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俊見李淵的目光望向自己，直接無視，對著旁邊的楊姓中年太監說道：
    “楊內侍，趕緊去燒洗腳水。”
    楊內侍不為所動。
    李淵的聲音也適時響起道：“朕不要他去倒洗腳水。”
    程俊沉吟兩秒，看向了長孫無忌，“長孫尚書，你趕緊去。”
    長孫無忌直接對他翻了翻白眼。
    李淵不悅道：“程俊，你不要揣著明白裝糊塗，聽不出朕的意思？朕要你去倒水！”
    來了......長孫無忌心頭一動，衝著程俊露出一副幸災樂禍的笑容，忽然感覺來一趟也不是一件壞事，在旁邊見證程俊被刁難的一幕，心情都好起來了。
    程俊正色道：“既然太上皇說了，那臣遵旨。”
    “太上皇您稍等。”
    說完，程俊大步離開了屋子。
    李淵此時則在楊內侍的服侍下，脫下靴子，盤腿坐在了床榻上，看著站在牆邊的長孫無忌，問道：
    “長孫無忌，程俊不在這裏，你跟朕說句實話，到底是世民讓你來的，還是因為程俊，你才來的這裏？”
    長孫無忌實話實說道：“是因為程俊。”
    “就知道是他。”李淵冷哼了一聲，“這個混賬，就知道他不會老實伺候朕。”
    “你在旁邊看著，朕等會替你也出一口氣。”
    長孫無忌感動不已，拱手道：“謝太上皇為臣出氣！”
    李淵側著身子，躺在床榻上，就著燈光，看著帶來的詩集。
    看了足足有兩刻鍾的功夫，仍舊不見洗腳水被程俊端過來，李淵眉頭一皺，放下手中的詩集，問道：
    “程俊怎麽還不來？”
    長孫無忌此時正坐在胡凳上，正期待程俊等會怎麽出醜，聽到這話，也覺得奇怪，時間確實有些久了，起身說道：“臣去看看？”
    “不用！”李淵坐起身，說道：“朕親自去。”
    說完，他在楊內侍和長孫無忌的伺候下，穿好靴子，快步來到庖廚。
    遠遠地，李淵便看到程俊蹲在庖廚內的地上發呆。
    走進去一看，隻見灶台上放著一口鍋裏，填滿了水，但是，灶台之中，並沒有燒火。
    李淵怒然嗬斥道：“程俊，朕讓你燒洗腳水，你怎麽不燒？”
    程俊回過頭看著他，緩緩站起身，拱手肅然道：“太上皇，臣正在思考，怎麽燒火。”
    李淵氣笑了一聲，看出他是故意為之，質問道：“朕要是不來，你是不是要在這想一晚上？”
    程俊搖頭道：“肯定不會，臣想不出辦法，就去跟您說了。”
    李淵看著地麵，柴火已經有了，唯獨沒有燒火，皺眉道：“燒火你不會？”
    “你這不是有木柴嗎？”
    程俊攤手道：“沒有火啊。”
    李淵道：“拿火鐮和燧石，再準備一些艾絨、幹草、木屑，敲幾下不就有火了？這點常識，還需要朕教你？”
    程俊認真說道：“臣知道這些常識。”
    李淵指著灶台底下道：“那你弄啊。”
    程俊無奈道：“問題是，沒有火鐮和燧石。”
    李淵眼瞳一凝，“你家這麽大個宅子，能沒有火鐮和燧石？”
    程俊解釋道：“這兩樣東西，臣的家裏肯定是有，但是，臣不知道放在什麽地方。”
    “平時這兩個東西，都是我家下人掌管，但是我家下人，這不都沒在家嗎，這一時之間，臣也找不到這兩樣東西，”
    李淵眯起眼眸，盯著他道：“你是不是在想，沒有這兩樣東西，就不用給朕倒洗腳水了？”
    “想得倒美！”
    說完，他轉頭對著庖廚外大喝道：“楊內侍！”
    楊內侍連忙走了進來道：“奴婢在！”
    李淵指著程俊道：“拿火鐮和燧石給他。”
    “遵旨。”
    楊內侍應了一聲遵旨，轉身走了出去，很快帶著火鐮和燧石走了進來，遞給了程俊。
    東西倒是齊全啊......程俊扯了扯嘴角。
    想想也是，被褥都拿來了，帶這兩樣東西，好像也不足為奇。
    李淵見程俊還不動手，當即催促道：“東西都有了，還愣在這幹什麽，趕緊燒水！”
    程俊幹笑道：“遵旨。”
    李淵盯著他點火燒水，這才滿意的離開庖廚，回到了程俊居住的屋子，再一次脫下靴子，盤腿坐在了榻上。
    長孫無忌由衷佩服道：“陛下，真有您的。”
    李淵哼哼道：“程俊是什麽性子，朕已經摸清楚了，想在朕跟前偷奸耍滑，是不可能的。”
    這一次，沒有過多久，屋外便響起腳步聲。
    眾人轉頭望去，便看到程俊端著一個木盆，麵帶善良笑容走了進來。
    “陛下，臣把洗腳水端來了。”
    李淵坐在床邊，指著腳下說道：“放這。”
    程俊應了一聲，“好的太上皇！”
    李淵盯視著程俊，思索著等會讓他給自己按摩還是搓腳。
    忽然，他看到程俊的右腳腳後跟，絆到了左腳。
    “哎喲......”
    程俊身體不由自主的往前一撲。
    好在穩住了身形，沒有摔倒。
    李淵卻睜大了眼睛。
    程俊手裏端著洗腳水，他一不小心失去了重心，向前撲倒。
    雖然他很幸運的沒有跌倒。
    但是，在慣性的作用下，盆裏的水，騰空而起，飛撲向前。
    而正前方，正是他這個太上皇。
    李淵看著脫盆而出的熱水，眼睛越睜越大。
    噗！！
    整盆水，全部傾瀉在了李淵身上。
    “嘶——”
    李淵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
    楊內侍驚叫道：“太上皇，您沒事吧！”
    長孫無忌也是臉色一變，這要是滾燙的熱水，還不得燙禿嚕皮了。
    李淵渾身濕透，好在盆裏的水隻熱不燙，讓他鬆了口氣。
    但下一秒，他便惱怒不已，瞪視著程俊，手掌猛猛拍著床榻大喝道：
    “程俊，你敢拿洗腳水潑朕？”
    程俊解釋道：“臣不是故意的！”
    李淵罵道：“朕管你是故意還是不小心，把水潑在朕的身上，你就是欺君！”
    程俊忽然道：“太上皇說臣欺君？”
    李淵斬釘截鐵道：“沒錯！”
    程俊忽然扔掉手中的水盆，躬身到底，擲地有聲道：
    “請太上皇讓臣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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