌氣笑了，“多新鮮，我上了賭桌，我自己竟然是最後一個知道。”
    長孫皇後歎了口氣，說道：“陛下知道你的性子，擔心你在早朝上漏了陷，被那些臣子看出來，所以才沒有告訴你。”
    長孫無忌忍不住道：“我有那麽容易露餡嗎？”
    長樂公主開口道：“這一點，舅舅就不如程俊。”
    長孫無忌翻了翻白眼，懶得理她，直接起身說道：
    “我去一趟程府，去找程俊問個清楚！”
    長孫皇後聞言，指了指長樂公主正在煮的茶水，說道：
    “把這個帶上。”
    “這可是麗質煮的茶，讓程俊也嚐嚐。”
    長孫無忌心頭一動，看出長孫皇後的心思，望了一眼長樂公主。
    李麗質心動道：“我多煮點。”
    長孫皇後欣慰道：“麗質真是長大了，知道替你父皇嘉賞臣子了，把剩下的茶都煮了，讓你舅舅帶過去。”
    李麗質聽得心裏高興，不停點頭道：“母後放心，兒臣一定全部煮了！”
    長孫無忌目光深邃看著長孫皇後，沒有點破她的心思。
    等到長樂公主煮好了茶，全部裝進木桶裏，蓋上木桶蓋子之後，長孫無忌便拎著木桶，離開立政殿。
    他沒有回去換一身衣服，仍舊穿著一身白色中衣，離開了皇宮，騎著馬，朝著程府而去。
    很快，長孫無忌來到程府門口，翻身下馬，跟程府仆役道明了來意，便看到程府的管家程忠走了出來。
    “老奴程忠，見過長孫尚書。”
    看著麵前的中老年人行禮的樣子，長孫無忌擺了擺手，說道：
    “我現在已經被罷官，不再是吏部尚書。”
    程忠再次拱手，說道：“齊國公。”
    貞觀元年，長孫無忌被授封為齊國公，所以程忠以此稱呼。
    長孫無忌微微頷首，問道：“程俊在家嗎？”
    程忠低頭看了一眼長孫無忌拎著的木桶，問道：
    “我家三郎還在休息，不知齊國公找他何事？”
    長孫無忌指了指木桶，說道：“皇後娘娘讓我過來，將這東西給他，這是皇後娘娘賞他的東西。”
    程忠遲疑了幾秒，心裏有些不信。
    但是，他一眼看出對方手裏的木桶，出自宮裏，隻得比劃出一個請的手勢，請他入府，隨即說道：
    “齊國公且在堂屋稍等，老奴去叫我家三郎。”
    長孫無忌淡淡道：“不用了。”
    “告訴我，他的屋子在哪，我過去找他。”
    程忠聞言，“齊國公這邊請。”
    長孫無忌當即跟在他的身後，來到了程俊起居的屋子門口。
    程忠上前敲門，輕輕喚道：“三郎......”
    屋內響起程俊慵懶的聲音：“怎麽了？”
    程忠道：“有貴客找你。”
    程俊聲音再次從屋子裏傳出來：“誰找我？”
    長孫無忌開口道：“是我。”
    “......”
    屋內陷入幾秒的沉默，方才響起聲音：“我不在。”
    長孫無忌淡然的神色頓時繃不住了，直接上前推開了房門，怒道：“你不在個屁！”
    床榻上，程俊蓋著被子，見他直接闖了進來，有些無語，咋這麽不禮貌呢......
    他隻得坐了起來，看向長孫無忌，見他穿著中衣，沒穿官袍，驚異道：“你怎麽光著進來了？”
    長孫無忌盯著他道：“你非得這麽說話？”
    程俊幹笑了一聲，站了起來，此時他也穿著一身中衣，從旁邊的櫥裏拿出雲紋青衫，穿在身上，隨即道：
    “陛下今天罷免了你的官職？”
    長孫無忌直接坐在了坐墊上，將木桶放在一旁，哼道：
    “對，早朝上免了我的官職。”
    程俊哦了一聲，並不意外李世民會這樣做，坐在他的對麵，看了一眼他拿來的木桶，說道：
    “長孫尚書真客氣，來就來了，還帶著禮物。”
    長孫無忌道：“皇後娘娘賞你的。”
    說完，他望向站在門口的程忠，說道：“拿一個空碗過來。”
    程忠看向了程俊。
    程俊揮了揮手，讓程忠照做。
    很快，一個空碗擺在了二人中間的案幾上。
    長孫無忌這才掀開了木桶，露出裏麵黑色的茶水。
    程俊被木桶裏的味道熏的眉頭一皺，不由捂住口鼻，“這是什麽東西？”
    長孫無忌一邊拎起木桶，給空碗裏麵倒茶，一邊說道：
    “長樂公主煮的茶，皇後娘娘說，賞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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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程俊鼻子湊過去聞了聞，“味道有些古怪......皇後娘娘喝過沒有？”
    長孫無忌道：“皇後娘娘要是沒喝過，會讓我帶它過來嗎？”
    意思是，長孫皇後受不了這個味道，但這畢竟是自己的女兒煮的茶，不能寒了她的心，所以送過來給我？
    程俊想明白過來，望著長孫無忌，問道：“長孫尚書喝過沒有？”
    長孫無忌淡淡道：“喝過了。”
    程俊問道：“味道咋樣？”
    長孫無忌指了指茶碗，說道：“你喝一口就知道了。”
    程俊沉吟兩秒，轉頭將茶水遞給了程忠，說道：
    “忠伯，你在府上勞苦功高，你先喝。”
    “......”
    程忠瞳孔巨震，但還是接過茶碗，輕輕抿了一口氣，隨即臉色漲紅起來。
    程俊見狀，說道：“再拿兩個空碗過來。”
    程忠趕忙放下茶碗，跑去拿了兩個空碗過來。
    程俊拎起木桶，給兩個空碗倒滿了茶水，遞給長孫無忌一碗，肅然說道：
    “長孫尚書，你也勞苦功高，我敬你一碗。”
    “......”
    長孫無忌眼瞳一凝，“這茶是皇後娘娘給你的，是讓你喝，不是讓你借花獻佛。”
    程俊肅然道：“我相信，皇後娘娘的賞賜裏麵，也有你的一份，咱們今日對飲如何？”
    長孫無忌沉默了幾秒，說道：“先不說茶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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