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俊點頭道：“沒錯。”
    說著，他指著小溪裏的一捆捆楮樹皮說道：
    “我之所以把這些樹皮，浸泡在水裏，是要利用微生物讓它自然發酵，這也叫做‘漚麻’。”
    “這一目的，是為了軟化樹皮，分解裏麵的膠質，這個過程，得持續十天左右。”
    “等楮樹皮漚軟了以後，就放進鍋裏，加點草木灰水或石灰水進去煮沸，一直煮到楮樹皮完全軟化為止。”
    “之後就要用清水反複捶打、漂洗，去除上麵的雜質和粗渣，這樣就能得到純淨的纖維束。”
    “然後，置於石臼中，用木杵反複捶打，直至纖維分散成絮狀紙漿。”
    程俊很是耐心的給李承乾解釋：“這一過程，可以利用水碓。”
    “紙張也是有柔韌性的，加點黃蜀葵根汁進去，會讓紙張的效果更好。”
    “等上述步驟完成之後，就需要把紙漿倒入抄紙槽中，攪拌均勻，用細竹簾從槽中撈取漿料，左右晃動，這樣能使紙漿縱橫交錯，濕紙頁便形成了。”
    程俊手裏比劃著動作，嘴上說道：
    “濕紙頁形成之後，就一層一層疊放在木板或者是石板上，拿重物壓榨，擠出水分，紙頁就初步定型了。”
    “最後通過自然晾曬，或者是火牆幹燥，這樣紙張就做出來了。”
    說完，他注視著李承乾，問道：“我講的清不清楚？”
    李承乾震驚道：“你還真指望我學會啊？”
    程俊瞅著他道：“你可以不學，但是你得懂造這個楮皮紙的原理。”
    “你是太子，是儲君，日後要繼承大統的，凡事你都得懂一些，底下的人，做事起來就瞞不過你的眼睛。”
    李承乾納悶道：“我不是還有你嗎？”
    程俊沒好氣道：“你累死我得了。”
    李承乾翻著白眼道：“你現在累，又不是我造成的，是我父皇讓你累，再說了，我父皇能讓你累，我就不行啊？”
    程俊嗬嗬笑道：“你要是想我對待陛下那樣對你，你就別學。”
    聽到這話，李承乾腦海中頓時浮現出李世民因為程俊而氣急敗壞的樣子，訕訕一笑，“我還是學吧。”
    說著，他豎起耳朵，細心聽講。
    程俊也是對他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關於製造楮皮紙的方方麵麵，都告訴給了他。
    接下來一段時間，程俊帶著李承乾當監工。
    六百名懷德勞工每天都跟打了雞血一般，不停的幹活。
    每天忙完了活之後，從程忠那裏得到工錢，六百名懷德勞工便笑容滿麵，一天的疲憊都因此一掃而空。
    尤其是吃到程家的飯菜，他們更是感到滿滿幸福，這種日子，從未體驗過，但苦日子，他們深有感觸，正因如此，他們才愈發珍惜現在的生活，每天也拿出百倍的精神，來聽從程俊的安排，讓做什麽，便做什麽，沒有一句怨言。
    程俊則和太子每天早上，前往皇宮，參加朝議。
    每天早朝上，程俊都會看到李世民對他展露笑容，那笑容中，有鼓勵，也有期待。
    每到這個時候，程俊都會對他報以善良的笑容。
    老李，就你給我加倍是吧，給我等著。
    這天下朝，李世民神清氣爽的回到甘露殿，瞧見長孫皇後坐在殿內看書，訝然道：
    “觀音婢，怎麽跑這看書來了？”
    長孫皇後放下手中的書籍，露出無奈之色道：“妾身倒是想在立政殿看書，問題是，在那邊看不下去。”
    李世民疑惑道：“這是為何？”
    長孫皇後歎了口氣，說道：“我那兄長，自從被二哥派去照看父皇之後，他便天天跑妾身跟前哭訴，說什麽陛下答應過他，隻照看幾天，現在都大半個月過去，還讓他照看太上皇，他受不了了。”
    “妾身聽他說一次兩次，還能聽得下去，他天天跑來哭訴，妾身也受不了了。”
    李世民聽懂她的意思，哭笑不得道：“原來你是給他求情來了。”
    長孫皇後搖頭道：“妾身不是跟二哥求情，隻是過來避他一下。”
    李世民在她身邊坐下，撫著胡須，沉吟道：“輔機是個有本事的人，所謂能者多勞，讓他再多照看太上皇一段時間，等朕這邊的事情忙完了，就讓他回來。”
    聽到這話，長孫皇後問道：“二哥說的是讓程俊三個月時間捉回一百萬貫的事？”
    李世民笑吟吟點頭說道：“沒錯，就是這件事。”
    “你不知道，這小子最近兢兢業業，悶頭幹活，他肯幹，還幹的這麽勤快，肯定是已經有了韜略，朕現在管不上別的，就等著他把錢弄來！”
    說著，他手舞足蹈道：“等時間一到，朕就把房玄齡、杜如晦他們叫來，讓他們好好看看，程俊到底該怎麽用。”
    “隻要程俊把這件事辦成，日後朕就可以讓他天天去捉錢，讓他幹個兩三載，咱大唐的國庫就能充盈了！”
    長孫皇後微微皺眉，說道：“這不太好吧？程俊又不是捉錢小吏，天天讓他和錢打交道，未免有些大材小用，他可是禦史......”
    李世民打斷她的話茬道：“你這樣想不對，程俊這小子，就該這樣用！隻讓他當禦史，天天在朕跟前嗡嗡叫，才是屈才！”
    長孫皇後張了張口，還是覺得這樣不對，但是看著李世民的臉色，儼然此刻聽不進去勸告，隻得把話咽了回去，心裏想著，還是等程俊把這件事做完了之後，讓二哥開心一下，再勸勸他吧。
    此時，李世民望著殿外，眼睛裏綻放著光芒，仿佛已經看到程俊帶著一百萬貫入宮的景象。
    一想到那天，房玄齡、杜如晦他們一臉驚歎的樣子，李世民便忍不住輕哼。
    時間一天天過去。
    這天，崇仁坊，掛著“程府”門匾的長孫府。
    堂屋之中，站滿了人。
    案幾上，放著一遝遝製成的嶄新白紙。
    程俊拎起一張仔細打量著，露出滿意的笑容。
    李承乾站在他旁邊，手裏也拎著一張白紙，仔細看著，嘖嘖稱奇道：“想不到用楮皮製成的紙張，竟會如此白皙，還如此光滑，好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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